顧知淮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林驚羲,他立刻握住了顧易征的手背,壓低了聲音:“爺爺,我希望您不要告訴她這件事。我對不起您,也請您別再讓她承受這份痛苦了?!彼纳碛霸絹碓浇麉s又覺得是那樣的遠。
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已經這么大了。
會不會有一天她像不喜歡周川那樣,也不喜歡他呢?
顧易征搖了搖頭,眉毛皺成一團,憤憤地敲了幾下拄拐。
他是埋怨他自己,當年如果不順著他的意,非要和他置氣,也許就能早些理解他了。
每一次挑開真相,知淮都是最受傷的那個人??蔀槭裁雌麑幵副池撁襟w的揣測與謾罵,也不愿意把事情公之于眾?
他究竟,在等什么?
“師父,我回來啦。師父,師父!”
林驚羲拍了他后背好幾下,顧易征才強撐起笑容回頭看向她:“是驚羲啊?!?p> 她看到兩個人仿佛和好如初的氛圍,比誰都開心:“師父,你和顧師兄……”
顧易征的心又揪了一下,想到三日前,他回到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在院子里和他道歉。他還問他當年有離開的本事,現在怎么不傲氣了?
他不是要去闖蕩另一片天地嗎?
現在,闖夠了,苦頭受夠了?
顧易征是恨鐵不成鋼,顧知淮明白,他向他磕了三個頭卻沒起身:“爺爺對不起。但請你不要讓驚羲做你的傳承人,請你無論如何,都不要在媒體面前表現得很重視她?!?p> 顧易征立馬就明白了,他回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他這老頭子,是為了他捧在心尖上的師妹。
雖然他對林驚羲最是嚴格,沒什么人會以為顧知淮喜歡林驚羲,就連顧易征也只是猜測,卻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誰會對心上人這樣狠呢——
她做錯事,在院子里跪著,他掐著秒表讓她起來,即使下暴雨也不讓她起來。兩個小小的人兒,倔強地在雨中堅守規(guī)則。
她爬上樹摔下來,他下次也絕不縱著她爬,而是告訴她摔了也不會管她,于是她摔得后背青紫他也沒露出半點心疼的模樣。像是早知道她不能長留在這里,而要告訴她:人生路上的疼痛,他不能處處陪她經歷。
這個孩子心思深沉,但,其實又溫柔至極。
若非他當年欠了他的愛人、他的女兒,知淮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都是他的錯……
“為什么一定要走?”
“因為……”
桃樹下的光影婆娑,他眼底的光卻一點點消散,發(fā)白的唇微微地動著,手一點點地往下墜。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放棄,但也許周川是對的,他生來就沒有這個命。
兩個人沒聊幾句,只聽會場內忽然發(fā)出了人群的騷動聲。
展覽柜里的一件展品四分五裂地躺在里面,而這正是昂貴無比的北宋汝窯天青釉盤。
負責拉開那塊布的工作人員,眼睛都瞪直了,也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顧知淮站起身來,林驚羲也咬住了嘴唇,而坐在沙發(fā)上的顧易征,氣得快要暈過去了。
他將心頭愛拿出來當吉祥物展覽,居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后知后覺的兩個人回過頭來,顧易征指著那件展品,臉都氣紅了:“查……給我,查!”說完,他整個人都倒在了沙發(fā)上。
“師父!”
“爺爺!”
林驚羲和顧知淮,同時喊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