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世里合剌之死5
沈崖香攬著阿鄰的肩膀，笑道：“今日的石抹德馨的確與以往判若兩人，不過處境不同，底氣也不同，處事態(tài)度肯定會有所不同?？傊?，不管她想做什么，這不都已經(jīng)被阿鄰識破了么，不會得逞的，放心吧?！?p> 阿鄰點了點她的額頭，囑咐道：“你正經(jīng)放在心上，你以后肯定免不了以后還要與她打交道，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別吃虧上當了。
你看今日她一副莽莽撞撞的樣子要去與世里合剌爭執(zhí)，你去攔她，她也就順勢不動了，后面事態(tài)嚴重了，她不是三兩下就將人都給制住了么？可見不如表現(xiàn)得那么魯莽。不知道她是想掩蓋什么呢，還是試探什么，但肯定是沖著你來的?！?p> 她長嘆了一口氣，“這才剛到北興，這才見了幾個人，就已經(jīng)如此艱難，后面還不知道會如何?！?p> 沈崖香跟她說實話：“石抹德馨的母親是草原盟的公主，如果沒有卓魯代敏崛起，如果石抹隆哥沒有敗走北興的話，她沒準兒就是草原盟和朱里貞的聯(lián)合繼承人。她是被石抹隆哥當成男子教養(yǎng)長大的。這樣的人怎么會真的膽小瑟縮又天真莽撞呢？我心里也都是有數(shù)的。”
阿鄰聞言卻更憂心了：“跟他們打交道比在永寧的時候還累?！?p> “跟你做生意也差不多了?！鄙蜓孪悴幌胍娝l(fā)愁，道，“說不定別人也正覺得我們不老實，這才試來試去。她是繼承人，咱們倆還是永寧女俠呢，論狡猾，我們什么時候輸過??！”
阿鄰撇撇嘴，潑她冷水：“還說沒輸過，這不就被人給騙來了北興？”
沈崖香拒不承認：“我才不是被騙來的，我是自己想來的。”
阿鄰哼了聲：“你說你想來做什么？來趟渾水??？”
沈崖香理所當然地道：“渾水好啊，渾水才好摸魚啊。你想啊，就說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吧，”
被阿鄰橫了一眼，她嘿嘿笑了兩聲，繼續(xù)道，“只將南貨北販、北貨南銷，賺個差價應(yīng)該是不難的，肯定不至于落得被人故意‘量輕打國師夫人’！”
阿鄰嘖了嘖：“這可真厲害。”
沈崖香晃了晃她的胳膊：“別這樣阿鄰，你得給國師夫人留一點面子，到時候保你這個大掌柜南北通吃，悶聲發(fā)大財！”
“嗯，然后呢，國師夫人？”
“然后當然是做發(fā)財了啊，做你的天下第一大掌柜啊。”
“沒了？”
“這不都天下第一大掌柜了嗎，什么都有了啊?！?p> 阿鄰頓了頓，問道：“就靠南貨北販，北貨南銷就悶聲做第一大掌柜??？”
“這還不行嗎？你也知道北地的貨在南邊多貴，南邊的東西在這里也貴得出奇，能夠保障路途通暢，得利十倍不成問題，進了南邊有平安鏢局保護，到了北邊有我國師夫人坐鎮(zhèn)......”
沈崖香還在侃侃而談，阿鄰?fù)蝗簧焓殖蹲∷哪樛笥依?，神情嚴肅，揚聲道：“沈崖香！”
沈崖香趕緊閉嘴。
阿鄰問道：“那你讓玉家給你送女醫(yī)過來，送穩(wěn)婆過來做什么？你要那么多的人做什么？”
沈崖香眨巴了一下眼睛：“當然是開醫(yī)館賺錢啊，北地這里缺大夫，他們醫(yī)術(shù)不行，很多部落都是靠祭祀祈福，正經(jīng)大夫都沒有，生孩子也只是憑經(jīng)驗看天意，這就是個賺錢的好路子?！?p> “醫(yī)館就沒我什么事了嗎？”
“你得負責南貨北調(diào)的呀，大周還得你支應(yīng)，醫(yī)館你又不懂......”
“你別給我裝傻！”阿鄰打斷了她，還有些激動生氣，“上次你寫信給我還說要成為女子之光，要與我并肩走下去，要一起揚名天下，現(xiàn)在你就打算拋開我自己單干了？”
沈崖香剛張了張嘴，還不及說話，就被她厲眼一瞪又給憋回去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盤算，就想拿一些不甚要緊的瑣事將我支開絆住，還讓我悶聲憋著，你想做什么？嗯？正經(jīng)麻煩事就不想讓我插手？”
她扯完臉還不算，又戳了戳沈崖香的腦門，見她不吭聲，沉默了一瞬，語氣到底還是軟了下來。
“在北興想像在大周一樣去經(jīng)營，名利雙收可沒有那么容易，崖香，北邊的這些人構(gòu)成混雜，又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可能這會兒還好好的結(jié)盟，說不定過一晚上就打起仗來，他們的紛爭太多了，利益糾葛太多，只這一日，咱們都看了多少了？
想在北興經(jīng)營出好名聲，得平衡好這里各方的勢力，而且在這里得了名，在大周恐怕就不好過了，這都需要平衡。”
顯然，她早就琢磨過這個問題了。
沈崖香當初與玉芙蓉和玉家做的約定，雖并未瞞著她，但也沒有跟她提過自己的打算，可阿鄰還是都猜到了。
她一時間心中酸酸脹脹。
阿鄰問她：“以前也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都能夠跟我寫信說，現(xiàn)在怎么又不說了，還想瞞著我？”
被她瞪著，沈崖香只好如實的道：“以前是八字沒一撇，好歹提筆了有墨，難歸難早晚能成，現(xiàn)在可連墨都沒有！不應(yīng)該拉你下水的?！?p> 正如阿鄰說的，她要的并不是悶聲發(fā)財，她還要更貪心一些，因為有時候只有銀子并不一定能夠保命，但一個好名聲卻可以。
她要的是鼎鼎有名，有名到能夠被許多人需要，更直接功利一些的說法——能夠為許多人謀利，無法取代，那樣就會更加安全一些吧？
姜略的大惡之道四面受敵，那她就反其道行之，因為私心重，目的不純，她沒有那么厚的臉皮說是大善之道，姑且稱之成名之道吧。
不管如何，總要想辦法留一條后路的。
阿鄰聞言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難，這些都得要人去周旋，你是多長幾個腦袋呀，還是多長了腿能自己支應(yīng)開？不需要人幫忙的？哦，你有姜喬木，他就可以陪你一起幫你，我就不如他與你親近，還是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沈崖香趕緊抓她的手晃了晃：“不是這樣的?！?p> 阿鄰橫了一她眼。
她悻悻地收回了手。
阿鄰道：“是連墨都沒有，的確沒譜，很難，可要是成了，那才是天下第一的大掌柜，悶著縮著發(fā)財算什么天下第一呢！
你是有些混蛋，但這個想法和路子還是對的，就算是有紛爭，可有些東西不會因為紛爭就不用，比如醫(yī)者懸壺濟世，比如提供一些低廉物美的藥物讓更多的人受益，再比如，要是還能夠做出火器以震懾和自保......應(yīng)該是可以不受天下紛爭所累的。”
沈崖香巴巴地看著她，“真的嗎？”
“你都打算自己干了，還問我做什么，我就是隨便一說，反正又沒有人邀請我參與?！?p> 她陰陽怪氣的，沈崖香嘆了一口氣，一個勁地拿手指在她胳膊上摳戳，妥協(xié)道：“要是被永寧的舊人知道恐怕頭都要笑掉，誰能想到我沈崖香的目標竟然是要做天下第一大善人？可這你都能猜到，阿鄰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不找你幫忙找誰啊，說明咱們倆一樣的敢想?！?p> 阿鄰將她的手打開。
沈崖香繼續(xù)拍馬屁：“聽你一說，我覺得還挺簡單的，你能幫忙的話，肯定能成?！?p> “簡單？”阿鄰柳眉倒豎，“這才送了幾個人去玉家學生產(chǎn)學調(diào)理之道，你那火器只會發(fā)光發(fā)熱發(fā)出響聲，就想著教出來一些醫(yī)者懸壺濟世還自保，一個目標還沒有實現(xiàn)，就又豎一個更難的，你這樣想一出是一出，我給你當掌柜那真的是要累死了！也就是我目標遠大，還有誰能受得了你。”
沈崖香再接再厲：“你都想我前面去了，哪能累死啊?！?p> 阿鄰還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沈崖香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突然道：“阿鄰，我要當娘了。”
要不是如此，今日在街上被人圍著的時候她就強行擠出去了，哪至于讓那小賊給逃走了。
阿鄰愣了愣，盯著她的肚子看了看，掌下放輕了些，嘟囔道：“什么也沒有摸到，你別是騙我的吧？”
“沒騙你。”
“......別以為有孩子我就輕易原諒你?！?p> “啊，我肚子疼！”
“怎么了？！”
“被你逼的肚子疼！”
“要死了你沈崖香！當娘的人了竟還這么不靠譜，你再咒孩子我真要生氣了?！?p> “......”
這一茬總算是揭過去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笑鬧了一陣，姜略回來了。
阿鄰睨了他一眼，都沒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告辭離開了。
姜略問：“阿鄰這是怎么了？”
沈崖香乜乜著眼睛，眼角閃現(xiàn)戲謔的笑意。
“氣我拐跑了你？已經(jīng)晚了?！苯詼惿锨皝恚骸拔襾戆寻衙}，今天應(yīng)該差不多了?！?p> 沈崖香伸出手，他把過脈，順勢捏住了她的手，輕輕揉搓著，眼底閃著喜悅的亮光，嘴上卻悠悠地嘆道：“看來那個吳剛只能留在我這里了?！?p> 沈崖香望著他止不住地笑。
與心愛的人有了骨血的聯(lián)系，這可真是一件既親密又神奇的事情，除了開心還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情緒在兩人心頭滋長，這讓膠著的兩雙眼睛里都有比往日更加明耀的光。
兩人傻樂了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來。
過后姜略問沈崖香：“阿鄰的名字是哪個鄰？”
“阿鄰幼時只記得這個名字的音，后來識了字，她說遠親不如近鄰，就用了鄰里的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