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路漫漫

　　接下去的兩周天氣放晴，Isaac又回到了他忙碌的論文和網(wǎng)球陪練中。

　　穆葉按部就班的在實驗室忙碌。

　　A大和B大的網(wǎng)球賽在周日，雖然說了不想去看，穆葉還是忍不住打開了某著名體育頻道的網(wǎng)絡(luò)直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在視野里尋覓。看臺上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個人，但鏡頭實在太遠，什么也看不清。堅持了十幾分鐘，看著A大選手頻頻失分，又找不到某人的身影，無趣的退出了網(wǎng)站。

　　看著太陽慢慢落山，吃著泡面的穆葉拿出了手機，找到了某人的名字，明知故問的輸入了幾個字：比賽結(jié)果怎么樣？

　　一番心理斗爭，身為A大學(xué)生，關(guān)心一下戰(zhàn)績似乎理所當(dāng)然。只是網(wǎng)上有直播，又有比分實時更新，發(fā)消息問他是不是顯得太過愚蠢。

　　這樣想著便舉起手機準(zhǔn)備刪掉，一滴油濺了上去，忙扯了張餐巾紙擦拭，然后穆葉聽到dueng的一聲，消息發(fā)送成功。

　　穆葉還沒來得及撤回消息，電話就響了。

　　訕訕的把電話舉到耳邊，“喂?！?p>　　“你不是可以未卜先知嗎？”那邊是帶笑的男低音。

　　“還真是的??？”這個反問連穆葉自己都覺得虛偽。

　　話筒里傳來一陣嘈雜。

　　“對不起，有點吵，我還在外面跟他們聚餐?；厝ヒ院笤俅蚪o你?！?p>　　“沒事兒，你忙吧。其實你回個短信就好了?！?p>　　“我是想跟你說中文。”

　　穆葉想起來，Isaac不會輸入中文。

　　對于“回去再打給你”，穆葉有意的理解為客套的說詞。提醒自己不要抱任何期盼。就如人們常說“改天再說，改天再聚”，其言外之意是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說，不想跟你聚。而至于改天，除非確定了是特定的哪一天，那么就很可能是壓根不存在的。

　　******

　　穆葉生活規(guī)律，除了周末會睡睡懶覺，基本都是早上六點半起床，晚上11點睡覺。

　　現(xiàn)在已經(jīng)11點過半，穆葉還在追劇，當(dāng)然她并不是在特意的等待Isaac的電話，不過是眼下這劇太好看，以至于看得廢寢忘食罷了。

　　手機叮的一響，一條短信進來：Have you gone to bed already?

　　深呼吸了一下，穆葉才回了一個：not yet.

　　然后電話鈴聲響起。

　　穆葉接起電話，“喂?！甭曇敉回５纳硢?，忙清了清嗓子?？赡苡袔讉€小時沒說過話，怕明天起床眼睛腫，睡覺前也不怎么喝水，剛剛電話響又一緊張，聲帶發(fā)緊。

　　“你怎么了？”男低音聽起來格外的溫柔。

　　瞬間觸電的感覺，穆葉清了清嗓子，回道：“沒什么。”聲音還沒完全恢復(fù)。一說話，嗓子就發(fā)癢，劇烈的咳嗽起來。

　　“喝點水吧?！?p>　　“那你……咳咳咳……等等?！蹦氯~把手機按了免提，放在枕頭上，以便走開了也能接上他的話。

　　Isaac的聽筒里傳來悉悉索索似織物摩擦的聲音，接下來是“哆哆哆”，貌似是穆葉拄著拐杖走路的聲音。

　　一點酒精的作用，又有靜謐的夜的渲染，這些生活的雜音，被此刻的Isaac聽出了繾綣曖昧，仿佛她就在他身邊做這些。

　　過了幾分鐘，穆葉才回來，聲音終于恢復(fù)了清透，“我好了。不好意思啊?！?p>　　“不是說沒睡嗎？”

　　“嗯？是沒睡，在看電視?！蹦氯~有點不明所以。

　　“坐在床上看電視？”

　　“嗯?！彼趺粗?？

　　“對不起，回來太晚了。B大的人剛走。”

　　“哦，沒關(guān)系?！彼恍枰忉尩?，“其實沒什么事，你不用特意再打回來的。”

　　“也不是沒事。你明天不是該復(fù)查嗎?我下午沒事，三點半過來接你。”

　　“不用了?！蹦氯~本能的拒絕，“我直接從實驗室過去?！?p>　　“那我去你實驗室接你?！睕]等穆葉再次拒絕，Isaac就接著說：“我覺得我有必要知道受害者的恢復(fù)情況，以便預(yù)估將來可能出現(xiàn)的賠償風(fēng)險。”

　　穆葉失笑，“那謝謝你了?！?p>　　“不客氣?！盜saac停了停，“你……也該睡覺了吧？”

　　“嗯。那……晚安?！?p>　　******

　　第二天下午Isaac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穆葉的實驗室樓下。

　　穆葉照舊把Isaac留在了候診區(qū)，堅決不讓他陪著去診療室。

　　“為什么？”Isaac問。

　　“這是個人隱私，受HIPAA【注】保護?！蹦氯~回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雖然穆葉對美國法律并不了解，但老板有跟別人合作的臨床課題，穆葉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在組會上也耳濡目染過。知道病人的病情和記錄是受HIPAA保護的，沒有得到病人簽字同意是不能隨便泄露的。

　　似乎要得到某人的完全信任，尚且路漫漫其修遠兮。坐在候診室等待的Isaac想。

　　醫(yī)生取掉了穆葉的石膏，給換了可以隨意脫去的支架。并告訴她可以逐漸的慢慢試著承重了。

　　******

　　把穆葉送回公寓樓下，時間尚早，穆葉想到還欠Isaac的一頓飯，遂說：“你待會兒有事嗎？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某人一點也不客氣，這倒不出穆葉所料。

　　“你想吃什么？”穆葉對除了長城飯店以外的餐館都不熟。

　　“你本來是打算吃什么？”他把問題拋回給了她。

　　“面條或者速凍水餃?！边@是除了剩飯以外，穆葉常吃的晚餐。

　　“那就吃這個好了?！?p>　　“這不太好吧。”未免太過怠慢。

　　“已經(jīng)到你樓下了，順路?！?Isaac在穆葉面前巧辯的能力似乎漸長。

　　既然如此說，穆葉也不想跟他多磨，想著改天有機會再請他吃頓好的。

　　吃完水餃，穆葉拿出一個她最喜歡的帆布口袋，把Isaac之前給她送餐的餐具都裝了進去。Isaac把那個陶瓷汽鍋拿了出來，“這個你留著吧，下次我?guī)е浑u過來，嘗嘗你的手藝。”

　　這話說得穆葉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只好留下。

　　“不過，可能得多等兩周。這個星期六，我室友組織了一個活動，我要去幫忙，不回家了。不過我星期天沒事，你如果想去什么地方走走，我可以做車夫?！?p>　　“嗯，好的。”穆葉已經(jīng)學(xué)會不直接拒絕Isaac了，反正也是“如果”，先答應(yīng)著，免得聽他扯皮或惹他不開心。

　　“哦，還有。”穆葉想起來Isaac的毛巾，拄著拐杖往臥室走去。拿了一根新毛巾出來，“你原來那條毛巾我是洗了，不過我用過的，還是還你一條新的吧?！?p>　　Isaac接過毛巾，輕哼一聲，“我沒有潔癖?！蓖蝗涣粢獾叫旅斫锹淅锢C著的MY，“不過這個我收著了。我的那條，你想要留著，也行。”

　　怎么成我想留著了，穆葉有口難辨，自己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MY其實不過是毛巾的品牌而已，也因為這個巧合，穆葉才屯了他家的毛巾。

　　******

　　星期六，穆葉也有安排，陪著司靜去相親。

　　一大早，司靜就抱了幾套侯選衣服和化妝包來了穆葉家。當(dāng)然這些并不是給穆葉準(zhǔn)備的，她是讓穆葉做參謀。

　　至于穆葉，司靜覺得她無論是披麻布袋子，還是穿綢緞禮服，都各有風(fēng)味?；瘖y可以妖艷迷人，不化妝也可以清純動人。所以無所謂準(zhǔn)備不準(zhǔn)備。唯一可能有點影響形象的就是她目前的拐杖，沒能展示出她素日嫻雅的步態(tài)和傲人挺拔的體態(tài)。

　　司靜不算高挑，所以穆葉給她挑了一條乳白色的短款A(yù)字裙，配了深色低色差的碎花寬松麻質(zhì)短袖襯衣，可以在活潑和溫婉之間讓人隨意遐想。

　　自己則穿了條中長款的卡其色A字裙，一件制服樣式的絲質(zhì)黑襯衫，松開了兩顆領(lǐng)扣，挽高了袖子。把頭發(fā)松散的盤了起來，露出光潔的天鵝頸。

　　穿戴妥當(dāng)，穆葉拿過司靜的遮瑕膏，仔細的幫她把痘痘一顆一顆的給蓋住。一番折騰，儼然把她的優(yōu)點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了出來，尤其是那雙顧盼生輝的明眸美目。

　　司靜看著穿衣鏡里的自己也頗為滿意，高興的攙了穆葉出門。

　　******

　　相親派對是在建筑系的一個能容納一百來人的多功能教室舉行。

　　穆葉和司靜到達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不少人，從門口的工作人員那里領(lǐng)了印著名字的心形胸針牌，司靜就開始四下張望。

　　據(jù)她的研究顯示，這次參加的男女生各三十來名。至于她的數(shù)據(jù)來源，穆葉暫時不得而知。

　　穆葉不好意思去打量別人，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教室的布置上。

　　桌椅在教室里被擺成了一個“回”字。中間的大餐桌上放了甜點飲料等吃食，周圍一圈虛線的“口”則空著，里外放了相對而立的椅子。每張桌上都貼心的放了便簽紙和筆，自然還少不了紅色的玫瑰。

　　屋里到處都是粉紅的愛心，飄在天花板上的心形氣球，桌上的心形便簽紙，桌布上心形的印花，還有投影儀幕布上漂浮在贊助商名單上的粉色泡泡。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少女懷春待嫁的情懷。可是穆葉明明并沒有那么著急想把自己嫁掉，而此時的氣氛讓她覺得仿若是要把自己明碼標(biāo)價的賣掉似的。

　　她突然生出一種羞怯感，窘迫的扯了扯旁邊司靜的袖子，低聲道：“司靜，我想回去了?！?p>　　司靜轉(zhuǎn)頭笑道，“怎么了？沒看到帥哥？”然后神秘一笑，“你放心，我預(yù)習(xí)過，如果他們沒有盜用照片的話，還是有幾個……”話還沒說完，司靜突然愣了愣，望著對角線那頭的門促狹的笑，“嘿，說帥哥帥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