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累了,在沿海大城市漂泊十幾年,多少有點勞形苦心。
一年四季,每一次午飯都是湊合過來的,吃的少,但他吃煙吃的多。他擺地攤的位置和別人不一樣,一些受迫于現(xiàn)實壓力的各色群體擺地攤或多或少想方設法地吸引路人注意力,或多或少的單純是為了掙錢,可不都是掙錢嘛?他此時此刻就背對著他的五菱,面朝大海,頭頂是一片小葉欖仁,目光盡頭是落日染紅的云海,混雜著不知名的鳥叫聲和無人問津的浪涌聲叫他沉浸,他此刻就是在蹲著抽利群,不像個擺地攤的。擺地攤可不是為了掙錢,他這樣想。
以前的城管會盯的很嚴,叫一些地攤主雪上加霜。時過境遷,如今的邊緣經(jīng)濟卻可以充當復蘇之風,實在的撫慰與彌補,再者如今的城市夜經(jīng)濟恰到好處的向這一部分群體袒露了關愛與人情味。
但他要走,去哪里?——票還沒買。但他要走,先去火車站。
他和別人不同,首先是他很招大眾喜好:一來是他擺攤的位置既沒有擾民,也沒有影響市容(他挑的往往是行人少的地方);其次他的五菱經(jīng)過他細致的潤色與保養(yǎng),看著舒服、干凈,上面沒什么奪目的廣告詞,只象征性的公式出他的貨物清一色的新鮮可靠,附呈他的真實聯(lián)系方式————令有心人心安,無心人舒坦。就連他的穿著打扮也盡可能講究,與其他人不同。
他到了火車站,提前預訂好了,過了安檢,身處不多不少的人流中。沒帶什么行李————就像他十幾年前來到這個大城市一樣,今天他也這么走了。他最后一次擺攤的區(qū)域,他打掃過了,干凈的一絲入眼的灰塵都沒有————就像他走了,悄無聲息。
綠皮車北上,他恍惚間咀嚼起了舊的綠皮車見證了風雨如晦到海晏河清的發(fā)展(但他沒乘過那段濃縮的歲月),新的綠皮車又載著他,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