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沒幾日,天佑就又忙碌了起來。之前漕糧被盜,陛下從自己的私庫里撥了一筆錢,用于從江南各地以市價收購糧食,運往北面解決軍糧的問題,而沒有由著朝臣浪費時間,在那里爭吵到底該不該打開國庫解決這件事情,這行為,怎么看也是個英明果決的明君啊。不過也因為此,天佑就不太好買得到大批的糧食了,他需要再往其他地方奔波集糧,收集物資,而我們就先回京城了。
回時走的水路,比來的時候所花時間節(jié)省了三分之二。八月桂花飄香,我們回到京城的時候,院子里的桂花樹正好開了,滿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氣。我拉著升恒走到桂花樹下,道:“升恒哥,你快點折一支下來,我給大家做桂花茶喝?!?p> 升恒伸手輕輕折了一支,放入我的手中,我雙拳一抱,“恭喜這位郎君,今日蟾宮折桂,來日必定高中。”
周先生看著我們胡鬧,笑著走了過來,“這倒是個好彩頭,你已準備了三年,不必急于這幾日,奔波了這么久,大家都好好休息兩日吧。”
我將摘下來的桂花做了桂花茶和廣寒糕,分別給大家送去,也讓小河給那位還在獄中的侍郎大人送了一份,希望他沾沾喜氣,早日出來。
這幾日閑來無事,我就時不時的去甜品站點個卯,看看運營情況。這天我捧著一碗燒仙草,吃的正香甜,眼睛一瞟就瞟見了我那位多日不見的獄友。真是倒霉,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就來了甜品站,還好巧不巧的給我遇見。我用手擋住臉,慢慢的滑到桌子底下,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到后堂,誰知等我蹲下去之后,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只威風凜凜的大狗正對著我。
我看著這只和我蹲在地上一樣高的大狗,驚叫一聲奔向門外,剛到門口,直接就被張云倒剪雙手,摁在門上。也不知我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啊,每次都被欺壓的沒有還手之力。
“這位兄臺,請高抬貴手,你臂力大,摁的人太疼了?!绷锊蛔哂执虿贿^,只能服軟。
卻聽那人一聲輕笑,漫不經(jīng)心的聲調(diào):“呦,我當是什么歹人呢,原來是舊友相逢啊,牢房一別,數(shù)日不見了,我可是想念的很呢?!闭f著放開了我。
我揉揉再次發(fā)酸的胳膊,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原來是張云兄啊,剛才被那條狗嚇了一跳,都沒有看見你呢?!?p>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明明看見了我,在故意躲我呢?!?p> 我心道,你個老奸巨猾的,能不躲著走嘛,嘴上卻說道:“哪能呢,他鄉(xiāng)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呢,張云兄到這甜品站做什么呢?莫非是和在下一樣,喜歡甜食?”
“家里有人喜歡吃,我來給他們買回去,我的東西已經(jīng)買好了,看樣子你也準備離開了,不如由我送你回去吧,就當給剛才的事情賠禮了?!闭f罷也不由我拒絕,喚過他的狗,拉著我的胳膊往馬車那里走去。
正走著他突然腳步一頓,拱手道:“篤行兄,今日又來了。”
篤行兄?我正納悶這名字怎么有點耳熟,卻聽見身后傳來新的聲音,“云依兄,又遇到你了?!?p> 我轉(zhuǎn)身看向郭篤行,這是郭家年齡與我相仿的一位嫡孫,長得和那個因酒色掏空身子的郭慎思不是很像,看神態(tài)倒是有點將門之后的磊落樣子。他也看見了我,向張云問道:“這位是?”
張云咧嘴笑的特別開心,“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不打擾篤行兄了,先告辭了。”說罷就將我推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往前走,張云瞅著我,道“你說奇不奇怪,你爺爺既然是魯國公府的管家,那剛才郭篤行怎么不認識你呢?怎么也不見你給郭篤行行禮呢?”
我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不吭氣,只盯著那只大狗看。張云敲敲大狗的腦袋,“流星,你下去走吧?!贝蠊凡粷M的瞅了他一眼,跳下車去。
“這下能說了吧,你家住哪啊,為什么假冒別人呢?”
我把地址報給車夫,說道:“出門在外,使用化名不很正常么,魯國公府名聲在外,權(quán)勢滔天,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借用一下威名狐假虎威也無可厚非。說來我竟不知,閣下是英國公府的公子。”
“沒錯,在下英國公府張云依,兄臺對京城的勛貴,了解的可真不少啊?!?p> “在下一介本分的生意人,這消息自然靈通些,不然怎么賺錢呢?!?p> 張云依:“說了這么多,還不知道兄臺的名諱呢?!?p> “念歸,林念歸。”
初入京城的時候,我們做了很多萬全的準備,其中一項就是落腳點。我們現(xiàn)在居住的三進院落,登記的戶主是周升恒,升恒哥記進了周先生的族譜,他將來是要走科舉一途的,需要一個名正言順不被人詬病的出身。在這個三進院子的斜對角,是一個一進的院落,登記的戶主是林致遠,兩個院落挨得很近,正門卻在不同的兩條街上,從這邊院落的倉庫里,有一條暗門可以通到那邊致遠的臥房。我現(xiàn)在帶張云依去的地方,就是記在致遠哥名下的院子。
下了馬車,我上前敲門,張云依站在我身后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敲到第三回的時候,聽見里面?zhèn)鱽砟_步聲,門“吱呀”一聲開了,致遠哥站在門后,問道:“不是說出去逛街吃甜品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尚未回答,張云依就上前一步道:“這位兄臺,別來無恙,在下張云依,請問兄臺高姓大名啊?”
“在下林致遠,原來是當日搭救我們兄弟的恩人呀,里邊請。”致遠很顯然也認出了張云依。
張云依這廝一點也不知道客氣,邁步就進入了院內(nèi)。致遠也轉(zhuǎn)身跟在他身邊,我慢吞吞的走在最后,思忖著他搞這一出到底是想打探什么。
進入室內(nèi),各自落座,我給他上了茶,抬眸看他,還是那么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他看見我瞅他,居然還欠扁的笑了。
張云依:“這個院子雖小,但是地段幽靜,環(huán)境甚好啊,就只有你們兄弟二人居住么?”
致遠答:“還有一個老仆出門買東西去了,我們兄弟都未成家,而且行商在外,這院子就是個落腳點,自然一切從簡?!?p> “那不知兄臺做的哪路生意啊?”
致遠:“也沒什么,主要就是在大的貨商下面打打下手跑跑腿,替人家采買些茶葉綢緞之類的,做做海貿(mào)。說來上次我們兄弟出行,遇到水賊,還要多謝兄臺相救呢?!?p> 張云依:“舉手之勞罷了,我與令弟當時同住一間牢房,甚是投緣啊?!?p> 投緣?把我摁地上的投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