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一個人的痛苦
“去洗洗,要吃飯了,有你喜歡的米粥呢?!?p> 池冰轉(zhuǎn)過頭,重新拿起粥匙,把熬得香糯的白米粥盛在中號細磁碗里,又在上面灑了一勺綿白糖。
家慶喜歡甜,她也是。
其實前生的她喜歡酸和咸,對于甜這個味道可有可無。如果說甜會在她前生的生命里占據(jù)一席之地,那來源則是家慶每天帶給她的一塊饅頭夾白糖,那是她永生的甜蜜。
重生之后,她的口味忽然變了,對甜的喜歡超乎她的意料。因為在她看來,能和家慶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應該是甜蜜幸福的。這樣的生活,她為什么要嗜酸和咸呢。
可是,感情也好,味道也好,如果不是發(fā)自真正的心靈,都不能長久。
她一邊盛粥一邊想,也許她此生對于甜的喜歡就這么結(jié)束了吧。
看來,甜蜜這種東西于她而言將是永遠的奢侈品,結(jié)束就結(jié)束吧,終歸這一生的一切有它自己的軌道,不會因為她的著力改變而發(fā)生變動。
她可以改變自己,卻無力改變命運。
“今天返校,我載你?!鄙昙覒c把粥送進嘴里,溫暖香濃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中彌漫開來,甜度是他最喜歡的。
池冰盛粥的手頓了頓,心一片灰暗。
學校有他們太多的回憶,現(xiàn)在的她還不敢踏足學校,她害怕曾經(jīng)的那些時光和過往會像刀子一樣把她扎得毫無掙扎之力。
盛滿一勺粥送進嘴里,她搖頭,“今天的返校不去了,我一會有點事情會出去一趟,你去吧?!?p> 申家慶第一次被拒絕,難免有些難言的黯然。
到了該出門的時候,他推著自行車在后,她打開院門,二人不由雙雙一愣。
王楚正站在院門邊上,她的頭發(fā)上凝了些露水,臉色發(fā)白,顯然等待的時候不短了。
“楚楚你這是在做什么?冷不冷?怎么不進去?”申家慶一見王楚那副樣子,心當即疼了,剛剛的那絲黯然瞬間消失無蹤。
王楚終歸是長在他的心頭的。
他脫下池冰為他新購置的外套披在王楚身上,大手慌亂的給她擦頭發(fā)上的露水,眼睛里全是濃濃的心疼和憐惜。
池冰淡淡的笑看著。
“我,我不敢,怕打擾你們。”王楚帶著點哭腔,鼻子囊囊的。
“胡說什么,想來就進來,別在外面凍著,生病了可怎么辦?”申家慶似乎沒有聽出王楚話語里的意思,只顧著埋怨她不知道照顧自己,把他的一腔愛憐妥妥的全部安放在王楚的身上。
池冰卻不悅的眉尖一跳。
這話說得就很有深意了。
她和家慶有什么是害怕別人打擾的?
十八歲的小姑娘語帶雙關(guān),城府夠深的,怎么以前她就沒看出來?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是她的無能。
“請注意你的措辭,我和家慶干干凈凈,從沒有什么不能被打擾?!?p> 池冰輕飄飄的從二人身邊掠過,連個眼神都懶得給王楚。
這一刻,她對王楚有了新的認識。
從這一刻起,王楚不再是她的朋友。不是因為她搶走了家慶,而是因為她剛剛那句話里的算計。不想讓家慶和她在一起就明說,總歸想得出解決的辦法,這樣的含沙射影就沒意思了。
只是,這樣的王楚真的會是家慶的良人嗎?
“我先走了,家慶,鎖好門?!?p> 池冰沒有再回頭去看那兩個人,孤身一人坐上了公交車。
時間還早,公交車里只有她一個人,可以放心的摘下故作無所謂的面具。
昨天的夜太痛,她幾欲承受不住。往后還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夜需要度過,她不想自己總是這么痛,她需要有些事情來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她前生痛的時間太長太深,足以讓她生不如死,真的痛怕了。
前生一個又一個長到令人恐懼的夜,每個都那么的絕望。她在最為無望之時的僅有的依靠,就是家慶的那張黑白照片。
今生,她將再次面臨那樣一個又一個看不著黎明的夜晚,只是心口的痛意卻要超過前生十倍、百倍,千倍。
曾經(jīng)她以為,死別對她來說就是最絕望的。
現(xiàn)在的她經(jīng)歷過才明白,生離才是痛中之痛,是絕望之后的無望。
親眼看著他活生生的在你面前去愛另一個人,對于兩世情深的池冰來說,是無法言說之痛!
昨天晚上她最為難捱的時候曾經(jīng)想過,再請一次刀片吧,把這一切結(jié)束。管它下一個開始是在什么時候,又是為了誰,也好過就這么痛著,這么熬著。
可家慶還沒有真正的得到幸福,她不放心把他自己留在這個世界上,更加的害怕他的未來會沒有幸福。
也許他的未來不再需要她,她卻還是想要守護他。
所以,哪怕痛到要死,她也要堅持住。此生的家慶幸福就算了,如果哪天他不開心了,又想起來她,那時,她還可以繼續(xù)的護著他。
如果不能愛他,那就守護他吧。只要他需要,她仍會毫不猶豫的付出一切。
因為,她欠他一條年輕的生命。
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開窗,讓外面已經(jīng)有了秋季涼意的風吹進來,掀起她的長發(fā),鼓起她的衣服,打開她濕淋淋的心,撫平她的那些痛,吹走所有的悲傷。
窗外枯黃的樹木不斷的飛速的向后飛掠,路面兩側(cè)光禿禿的,莊家早已收割完畢,成片的荒涼和枯萎,正如同她此時的心境。
眼淚一次又一次的涌上眼眶,還沒來得及滑落,就被風吹散了。
一夜而已,花骨朵一樣的女孩憔悴不堪,幾乎去了一半的生機。
而她,連隨心所欲的哭一場的資格都沒有,她所有的痛苦只能在這無人關(guān)注的角落獨自承受。
她抱住自己,緊緊的,胸口痛得像要裂開一樣,也只能咬住牙關(guān)忍受。
唐遠哈欠連天的打開店鋪的門,在門上靠了許久的池冰來不及反應,像根棍子一樣筆直的隨著門的方向倒了進來。
他驚訝于池冰的突然出現(xiàn),手比大腦快了半圈,下意識的就把人給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