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會說話的,藍誠?!?p> 藍誠第一次聽見它叫自己名字,心中竟生出幾分莫名的欣喜。
但想著他之前都不曾說話,失望之意又襲上心頭。
他問:“那你為什么曾經(jīng)不說話。”
白玄由于之前白骨妖的事心情有些不好,便是別過頭去,道:“不想?!?p> 平時,他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是這般冷酷任性的。
藍誠瞬間覺得心涼了半截,他可是,一直把它當作好朋友的。原來,連朋友都算不上。
空氣不知怎么,安靜下來,大家都不吭聲了。
“小孩,他是九尾,他有更重的使命。所以,你們不能干擾他?!?p> 發(fā)財一字一句地把這整句話說出來,她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所有坐在荒地上的人都震驚地望向她。
狐貍不知,她怎么就說出來他的身份了呢!
白玄震驚,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就在他面前。
只有雪白的阿狗看著地面,一聲不吭,用爪子撓著荒草。
發(fā)財見他們這樣,堅定地看著狐貍,語氣也沒有了之前的柔和,她道:“九尾,你確實有更重的使命,但,我今天就把話撂這里了!你隱瞞身份,其實沒用??!沒必要默默為我們狐熙鎮(zhèn)把那妖怪給殺了!!要殺,我們一起,和全鎮(zhèn)的善良的人一起。你要懂得,這是我們大家的狐熙鎮(zhèn),每個人都應(yīng)該為他們想要的美好生活付出代價!”
說完這話后,她依舊是面不改色。
“你說得對!只有我們自己能救自己!”
藍誠望著發(fā)財,眼中有了欽佩。心中也暗暗稱贊少女的勇氣與自信,這些,都是他想擁有,并努力追尋的。
她又看向九尾,道:“九尾,謝謝你曾經(jīng)救了我們,但現(xiàn)在,讓我們一起拯救世界吧。”發(fā)財眉眼舒展開來,說到“拯救世界”時,他開心地笑了,是那種閃得發(fā)光的笑。
“白玄,謝謝你。這次,就讓我們一起吧。雖然,我知道,我的偵探能力不強,但我......就是賴著不走了。”
“汪汪汪汪汪”
白玄立在那里,心里頭似乎照進了一束陽光,它暖暖的,在心里頭微微蕩漾。
停頓了良久,白玄醞釀好了情緒,緩緩道:“你們······真的要同我一起?”
他們齊聲道:“當然!”
少年的許諾,總是這樣,不需要猶豫,思考,只需······那一刻的肯定。
許多年后,它們或許會被迫忘記星空下的承諾,忘記曾經(jīng)牽手并進的伙伴。
但只要他們享受了此刻的美好,就足夠了。
發(fā)財歪頭瞧著他們道:“你說,我們算不算是有成立拯救世界小分隊的架勢了?!?p> 藍誠擺擺手,道:“不是小分隊,是大分隊,我們可是有白玄這張王牌在手的?!?p> 雖然藍誠對九尾很是感激崇拜尊敬,但他還是直呼其名,在他心中,他覺得他們更是伙伴,一種平等協(xié)作的關(guān)系。
發(fā)財對藍誠豎起大拇指,道:“不錯不錯,抱對大腿,準不會迷路?!?p> 阿狗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種歡快的氛圍,它高興地在荒地里邊上竄下跳。大人們怎么也不會想到連他們都聞風(fēng)喪膽的杜陵,竟被一群小家伙當做歡樂場來玩了。
現(xiàn)在這里,不吹冷風(fēng)了,鴉群也飛走了。但他們都沒注意到,后邊什么時候開始站著了個孤零零的家伙,他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他眼角耷拉著,看著眼前歡樂的他們,再看了看自己,感到真的很是格格不入。
黑暗里的少年下意識地去瞧躺在自己旁邊的臉上帶著傷疤男人,臉上有些猶豫,但很快別過臉去。他曾經(jīng)決定過,如果他父親真的干了那事,他是一定要把他交出去了。
還等什么呢,繼續(xù)偷偷看著他們的狂歡嗎?不會的。他挺直腰桿,原本耷拉下的眼瞼抬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從黑暗中走到那塊被星光眷顧的土地。
“汪汪汪汪汪——”
阿狗突然對著一個地方狂吠,藍誠為它的主人,發(fā)現(xiàn)了它的不對勁,立馬警惕起來,目光向四周掃描,只見一個黑衣少年已然不聲不響地來到了他們面前。
“是你?”他的口氣中帶著幾絲驚訝和冷淡。
他極少冷淡,因為他是一個陽光的人。但對于引力,再多的熱情都會被他的冷眼消耗殆盡。·
發(fā)財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是老熟人,立刻站起來,跑到引力的身旁,將手搭在他肩膀上,歪嘴一笑道:“嘿,弟弟,怎么?不先給你姐姐問個好?”
半響,他嘴巴欲張開,又合上了。他近距離地看著那只狐貍,有些發(fā)愣。
她的手依舊搭在少年的肩上,指向了那只狐貍,道:“你瞧!姐姐給你介紹一下。那是九尾白玄,他可厲害了,比姐姐厲害千倍萬倍!”
少年輕挑了一下眉,不說話,側(cè)了側(cè)身,想移開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但好像有些緊,移不開。
狐貍余光看了看那個少年,一身黑衣,黑色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只眼睛,幽黑的瞳孔和蒼白的臉頰反差很大。
狐貍難得好奇一次,問道:“你是?”
少年不想回答,發(fā)財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說:“他是我好朋友,引力?!?p> 引力湊近了林音耳邊,輕輕地說,“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挪開?!?p> 她一手把他的頭給推過去,“引力,咋們是哥們,怎么,不樂意?”
他悄悄地嘆了口氣,冰冷地望著藍誠阿狗的方向,決定先辦正事,“你們······跟我來?!?p> 紅衣少女這才將她的手挪開,心想,看來,這次引力來找她是有正事的。
他將他們引到了那塊墓碑旁,用手指了指地上暈倒的人,“他······是抓走小孩的人······你們自己處置?!?p> 藍誠蹲下身來,瞧見了一張枯瘦的人臉,一條刀疤赫然現(xiàn)在他的臉上。
他曾經(jīng)和他的父親有過一面之緣,驚訝地看著引力,“他,是你爸爸?”
他不想回答,但還是硬邦邦地擠出了那個字,“是。”
沉默了很久的白玄說話了,“小孩呢?!?p> “安全的。”
“在哪?”
“我家?!?p> 發(fā)財看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打斷了他們,“先看看怎么處置他吧。”
她對于這個男人,沒有任何的好感,原因是他總是欺負自己的朋友——引力。
藍誠義憤填膺道:“這種人,該殺。他拐了多少小孩,明明是個人,卻要去幫助那妖怪!”
黑衣少年的手微微顫抖了幾下,冰冷枯澀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他道:“隨便?!?p> 九尾跑過來,認真地檢查了這個男人一遍,道,“應(yīng)該是個劊子手,從他那里,會得到線索?!?p> 它幻化出一只布囊,將男人收入其中。突然看向引力,坦然道:“放心,我不會輕易殺他,只是需要他幫忙。我不想再像在上次的槲枳酒館一樣,線索斷了。”
槲枳酒館!
林音雙瞳一亮,“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在酒館里救我的那個大神!”
發(fā)財還準備和白玄敘敘舊呢,藍誠即刻便提議道:“現(xiàn)在,我們?nèi)グ涯呛⒆咏o接回去。”
她琢磨了一番,道:“好。但你們?nèi)齻€先去,我和引力談?wù)??!?p> 引力的手又顫抖了,似乎誤會了什么,冷聲道:“找我······談?wù)???p> 他并沒有告訴他們往哪走,因為藍誠他們都去過。
他們離開后,荒地上只剩下發(fā)財和少年了。少年此刻的臉很冷,連發(fā)財都不敢湊得太近。
“你找我?是興師問罪。”
“怎么會!我只想說——干得漂亮。若沒有你,我們很難抓到他。畢竟,當時白玄的靈力為了突破禁制被消耗得都差不多了?!?p>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有了幾絲柔和,“真的?”
“當然是真的。還有,你放心,若是他能改邪歸正,我們是不會傷害他性命的!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人人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何況,他只是一個劊子手,工具人?!?p> 她又說:“不過,你真厲害!怎么將他弄暈的?!?p> “你知道的?!?p> 發(fā)財先是迷糊,但即刻就領(lǐng)會了,一定是她研究的那些東西把他父親給迷暈了。
她心想,引力真棒。又道:“嘿,那你說說,怎么知道他是拐孩子的劊子手的?!?p> 他搖搖頭,“那不重要?!?p> 發(fā)財好不容易又燃起的好奇心又被熄滅了,她其實還想問一句,他們家,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曾經(jīng),他一個人在這片墓塋時,她見到的小木屋和現(xiàn)在是不同的。那里,有秋千,有炊煙,有孩童的歡聲笑語,他也來看過她,給她好吃的,只是他可能不記得了?,F(xiàn)在,那個小木屋似乎被籠罩了一片很深很深的陰影,即使有了陽光,也褪不盡的陰影。
一定是,她離開的時候,發(fā)生過什么。
就算問了,他定然也是不會說的。
少年見她發(fā)起了神,便托起腮靜靜地等她發(fā)完神后再同他說話。
即使是在發(fā)神,發(fā)財也注意到引力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于是回過神來,想起還有件大事沒有同他講,她猶豫了一下,有了被拒絕的準備,最后鼓起勇氣問:“那個······你愿意加入我們······一起拯救世界嗎?我知道,你向來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但如果聰明的你加入了我們,那我們打敗白骨妖的勝算又增加了。引力,,相信我,真的!”
他認真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看來,她真的很想要他的幫助。他黑色鴨舌帽下被劉海掩映住的眸子有些微微發(fā)亮。
發(fā)財捕捉到了這個細節(jié),當然也明白他為何遲遲不回答她。她道:“放心,剛才坐在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雖然剛剛認識,但是,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發(fā)財姐姐想你擔保,他們絕對不會欺負你的,他們一定會認同你的?!?p> 他冷哼了一句,嘴角卻有些上揚,黑夜將他側(cè)臉的輪廓勾勒得分明,他轉(zhuǎn)身,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對著他,他道:“你騙人。不過,我同意了?!?p> 其實,發(fā)財不知道,她說什么引力都會答應(yīng)的,因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發(fā)財聽聞,心道,這么爽快,很好,我更喜歡他了。她一手攬過他的肩,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坦言道:“真是我的好兄弟!夠義氣!”
少年被她這一攬。嘴角的笑意莫名地更深了些。
此刻,似乎有無數(shù)的星光落到了他憂郁的睫上,照亮了那黯淡了很久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