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相識

　　“你們聽說了嗎，清江縣有一個女孩兒被變態(tài)色魔給禍害了？”

　　周秀莉瞪著一雙萌萌的大眼睛看著大家，眼神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潘靜也很感興趣的接道：“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那個女孩兒和我們差不多大，可能也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呢！”

　　“我老家就是清江縣的，昨天我媽還給我打電話來著，說家那邊出現了變態(tài)，讓我這個周末就先不要回家，也少往學校外面跑?！?p>　　和兩個女孩子不同，童婭顯得很害怕地說：“我跟你們說，我有一個親戚就在清江縣的一個派出所工作，他也出了現場?！?p>　　“他說被害的女孩兒全身都是赤*的，現場也沒有她的衣服。所以很多人說兇手是個變態(tài)，奸*一個人就把對方的衣服帶走，保留起來，好在深夜里拿出來，再回味一遍作案時的愉悅感?！?p>　　可能是說的話把自己嚇到了，她的身體忍不住地抖了一下，止住了還沒說完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唉，真是惡心，怎么會有這種變態(tài)。以前只是電視上看見有這種變態(tài)殺手，沒想到真實生活里還能遇見這樣的事。”

　　“說不定，這兇手現在就在林都市或者清江縣的哪個地方拿著被害姑娘的衣服猥褻呢?！?p>　　林婷婷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地說著，還望石總的辦公室瞄了幾眼，似乎變態(tài)色魔就在那間辦公室里。

　　幾個人順著她的眼神，再聯想到石總綠豆大小的眼睛，油光滿面的一張臉和一身肥肉，也產生一種石總很猥瑣的感覺。

　　似乎是幾個女生在某一點上達成了一致，一時間都默契的閉上了嘴，還彼此之間莫測高深地笑笑。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鑰匙擰動的聲音，所有人趕緊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王道本來還在窗邊看著樓下幼兒園里孩子們做游戲，這時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好。

　　門被從外面打開，石總也不進來，就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瞪著他的一雙小眼睛掃視著大家。

　　看了一會兒說：“你們都不著急工作嗎！咱這是小本生意，一天朝九晚五，還要留出中午給你們的休息時間?！?p>　　“就這么幾個小時上班時間，你們不好好利用，不抓緊時間打電話、談客戶，磨蹭一會兒就又下班了。”

　　王道對這家公司的財務情況并不了解，但是他之前聽林婷婷說過，因為她們沒有客戶，石總有一次單把她叫到里間辦公室里，語重心長的和她說了一番話。

　　“你們怎么工作不上心呢！你年紀比她們都大，應該懂得多，你也不想我們三個月都開不了張，接不到業(yè)務，然后大家一起散伙吧，你們也白干了，沒有工資拿?！?p>　　在林婷婷看來這可能是石總在嚇唬她，讓她工作上點心。

　　可是王道聽到以后，卻不這么想，在他看來，如果石總說這句話只是嚇唬人的話，完全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而不必但單說給林婷婷聽。

　　如果把他的這一番話，再與公司的簡陋辦公條件合起來分析，王道倒是對公司的經濟狀況有了一點了解：

　　恐怕這個石總的積蓄只有個幾萬塊錢，勉強租了辦公室和這些桌椅板凳，就沒有錢了。

　　這還是第一個月試營，發(fā)工資恐怕還要看效益，掙到多少錢就是我們的工資了。

　　王道此刻，已經準備好了白干一個月，然后換工作的打算。

　　一天的時間，就在打電話中度過，石有為并沒有一直盯著她們工作，當他離開的時候，大家就開始消極怠工了。

　　一直到晚上下班，還是半分效益也沒有見到。

　　夜晚8點多，林都市的天已經黑了下來，空氣里鼓動著陣陣的暖風，天氣真的是越來越熱了。

　　適應了高原的氣候，林都市這種全天悶熱的氣候，還真是讓他有點悶。

　　王道換上運動裝，出門沿著街道慢跑，他其實很喜歡夜晚的城市，尤其是離開這里一年多的時間，再回來更是對什么都感興趣。

　　夜里街道上似乎比白天還要熱鬧，但是卻不會有白天的浮躁。

　　在夜幕下的街道上跑步，看著四周矗立的高級寫字樓，還有身邊高聲吆喝的攤販，以及視線里數不清的家庭大手牽小手地在街邊閑逛，王道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老家的家門口。

　　記憶力小時候的家門口，總是聚著一堆堆老頭兒和老太太。

　　老人們彎著腰，尋著木墩或石塊坐著，有的還牽著一兩歲大的孫子女、外孫子女，低聲地說著學費、議論糧價、夸夸各自的孫兒有多乖、進城打工的子女什么時候又打來了電話。

　　那些老人都心地純樸，一個月拿著幾百到一千多塊的退休金，精打細算，互相提醒著，豆餅又要漲價了，趕緊多買幾柄放倉房存著；

　　河里的水又要漲，小白菜、香菜、茴香先不著急種；

　　孫兒的學校要求買輔導書，可得十幾塊錢呢，這筆錢可得提前準備出來等等。

　　王道的童年不能算很快樂，甚至生活的多少還有點艱辛，但卻還是值得回憶的。

　　經歷了幾年異鄉(xiāng)漂泊的日子，見多了世態(tài)炎涼，有的時候王道會想，生活更應該像小時候一樣，即使總是會為了柴米油鹽而發(fā)愁。

　　王道一路跑，一路看著身邊街道上的景物，回想著往事，跑的并不快。

　　正好路過天橋的時候，路邊一個女孩兒遞給他一張傳單，他順手接過，低頭看了一眼。

　　王道停了下來，因為傳單上面刊登的是招聘兼職。

　　等他想咨詢那個女孩兒具體招聘信息的時候，女孩兒又走遠了。

　　女孩兒應該是沒認為他會對兼職感興趣吧，所以把傳單遞給王道以后，就退回到了原來站立的街角。

　　王道看著已經離開的女孩兒，她還在微笑著繼續(xù)工作，把手里的傳單一張張的遞出去，或許是受到了女孩兒笑容的感染，那些人都伸手接住了傳單。

　　這要是在平時，這種爛大街的傳單，是沒有人會愿意接的。

　　或許是感受到了王道的目光，女孩兒朝他善意地微笑，在旁邊移動手機賣場的燈光映襯下，這份洋溢著青春的笑容，顯得是那么的真摯、純潔。

　　女孩兒似乎感受到了王道征詢的眼神，朝著他輕輕地走了過來，輕笑著問：“先生，您想要看車嗎？我們那里又進了不少新車呢！”

　　女孩兒笑起來很漂亮，細長的眼睛瞇成了一對月牙兒。

　　王道看著女孩兒瞇著月牙兒一樣的眼睛，竟然忘記了要問的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傳單，然后把傳單翻過來，才看見背面寫著：汽博中心，新車駐點。下面是各式各樣的車型。

　　王道有點不好意思，他知道是女孩兒誤解了他，這上面的東西他可一樣也買不起。

　　“沒有，我就是想找兼職做。”王道不好意思地說。

　　他抬頭看了女孩兒一眼，這一眼又讓他有一種心跳的感覺。

　　他想要開口說點什么，卻發(fā)現自己竟然第一次結巴起來，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這種情況，即使是在幾千人的大會上做匯報的時候。

　　眼前的女孩兒，上身一件普通白色短袖，下身一條短褲，腳上穿著一雙涼拖。

　　一身都是這個季節(jié)里林都市女孩兒特有的打扮，看起來清爽干凈。

　　身高有1.75米左右，只比他矮一點點。皮膚是林都市人特有的白皙細膩，常常的睫毛，眼睛細長，對著自己笑的時候睫毛閃閃。

　　臉有點圓，但是一點也不顯大，反而襯托的五官更是端正?？吹贸鰜恚^對沒有化妝，絕對的自然美。

　　“哦！原來你想做兼職啊，兼職其實就是和我一樣發(fā)傳單，我給你介紹我們領隊，你和他說，他會給你安排工作的?！?p>　　“如果你白天還有工作，那你也可以下班以后過來發(fā)傳單，過來發(fā)四個小時，一晚上就可以領50塊錢呢！”

　　女孩兒聽明白了王道的意思，熱情地給王道介紹，看樣子已經把王道當成了自己以后的同事。

　　王道經歷了最初的大腦短路，這時候也顯得自然起來，向她表達了謝意。

　　他被女孩兒拉到了他們領隊處報了名，王道很感激女孩兒這么幫自己。

　　他現在雖然有一份工作，但是能不能領到工資還是兩說，對于這樣的一份兼職，剛好可以解決他目前的困境。

　　報完名，領隊給了王道一沓同樣的傳單，約定今天晚上發(fā)到10點鐘就下班，結給他20塊錢，畢竟現在已經8點多了，也發(fā)不了多久了。

　　王道拿了傳單，和女孩兒一起站回到街邊，他以前在大學里就經常出來做兼職，發(fā)傳單也是老營生了，不需要教，找好位置后，就開始投入了工作中。

　　期間王道的一雙眼睛偶爾會在女孩兒的身上飄來飄去，看著她滿臉洋溢的笑容，聽著她清脆的聲音。

　　每把一張傳單遞出去，她都會用林都市特有腔調說一聲：“老師，看一下嘛！”聲音清脆又甜美。

　　每當女孩兒回過頭來看他，王道就會趕緊移開目光，埋頭發(fā)手上的傳單。

　　等完成了兩個小時的工作，晚上回家的路上，王道知道他和女孩兒住的很近，都是在這附近租的房子。

　　經過互相介紹，王道知道了女孩兒叫蔡孝孝，今年22歲，是給這家汽車銷售商家發(fā)傳單的全職員工。

　　“哇！你好厲害，你是大學生！還是林都政法大學的，你可以教我大學的課程嗎，我也想上大學！”

　　“你還是高中生？”王道問她。

　　“沒有，我沒有學歷的，連小學都沒有讀完。”

　　蔡孝孝說話的聲音明顯小了許多。

　　王道沒有繼續(xù)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他感覺自己第一次和對方見面，不適合問這種問題?；蛟S這個陽光、愛笑的女孩兒有一段不好開口的童年吧。

　　“今天你給我找了一份工作，那以后我輔導你學習吧，看看能不能幫你爭取到繼續(xù)上學的機會?！蓖醯佬χ退f。

　　“太好了，你是大學生，又愿意幫我學習，我可遇到好人了?！辈绦⑿㈤_心地笑著說。

　　王道也笑了，不過他多少有些惆悵，他不知道像蔡孝孝這樣的沒有學歷的人能不能參加高考，而且他現在也沒有幫蔡孝孝完成大學夢的能力。

　　一路上他們又說了很多，大多時候是王道在聽，蔡孝孝在說，她很喜歡說話，而王道也很喜歡聽她說話，所以一路走來王道對于這個活潑的女孩子倒是了解了不少。

　　通過交談，王道知道了蔡孝孝來自林都市下面的一個小村子，爸爸媽媽從小就不在身邊，是奶奶給她養(yǎng)大的。

　　而奶奶一輩子沒有出過村子，她就在村子里陪了奶奶22年。

　　在她9歲的那年，村里的小學就不辦了，說是小學，其實整個學校里也就是一個老師。

　　學校的場地就是幾間平房，分成小學一年級、二年級和三年級，一個老師要教三個年級的十幾個孩子上課，在這些平房里給孩子教漢字、講講詩詞、算數之類。

　　那些長大的孩子需要讀更高的年紀，就不在村里念了，都是由家人送出村，去鎮(zhèn)上讀書。

　　后來那位老師離開村子了，村里的小學也停辦，就沒有人再給他們上課了。

　　蔡孝孝說他們村子離鎮(zhèn)上很遠很遠，村里小學停辦以后，她沒有辦法去鎮(zhèn)上讀書，所以學業(yè)就止步在這里了。

　　她原本以為就會一直陪著奶奶在村里生活，可是今年過完新年，一直不主張出村的奶奶突然說要帶她來市里生活。

　　這讓她自然是很興奮，她也看電視，也了解村子外面的世界，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希望出來享受大城市的精彩。

　　之所以這么多年都沒有出來村子，是因為她知道奶奶不愿意出村子。

　　她不想扔下奶奶，留奶奶在村子里獨守，這次奶奶好不容易愿意一起來城里，讓她喜出望外。

　　奶奶提出要帶她來市里，她一晚上都興奮的睡不著覺，準備了好幾天才收拾好了東西，安頓好了家。

　　其實也沒有需要收拾和安頓的，她和奶奶生活的這些年，什么都沒攢下，就帶了兩身出門能穿的衣服，又烙了幾張蔥花大餅帶著。

　　家里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村里也沒有手腳不干凈的人，所以她們家的房子也沒有鎖。

　　只是把院子里養(yǎng)的幾只雞鴨都賣給了同村的人，她就和奶奶出村了。

　　她們祖孫二人先是翻了大半天的山，然后又走了很遠的山路，才到鎮(zhèn)里，之后在鎮(zhèn)上搭到了農用車到縣里，又從縣里坐了半天的長途汽車才來到了林都市。

　　初到林都市的祖孫兩人在城里舉目無親，只能先租了一間房子住下來，而奶奶的所有積蓄在付了租房的押金和一個月的房租。

　　又花400塊錢給蔡孝孝買了一個手機后，祖孫兩人就再也沒有多余的錢了。

　　還好房東是好人，知道了他們的情況，很熱心地給蔡孝孝介紹工作，才有了她現在發(fā)傳單的這份工作。

　　如果不是房東的熱心幫助，她一個乍來陌生地方的女孩子別說找工作，恐怕出門連路都找不到。

　　聽蔡孝孝說了她家的情況，王道一陣愕然。

　　他很難想象蔡孝孝說的村子是在哪里，那個地方的地理位置得是有多么的偏僻，村子竟然與外面都不通車，還要靠翻山才能出來。

　　不是說村里要想富，就要先修路嗎？

　　王道好奇地問：“那你們村里人買東西怎么辦？”

　　“我們村里有小賣部，也是我們村里人開的，里面賣衣服、生活用品、零食等等。”

　　“只是存貨很少，都靠兩三個月店老板出村去上一次貨，村里面各家需要什么就提前和店老板說，老板其實就賺一個跑腿錢?！?p>　　“我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在村里鄰居家看電視的時候，看見里面的女孩子穿的，我就讓店老板按照那樣的給我?guī)Щ貋淼??！?p>　　“那你們給店老板的錢是哪里掙來的呢？”王道又忍不住問道。

　　因為根據蔡孝孝說的，他們村子那么落后，她和她奶奶又都沒有經濟來源，應該是沒有消費能力的。

　　“我們不給店老板錢，就是各家?guī)c野山珍、草藥還有家里喂養(yǎng)的雞鴨什么的，托老板帶出去賣?！?p>　　“反正店老板在外面有銷路，他先賣了我們的貨，再拿著這個錢去給我們上貨。他對這些東西是什么價都一清二楚，也不會搞錯了?！?p>　　王道聽了她的描述，知道那店老板基本就相當于古時候跑村子的賣貨郎了，翻山越嶺地把村里和外面的商品倒著賣，掙個中間的差價，其實也是辛苦錢。

　　剛開始聽著蔡孝孝說她們村里的事，王道還有點驚訝，但是后來他想起自己在南方的一個省，實習時候也遇到過那些偏遠山村出來的人，她們的生活環(huán)境比蔡孝孝的還要艱難。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到了蔡孝孝的家，她的房子是附近這個片區(qū)僅存的一片老式樓梯房區(qū)，整個小區(qū)已經快要拆遷了。

　　王道畢業(yè)去外地工作之前也租住過這里，不但居住條件很差，而且樓道常年陰暗潮濕，墻縫里鉆出來的雜草把承重墻擠出一道道大裂縫，感覺隨時都會倒塌。

　　蔡孝孝說她租的房子在四樓，王道不放心她一個小女生大晚上爬著種樓道，就在樓下一直等著，直到聽見她上樓，隨后關門的聲音，確認她回到家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