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彪準備上午去找魏大頭,和他商量撤退的事。昨天他已經(jīng)收到了上封的回復,同意讓他們撤退到保定,仍接受北平區(qū)馮延年的指揮。
于德彪始終相信小心能使萬年船的道理,所以即使是這次從小酒館撤了出來,但是他也覺得北平不能再呆了,他們由于職業(yè)的關系,接觸了太多的人,這樣暴露的幾率就大的多。
于德彪更加相信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老話,所以對于陳陽,于德彪是不準備再管了,他估計八成陳陽現(xiàn)在就在警察局特務科的牢房里,更有可能是在日本人的憲兵隊里,只能是他自己自求多福,保佑自己平安無事。
于德彪知道魏大頭的安全房,一大早就步行前去。他不是不想做黃包車,更不是為了省下倆錢,而是為了不想留下任何痕跡。他不想把北平的印跡帶到保定。
于德彪老謀深算,他相信自己在北平?jīng)]有留下過多的痕跡,即使是安全房的房東,對他也知之甚少,每次于德彪給他交房租的時候,都是精心打扮過才去的,所以要從房東身上找到于德彪,恐得怕越找越遠。
于德彪走近南池子的時候,十分警覺,這是一個特工的習慣。他看見街邊有一家成衣鋪,攤子擺在了外面,伙計們在賣力的吆喝,而伙計旁邊,就是一張大穿衣鏡,足有一人多高。
于德彪走了過去,拿起了一身西裝,一邊問著價錢,一邊在鏡子前比來比去?;镉嬕笄诘恼泻糁?,想著能做成這筆生意。
于德彪借著鏡子的反光,仔細觀察,沒有發(fā)現(xiàn)尾巴,就撂下衣服,朝著胡同走去。
魏大頭租住的房子,現(xiàn)在當然是個大雜院,但是在之前,那可是講究的四合院!而且是五級臺階,這可是諸侯的待遇。
要說這南池子,那可真是稱的上天子腳下,過去把這個地方形容和皇帝離得近,就說是“一箭之地”,也就是說是一支箭射出的距離!雖然有些個夸張,但是足以說明問題。
于德彪進了院子,繞過了雕刻精致的畫壁,想著這戶人家祖上,至少得是個黃帶子,要不然怎么住得起這么好的房子?,F(xiàn)在雖已破敗,但是偶爾還能從一磚一石上看出曾經(jīng)的顯赫。
魏大頭不差錢,他也不是一個愿意吃苦的主,所以租住的是正廂房的位置,坐南朝北,冬暖夏涼。
于德彪看見掛在門口的大蒜和辣椒沒有被動過的痕跡,看來環(huán)境安全。他走過去正準備敲兩長一短的暗號,就發(fā)現(xiàn)門居然虛掩著。
于德彪一怔,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他。作為一個特工,怎么可能不鎖門。
“不好,可能是圈套”!于德彪想到,他慢慢地退下臺階,努力不發(fā)出一點聲音,然后把腿高高抬起,準備轉(zhuǎn)身。
“別動,動就打死你!”一個硬硬的東西,頂住了于德彪的后腦勺,于德彪馬上停步,同時慢慢地把手舉了起來。
屋里的人也聽見了動靜,幾個人出來一看,正是特務趙文生用槍頂住了于德彪的頭。
幾個人上去就將于德彪按翻在地,隨后就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支上了膛的槍牌擼子。
“這小子鬼的很,正準備溜呢,正好被我發(fā)現(xiàn),看來我的運氣不錯,撒個尿都能立功。”趙文生興奮地說道。
“是誰出去沒有鎖門!”青木荒服大聲問道。
“是不是趙文生啊,他是最后一個出去的?!币粋€特務說道。
“扯什么淡,老子出去鎖門了!”趙文生罵道。
“不是他!看來開門的這個人,是在趙桑上廁所到剛才我們出來的這段時間里開的門。但是在這段時間里,并沒有人出去。
既然沒有人出去。那么就不需要出去,為什么門被打開了?看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個開門的人就是為了報信!”
青木荒服說到這里,冷冷一笑,說道:“所以你們幾個最后出來的人里,有臥底!”
“老于?真是你!”說著話,屋門一響,俞晉和走了出來,當他看見于德彪時,驚疑的叫道。
于德彪被幾個特務按的死死的,正在給他扎銬子,他掙扎不起來,只能翻轉(zhuǎn)了頭向上瞧,姿勢頗為別扭。
俞晉和拉開了幾個特務,此時于德彪也被手銬銬住了,特務們也就散開了。
于德彪這才看了一眼俞晉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垂頭喪氣的一言不發(fā)。
俞晉和拿出了畫像,在于德彪臉前抖了抖,罵道:“這不是扯淡嗎,這畫畫的人倒是真有本事,畫的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這也真夠難為他的?!?p> “俞科長的朋友?”青木荒服問道。
“同學,我們在同一個訓練班里學習過?!庇釙x和說道。
警車呼嘯,押著于德彪回到了警察局。還是二樓那個偵訊室,屋里只有俞晉和和于德彪。
“老于,什么時候來的北平?怎么不來找我?”俞晉和問道。
“汝為座上客,我為階下囚,還有什么好說的!”于德彪說道。
“當然有,要是沒有好說的,現(xiàn)在你應該在憲兵隊!”俞晉和說道,把憲兵隊三個字咬的死死的。
于德彪聽了身子不由得一顫,但是仍然說道:“既然落在你們手里,那就隨便吧?!?p> “老于,”俞晉和走近來,用手拍了拍于德彪的肩頭,說道:“記得上學的時候,我家里窮,是你經(jīng)常從家里給我拿白面饅頭,那個時候咱們關系最好。”
“還說這個做什么?道不同不相與謀?!庇诘卤胝f道。
“也不一定就道不同,說不定聊著就道同了呢?”俞晉和說道。
于德彪不再說話,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咱們畢業(yè)的時候,我被分到北平市警察局,誰知道日本人來了,我們跑都來不及!結果就全部被日本人接收,這能是我的責任嗎?”俞晉和接著說道。
于德彪也不說話,眼睛也不看俞晉和。
俞晉和走近于德彪跟前,雙手扶著椅子把手,貌似真誠地說道:“過來吧,來我這,先給你個組長干干,月薪兩百大洋,怎么樣。在哪不是吃飯!”
俞晉和眼睛望著于德彪的眼睛,等著于德彪的回答。于德彪雖然仍沒有說話,但是他眼光游離,牙齒咬著下嘴唇,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憲兵隊就在外面!他們隨時準備帶你走!”俞晉和略帶些焦急的說道。
“我說投降就投降了?”于德彪終于說話了。
“那怎么可能,至少得拿出來點東西吧!比如說一個交通站,再比如說…”
俞晉和眼睛瞪著于德彪,慢慢地說道:“那個你給開門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