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教皇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著大地時,克彌便起了床。嚴(yán)苛的訓(xùn)練讓他的生活規(guī)律得像鐘表,即便是在這戒備森嚴(yán)的莊園也無法放任自己睡個懶覺。
穿好一身休閑衣裝下了樓,已經(jīng)有仆人在餐廳備好了早餐,他沒能見到父親的身影,從仆人口中得知,他一大早便去了實驗所。就在莊園附近,一個看起來像醫(yī)院的地方??藦浗z毫不感到意外,父親總是忙忙碌碌的。
他是一名生物系煉金術(shù)士,手下有一個研究生物基因的團(tuán)隊,十刑司很大部分戰(zhàn)斗力是來自這個團(tuán)隊所訓(xùn)練出的改造人和合成獸。還有一部分是用煉金武器裝備出來的戰(zhàn)士,這世上天生的異能者終究是少數(shù)人。
吃完早餐無所事事的閑坐了好一會,才終于有仆人傳來消息,教皇請他去議事廳一見。克彌有些無語,比起忙忙碌碌的父親這位教皇可就顯得過分的清閑,總是日頭上了三竿才姍姍起床。
當(dāng)然他并非世人所知的那位教皇,也不是什么德行高尚的人,之所以沿用這個稱謂是因為十刑司確實誕生于教會,而現(xiàn)在也同樣是隱匿在宗教的外衣下,也因為這個原因組織幾乎與魔法師絕緣。
克彌的住所在莊園的側(cè)殿,議事廳則在正殿,他要穿過幾百平米的花園才能到達(dá)。陽光普照,風(fēng)景甚好,他卻全然無心欣賞,腳下生了風(fēng)般踩著綠植奔到正殿。
“克彌少爺,早安?!闭驹陂T口迎接他的依舊是一身莊重的管家勞恩斯,他的臉上永遠(yuǎn)掛著難以琢磨的微笑。
“早安,勞恩斯?!笨藦浺残χ蜻^招呼,跟他一起走向議事廳。
主殿呈左右對稱,中央是圓形結(jié)構(gòu)的大廳,穹頂彩繪著天堂的圖案,腳下光潔的大理石則是黑白色的地獄,四周白墻上掛著金邊裝裱的各色名畫,大多也和天堂地獄有關(guān)。
左右兩邊分別有兩個天使雕像守衛(wèi)的拱門,走過門扉便可見到通往二樓的階梯。兩人踏著柔軟的紅地毯拾階而上。
議事廳處在大廳正上方,也是一個圓形結(jié)構(gòu)房間。進(jìn)門可見正前方有一個高臺,上面是金色包邊的王座,左右兩扇大大的窗戶透近的光,照得它金燦燦的,王座下方廳堂中間是半圓形的會議桌。
走進(jìn)議事廳,依舊不見教皇的身影。當(dāng)然這也在意料中,他向來是不等人的,只有別人等著他。勞恩斯對此深表歉意,克彌心中不快卻也不敢怨言。
好在教皇閣下總算還有那么些靠譜,杯中的茶尚且溫?zé)幔藦洷懵劦搅艘还汕呷诵钠⒌幕ㄏ悖袒噬砼A麗的燙金紅披風(fēng),在侍從撒下的繽紛花瓣中走進(jìn)議事大廳,如同一只驕傲的孔雀。
見此情景,克彌幾乎被茶水嗆得咳紅了臉,如果不是因為對方身份特殊,他一定要宰了他。
“非常高興你能平安回來,我的孩子?!边@是一個年輕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克彌抬頭間對上了那對湛藍(lán)如海的眸子,瞬間所有的怨氣都消散,兩眼放光直勾勾的看著來人。
教皇賽彌亞是個英俊得近乎妖孽的男人,歲月不曾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自克彌記事起便是這般模樣。
他有著一頭暗紅如血的波浪卷發(fā),時常用精致的發(fā)帶系起,白皙細(xì)膩的面龐上,一對彎月眉下鑲嵌著藍(lán)寶石般的眼瞳,小巧的鼻梁立挺,薄唇紅潤如石榴。
在窗外泄進(jìn)的縷縷陽光中,賽彌亞宛如一朵妖艷的紅蓮,灼得人眼睛生疼,克彌恍惚間想到了丹尼奧,他也是很好看的,可比起教皇他更像一朵含蓄的水仙。
思及此處,他終于覺出了點不對勁,瞳孔驟然縮小,掙扎著別過頭去,大口的喘息起來。
“誒,竟然掙脫了我的精神控制?”賽彌亞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在議事廳里響起。
“這是好事,少爺?shù)木窳雌饋肀纫郧皬?qiáng)了不少?!眲诙魉乖谝慌再潛P(yáng)道。
在兩人的對話中,克彌總算確定自己剛才受到了攻擊,那正是賽彌亞獨(dú)有的能力——魅惑,屬于精神支配的一種。
“亦或者是……克彌也有了喜歡的人?”賽彌亞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你想到了誰?”
“賽彌亞大人,您多慮了?!笨藦浥ζ綇?fù)下跳得歡快的心脹,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克彌的心永遠(yuǎn)與組織同在?!?p> “年輕真好?!辟悘泚啺l(fā)出一聲嗤笑,言語之中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屏退一旁的侍從,他走上自己的王座,懶洋洋的坐下。
“說說正事?!蓖踝腺悘泚喌谋砬榭偹闶巧燥@嚴(yán)肅了些,“克彌,你帶回了什么消息?”
“關(guān)于丹尼奧的身世和他那神奇的力量?!笨藦浫〕鲂∏傻膬Υ婵ń坏絼诙魉故稚?。
在王座的對面,是這屋里唯一能找到的的現(xiàn)代物品,一臺幾乎占了半面墻的顯示器。在勞恩斯的擺弄下黑色的屏幕上有了畫面。
鏡頭透過書架間的縫隙,拍攝到丹尼奧的背影,他站在窗前獨(dú)自惆悵,隨后一躍而下,鏡頭一陣晃動緊跟上來,卻不得不在窗前止了步。
畫面再次穩(wěn)固時,丹尼奧已經(jīng)飛翔在怪石嶙峋的山洞中,相機(jī)無法捕捉到異能,他那對華麗翅膀賽彌亞無緣得見,不過那敏捷的身姿和澎湃的力量即便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
接下來是和伊菲的那場精彩對決,是克彌潛伏在人群中近距離拍攝的,將丹尼奧席卷風(fēng)暴的英姿拍了個清清楚楚,可惜畫面在那颶風(fēng)落下時突然中斷,兩人都是意猶未盡的看向克彌。
“相機(jī)進(jìn)水了,不過后面也沒什么可看。”克彌有些尷尬,丹尼奧那一襲風(fēng)暴卷起的浪頭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他站在河岸邊拿著相機(jī)拍得聚精會神,差點被卷進(jìn)激流里。
“他很棒,對吧!”教皇看向克彌的眼瞳里閃著狡黠,“跟他交手你能有幾成勝算?”
“克彌少爺?shù)哪芰艹錾?,卻并非是以戰(zhàn)斗為主?!眲诙魉乖谝慌詭颓坏?,“主人,您太為難少爺了?!?p> “正面交手,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笨藦浀难壑胁唤?jīng)意流露出了一點溫柔,“不過他這人……很好騙。”
“好騙?”賽彌亞斜靠的身體忽的直起來,俊俏的臉上浮現(xiàn)出八卦記者般的表情,“你騙了他什么?”
聽了這話,克彌一張白臉憋得通紅,倒不是害羞,純粹是被那表情氣的,勞恩斯在一旁干咳不止。
“好吧,說說那是什么?”賽彌亞終于意識到不妥,把話題引回正軌,“看起來更像魔法,而不是煉金術(shù)。”
“那力量非人類,他們稱其為海東青,一種很強(qiáng)大的存在?!笨藦浾{(diào)整好情緒,奪過鼠標(biāo)點開了一張照片,“要追溯他的源頭的話,得從這人入手,他是丹尼奧的祖父?!?p> “李山川?”教皇看著屏幕上那白發(fā)蒼蒼的中國老頭感嘆道,“還真是有緣。”
“果然和組織有關(guān)嗎?”克彌一聲苦笑,無奈的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丹尼奧之間的恩怨,又加了一筆。
“我們很早之前就關(guān)注過他,早到你還沒出生時。”教皇意有所指的說道,“玄奧的東方法師,你父親不會放過這樣的研究機(jī)會。”
“但他很狡猾,還精通易容,最終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眲诙魉拐f道,“直到一個月前,我們在機(jī)場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他大概并沒想到機(jī)場會有我們安插眼線,用了真實姓名。”
“可最后還是沒能抓住他?”克彌疑惑的問道。
“不,我們成功了,但他從弗蘭克大人的的實驗室逃走了?!彪S著勞恩斯一番操作,屏幕上出現(xiàn)了李山川的身影。
他被鎖在病床上一陣扭動,克彌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縮小,最后甚至從鎖扣中直接掙脫出來。
“我查過資料,這應(yīng)該是縮骨術(shù)?!眲诙魉菇忉尩?。
掙脫束縛后,李山川蟄伏在盛放實驗體的玻璃器皿間,很快弗蘭克走進(jìn)實驗室,他暴起發(fā)難,但他攻擊沒起到絲毫作用。
弗蘭克只是簡單的一揮手,他便昏倒在地,身穿白衣的工作人員跑上前來,可就在此時,昏死的李山川卻突然站了起來。
接下來是一陣雞飛狗跳,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哪里見過如此場面,片刻的功夫就被放倒一片,李山川逃出了實驗室,弗蘭克倒是追了出去,可結(jié)果……!
“你父親是個技術(shù)宅,追人這事他可不在行?!辟悘泚営行┤炭〔唤恼f道,“你能想象嗎……他竟然在樹林里迷路了?!?p> “這是件非常不幸的事。”勞恩斯看著一旁青筋暴跳的克彌,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還是繼續(xù)說說,那什么青?!?p> “海東青,一種猛禽。在民間傳說中,他曾是一族的圖騰,接近于神的存在?!笨藦浻行┓噶顺?,“更不可思議的是丹尼奧的體內(nèi)的僅是一部分的力量,更強(qiáng)大的部分應(yīng)該還在掌握在李山川的家族里?!?p> “真有趣!”縹緲的女子聲音自王座后傳來,隨之而來的是滿屋的陰風(fēng)陣陣寒氣逼人,王座的靠背上斜倚著一個虛幻的窈窕身影。
克彌尚未看得多清楚,便感覺整個靈魂都要被吸走了,勞恩斯的手輕輕的蓋上他的眼睛,“克彌少爺,你還沒到能直視莉莉絲大人的地步?!?p> 克彌被那強(qiáng)大的精神力壓制得無法動彈,心里倒是分外明了。教皇賽彌亞其實是一名靈媒師,而莉莉絲是他身后的幽靈。傳說中的游走在夜晚的魔鬼,圣經(jīng)中誘惑人類始祖亞當(dāng)和夏娃的原罪者。
“賽彌亞,我要得到那神奇的力量!”妖嬈的女子聲音再次響起,聽得克彌心驚膽戰(zhàn)。
“您已經(jīng)很強(qiáng)大了,我的女王大人?!辟悘泚嗐紤杏蛛S意的聲音里有那么幾分抱怨的意思。
“不,還不夠,我需要的是打破這天地法則的力量?!笨藦浂呹庯L(fēng)拂過,莉莉絲的聲音里明顯帶上了一點怒意。
“請您息怒,我的女王?!辟悘泚喴桓膽猩⒌膽B(tài)度說道,“我馬上去安排,一定讓您滿意。”
陰風(fēng)漸漸平息,氣溫也恢復(fù)了正常,勞恩斯終于放開克彌,踉蹌的坐回椅子上,賽彌亞從他那金燦燦的王座上站起了身,緩步走向兩人問道,“克彌,你會中文嗎?”
“不,我不會?!笨藦洈蒯斀罔F的答道,他當(dāng)然明白其中用意,可他不想再去面對丹尼奧,憤憤不平的說道,“十刑司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可你是最合適的?!辟悘泚啺淹嬷约旱念^發(fā),望向克彌的眼里滿是陰謀的味道,“難道……你怕了丹尼奧。”
“才不,他就是朵人畜無害的小白花?!笨藦浐敛华q豫的回嘴道。
“那你,喜歡他?”賽彌亞依舊在盯著他,似乎想要看穿的心。
“我……沒有!”克彌感覺舌頭打了結(jié)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無奈的攤手道,“好吧,我去?!?p> “很好!你需要一張亞洲人的面孔?!辟悘泚喌氖衷谒A麗的袍子里一陣搗騰,摸出一本時尚雜志,指著其中幾頁亞洲模特一臉期待的說道?!皝戆煽藦?,展示一下你那神奇的技能?!?p> 看著雜志上幾個妖嬈的男人,克彌嘴角一陣抽搐。沒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拍案而起,一個華麗的轉(zhuǎn)身推門而去。
“主人,少爺可不是什么雜技演員?!眲诙魉乖谝慌詿o可奈何的提醒道,“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被你氣死?!?p>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賽彌亞的笑容消失了,拿起一旁桌上的茶水嘀咕道,“我就是個吉祥物,犯得著跟我生氣嗎!”
“主人……茶已經(jīng)涼了!”勞恩斯的臉上終于不見了那一成不變的微笑,賽彌亞的手頓了一瞬,卻還是飲下了滿杯的冰涼。
“給克彌安排個中文老師?!狈畔率种胁璞?,賽彌亞走向出口,門外幾個漂亮的女仆急忙迎上前來簇?fù)碇x去。
看著那眾星捧月的背影,勞恩斯深感凄涼,他知道隱藏那華麗的外表下只是一具空殼,他的心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