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死亡是如此的痛苦,冰冷的水灌進(jìn)呼吸里涌入肺里,洶涌而來窒息的恐懼放大了身體上的痛感,包裹著身體怎么也逃不了。寂寞、孤獨,這里沒有人,迷蒙的水中上空是藍(lán)白色相互纏繞的光,身體的下方則是充斥著死亡的黑,岸上的人聲逐漸遠(yuǎn)去,身體越來越沉,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張開雙手任身體墮入無盡的水流中。
奶奶,對不起。
清風(fēng)拂過,眼前床幔漂浮,這場景似夢非夢。一張梳著發(fā)髻的女子抬起臉正來撞見她的目光,漠然一暼便直身來退出去,身子很沉,她扭頭吃力的望向床幔印著兩個模糊的身影,那女子聲音響起“陛下,已無大礙?!?p> 陛下?大概是在對戲吧!她聽完這句話又皺著眉昏睡過去,這劇組的人怎么這樣安排落水之后虛弱的人,連帶演員還要在這里對戲??墒潜且黹g飄來淡淡的藥草香氣,是醫(yī)院嗎?好奇怪的醫(yī)院。
意識仿佛在混沌中沉浮了很久,有關(guān)小時候的,和她同齡的孩子都在父母細(xì)心的呵護(hù)下成長。她沒有,記憶中只有奶奶粗糙卻溫暖的手。她是孤兒,沒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一只天鵝是孤獨的,她除了有些舞蹈天賦,別的,好像什么都沒有。不過,那些憑借比賽倒是得了不少獎項。于是被一個據(jù)說在國際上很有名的導(dǎo)演相中,十六歲出道。
跌入水中的時候,她正扭頭應(yīng)著導(dǎo)演問她的話。
“下一場戲是和男主角在水邊的戲,好好演??!”導(dǎo)演說完大聲的笑,她還沒整理好自己身上戲服的領(lǐng)子就被旁邊急匆匆的人給撞的一腳踏空……
又夢到跌落深水譚里了,不過夢中那些水變成了深黑色,陰寒的水緊緊的裹著身體如同惡魔一般張著黑色的大嘴將她吞噬。
“不要。”
猛的坐起來對上一個如清潭的眼眸,他似乎像是被她驚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平靜,看著她呆若木雞的表情,還挺應(yīng)景的問了句“你不要什么?”
這大概還在做夢吧?導(dǎo)演并未請這樣的人來劇組,這個戲的男主角她見過,并不是這張,如天神一般的臉。棱角分明的冷峻,直而挺的鼻梁,烏黑的頭發(fā)隨意的披在肩上,還有這白皙的皮膚。張了張嘴低頭她又望向他的前襟,繁瑣復(fù)雜的暗紋并不太像劇組安排戲服,難道導(dǎo)演員換主角了嗎?“不會說話?”他抖了抖衣服的下擺直起身,她張大眼睛瞪著他的背影,連帶動作都這么惟妙惟肖,元導(dǎo)演這次請的演員真是好,隨著視線看過去那個人到桌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眼睛又瞪大一分,連帶喝茶的動作也這樣的到位,還沒等自己整理好語言一句話已經(jīng)沖出來。
“你是誰?”或者是哪個學(xué)校畢業(yè)的?怎么就跟真的古人一樣呢?
茶杯輕放在桌子上,清悅的聲音響起,他轉(zhuǎn)身抿著嘴看著她,她掀開被子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向他,遠(yuǎn)處傳來低低的水流聲,室內(nèi)竟然是溫暖的,暖氣嗎?“你是誰?”她忍不住站在他面前好奇的又問一遍,表情很認(rèn)真。
清風(fēng)拂過,屋檐上細(xì)碎的風(fēng)鈴聲。
良久,他近她一步,如墨玉一般的眉眼仔細(xì)的打量著她,手貼近她的臉。“朕是誰?”她聽到這稱呼驚的往后一步,他放下手背在身后,眼中瞬間凝聚寒冰。
“來人,將這刺客拖出去處死!”
她一聽到這句話突然就抱著肚子笑的彎起腰,眼淚從眼角流出,這個人看來入戲太深,年輕女子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室內(nèi),侍衛(wèi)很快進(jìn)來架住她的胳膊往外面拖去。她感到這侍衛(wèi)的手卡著她的胳膊很痛笑不出來來了,大喊掙扎“喂,你們是哪個劇組的,放開我,很痛!”
她還穿著褻衣,赤著腳被架著出去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出了屋子她掙扎的扭著脖子往身后看去,一個依著山洞建的居所,里面的場景簡單卻很舒適。周圍的景色很陌生,遠(yuǎn)處是煙霧纏繞的山巒,近一點的是海洋。海洋?這是個島,還未想多便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尖叫一聲跌落低崖的水里,她猝不及防喝了好幾口水,卻不是海水。
“將這女人溺死在這里便好?!?p> “尸體怎么辦?”
“有魚便好?!?p> 遍體的寒意傳來,她掙扎忽然想去自己是會水的,抬眼望向那些侍衛(wèi)的表情想望死尸一樣的目光,心中異常恐懼,深吸了一口氣將身體沉進(jìn)了水里,過了好一會兒聽到鐵器撞擊的聲音響起侍衛(wèi)離開。
平靜的水面微微的蕩起漣漪,猛的從水里探出來劇烈的咳嗽起來,低崖上全是碎石,爬上了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體力,草地里蚱蜢受到驚嚇蹦到她身上又很快跳走。
遠(yuǎn)處陽光逐漸往海平面下沉,已是黃昏。
風(fēng)一吹她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衣服,此時冷的全身打顫,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這里居然是個島。黃昏晚霞下歸途的海鳥鳴啼,遠(yuǎn)處山巒仿佛仙霧纏繞影影綽綽,這場景太過波瀾壯闊,一切的景色實在太過陌生。中國居然現(xiàn)在還有這樣的原始面貌,那么多介紹祖國大好河山的圖片文字里并沒有這樣的風(fēng)景啊。
她想起自己明明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掉進(jìn)旁邊的潭水里,那水流雖然很急但也不至于將她沖到這么遠(yuǎn)。只是這陌生的地方,到底怎么回事?鼻子很癢,猛的一個噴嚏出來才意識到這里不是長久可以呆的地方??墒?,這里離那個奇怪的片場那么遠(yuǎn),天都要黑了。
最后看了下快沉入大海的太陽,這里,不會是什么人販子的地方吧?記得落水的地方明明還是草木青翠,一片繁榮,但眼前為什么是只有秋天才有的大片枯草?大片的草地里長著些七彩的多肉植物,美麗的如同寶石一般,但怎么看也叫不出名字來。她嘆了口氣往茂密的樹林里走進(jìn)去,記得來的時候看見一個小木屋,總之度過今晚才好。
最后一絲陽光終于沉進(jìn)了海平面,夜晚走進(jìn)叢林最危險。
沒了陽光漆黑的樹林根本看不清什么,夜間不知名的小蟲低鳴,月光矮矮的掛在枝頭上,像是烏鴉的鳥粗噶的叫聲響起驚的她渾身是汗,她趕緊借著月光往前小跑?!案聗!”一只兇鳥叫了一聲猛的撲了下來,她大叫一聲慌亂中就往旁邊枯樹枝撞去,由著慣性跌進(jìn)樹林邊的深水譚中。
醒來的時候渾身冰涼的躺在地上,鼻翼間淡淡的濕熱的味道,她扶著石壁坐起來不由的抱著自己害怕的縮成一團(tuán)?!斑@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溫泉宮?!?p> 一個男聲隨著低沉的腳步聲響起,是那個古怪的男人,她聽到這聲音之后才感覺自己在發(fā)燒,無力的靠在石壁上。視線里出現(xiàn)一只白色的鞋,那鞋與劇組男演員的鞋分明又有些不一樣,她順著他的腳看上去不怕死的又問“你到底是誰?”問完之后低著肩膀喘著氣,側(cè)著臉的模樣有些楚楚可憐。
他這次到?jīng)]生氣,伸出手去探她的額頭,掐著她的下巴不急不緩的說“說你是刺客,到無半點武力,身上連毒物匕首都沒有。但你為何會憑空出現(xiàn)在朕的行宮里?說你是鬼魅,這么看來看去,不過一個長相平凡的女子罷了。朕再問你一遍,你是誰派來的?”說著還扭著她的下巴左右仔細(xì)的看,她皺著眉感覺身上實在是難受的很,一把抓住他的手乞求“不管你是誰,要是你還是個人,請你快點送我到醫(yī)院好不好?”一滴淚從眼角劃出,她抓著他的手逐漸的沒有了力氣“我好難受……”
“你叫什么名字?說了朕便救你!”
“周……蕁,送我去醫(yī)院……奶奶……”
他湊過去想聽她說什么,可是她聲音越來越低,眼淚從眼角劃過臉頰下巴,這女人哭起來,倒是有那么點惹人憐惜。他抱起她走過長長的石板橋,進(jìn)入最里面的寢宮,猶豫了下將她放到自己的床榻上,坐下來撫著她的臉?!澳闳羰菙硣蓙淼拇炭停ú粫p饒了你!”
“?!彼屋p柔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