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
是真的很燙,怒火發(fā)泄的燙。
門并沒有關,所以蕭醒塵有可趁之機。
蕭陌塵大步走出去,抓緊拳頭,深紅中緩緩出現(xiàn)幾絲白,逐漸增多,直至將其完全包裹,手指張開,力量成股反彈。
蕭醒塵可沒打算放過他,兩人已經出到屋子外,他手里又聚著深紅向前擊打去。
蕭陌塵接住了,于是紅白兩股力量對抗在一起。但他始終沒有直視哥哥一眼,只緊皺著眉頭,不是生氣,而是煩。
他真的很煩,因為蕭雨歇馬上就會關上門,他必須終止要說的話,而他也無法現(xiàn)在離開另擇時日再續(xù)話題,蕭醒塵一定會繼續(xù)攻擊蕭雨歇,不會致命,甚至都不會受傷,或許是言語攻擊。
如果這樣,蕭雨歇一定會很不開心。
這是他不允許出現(xiàn)的事情。
但是,他的實力終究凌駕于另外三兄弟,對付蕭醒塵自然并非難事。
蕭醒塵是長子,練火功。同樣是父親一手調教,兩兄弟差別卻猶如云泥。除去蕭陌塵悟性太過妖孽的緣故,和弟弟相比,他確乎是懶了些,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私下從不勤奮。任蕭無縝再用心,終是無可奈何。
蕭醒塵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他比較高,高八尺有余,比蕭陌塵多八厘米。若說蕭陌塵的氣場是內在散發(fā)的,那他的氣場完全來自于他的身高。
蕭陌塵雖然很煩,腦子依然清醒,他在想事情——父親已經答應,去除了最大的麻煩,現(xiàn)在還有兩件事,一是說服蕭雨歇,這應該并非難事;二是自己舉辦,宣傳和布置可以安排人手,但如果那三個人同時出力,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抬起頭,看向他的哥哥,手上一使勁,把因分神導致逼近身前的深紅瞬間打退。
蕭醒塵知道他沒發(fā)力,沒有欣喜,會有料想,卻仍一愣。
蕭陌塵動作緊湊,另一只手半握拳,白色氣團裹住蕭醒塵的四個踝關節(jié),手張開,像束縛囚犯一樣,將他完全定住。
事情反轉很快,很利落,很符合蕭陌塵的形式風格。清麗的臉上端著一絲糾結,一絲風度,幾分自豪和幾分囂張。
蕭醒塵沒想到弟弟這次如此不留顏面,再愣。本來促使他前來的緣由就是憤怒,事到如今被如此對待,他更憤怒,卻沒還手,一是不強,二是不想。
不可忽視的一點,蕭醒塵和蕭陌塵除了在如何對待蕭雨歇一事上有爭端,其余時刻,從未異議,從未爭執(zhí),互為對方最堅實的后盾?;蛟S是從小在父親手下學習的緣故,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不單是表面,已然好出一種默契,一種擔當。
所以,蕭醒塵頂著三丈怒火趕來偷襲,他不擔心,因為弟弟絕對不會打傷自己。
同樣,蕭陌塵仗著法術高強還手徹底,他不擔心,因為哥哥絕對不會記恨自己。
或許是僥幸,也有兩清,他們都在底線處放火,在舒適圈里放肆。
……
僵持是不可取的,蕭陌塵開口,嘴里緩緩吐出幾個字:“幫不幫忙?”
聲音很輕,很慵懶,很絕對,卻不刺耳。
蕭醒塵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本該更生氣的,他的情緒確乎是這樣走的,但他表現(xiàn)的模樣過分平靜,平靜到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是氣急必反嗎?
“啞了?”蕭陌塵揮手,把他靠在一棵樹上定著,拉過門前一張快散架的木椅坐下,手撐頭。明顯并不著急,離蕭雨歇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有的是時間。
就算不幫忙,也不能讓他們搗亂,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恐嚇。
“別跟我耗時間,那沒用?!笔捘皦m還是慢悠悠的開口,“不會有人來的,即使父親意識到你不見了,他也不會來?!?p> 蕭醒塵一怔,弟弟說的沒錯,不會有人來這邊,不會。就算有,也不是能和蕭陌塵抗衡的人,如此又有何用呢?
他是有想過耗時間,反正不想開口,耗著便耗著罷。但他意識到,他根本沒有資本。
僵持,自然是僵持,個把分鐘吧,兩個少年就這么默默對視著,抬眼又垂眸。到后面,兩人都更加生氣。
蕭陌塵再冷靜,沒事做想時就要想事,越想越氣。
你明知道我要護著她,偏偏過來撒鹽才爽,是幾個意思?
蕭醒塵更不爽,他一直在氣。
你明知道哥倆幾個都討厭她,平時不和你計較,偏要變本加厲才夠,又是安何居心?
耗著就耗著吧。蕭陌塵理理頭發(fā),瀟灑驚艷,定會令人動容。
只不過對面是他哥。
……
蕭陌塵這次是不會服軟的,蕭雨歇是他的底線。
他畢竟不是隨意的人,一次請求他已斟酌及久。如今,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眼前——父親既已無異議,何必再理會小丑跳梁?
兄長又如何?他想著,微微瞇眼。
有幾絲兇狠的溫柔,會更可怖。
現(xiàn)在的他雖然還是修煉中的少年,但他有能力,更有權利去維護他的人。
蕭醒塵看著他,微微垂頭,這小子又在想什么?到底……耗不耗好……
最終還是他先開口了。
“陪我打一架?!彼裘?,明目張膽,又虔誠赤裸。
“打什么?”蕭陌塵來了興致,坐直身子,很是端正。
蕭醒塵狡黠地一笑,他現(xiàn)在的想法很簡單,我不強,但我可以讓你不爽,只要你不爽,那我就很開心。
所以他打算調戲一下蕭陌塵。
“你這么聽話,我還有點不習慣。”
很簡單,很幼稚,很荒唐。因為說的話很荒唐。
但他感覺出瘦腳踝力道明顯一緊,伴著刺痛,看著蕭陌塵墨眉一皺,如閃電一橫。
“說的什么話?!?p> “打不打?”蕭醒塵還在重復,挑眉的同時帶著痞笑。
“打什么?”蕭陌塵也在重復。
“就練手啊,一招一式?!?p> 蕭陌塵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左手掌攤開,白煙逸散,掌心靜靜躺著一個風鈴。
“七角風鈴?你從哪里弄來的?”蕭醒塵的狡黠瞬間轉化為驚訝。
七角風鈴是一種法器,懸在目標人物頭頂,白線將周圍隨意七樣事物相連,構成一塊看不見的區(qū)域,無法走出,否則就會被風鈴帶回。如果使用者境界高,那么它肯定還有更要命的用法。
它的聲音自然是好聽的,有時一聲,有時一陣。鈴聲一響,說明你已經逼近白線。
破解的唯一辦法,只有打敗持風鈴的人。
蕭醒塵的眼里只有那串風鈴,無論何時何地,法器都不是常見的物品,何況是叫的出名字的法器。
“你不覺得……如果我拿了一個你不認識的法器,更恐怖嗎?”蕭陌塵說著就把風鈴拋到哥哥頭上方,松去力道,他的四肢自由起來。
“我同意又有什么用,慟塵和戮塵可比我怨恨多了。”蕭醒塵看著弟弟的眼睛,里面全是平靜,沒有一絲波瀾——他真的下了死決心。
“風鈴還能用,我再練練的話,能困住不止一個人?!?p> 蕭醒塵又愣,終于明白了蕭陌塵的意思,他只給他們兩個選擇,要不徹底幫忙,要不徹底消失。
“父親不會同意。”
“不同意也罷,只要你們在這里,他也不會過來。”蕭陌塵起身,放松筋骨,“他也說了,我自己解決。”
說完他身邊就開始逸散白氣,他準備滿足蕭醒塵的愿望。
“你先吧,任你也打不過我?!?p> “萬一呢?”蕭醒塵又狡黠一笑,攥著一抹深紅就甩手而出。
煙起,火出。
這是綻放在地面上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