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用眼神瞟了一眼公子,只見他即沒吃釜中鮮嫩的肥雞,也沒動漆盤里的鹿肉,只有幾張手掌大小的面餅,摞在盤中,他卷著盆中白煮過的油菜苔,上面撒了點鹽,算是主食,而管家給熊況與宋玉的盤中,堆著新碾的稻子做的米飯,散發(fā)出新米的奇香。
公子示意管家給對面兩人也上了盤面餅,熊況學(xué)著公子示范的樣子,把餅裹好菜苔后咬了一口,就忙托住腮說:
“列祖列宗呀,這么硬的面食,牙又給它弄崩了,這是啥地方的吃食?”
公子笑道:
“這是老家岐山的面餅,南方并不產(chǎn)麥子,從老家運來頗為費時間和錢,平時也只是管自己吃的,可不敢浪費招待客人?!毖韵轮?,這等美食只能是主人獨享,今天就讓你們償一償,也算是破費了。
熊況哼了一聲心想,誰會放著軟和的米飯不吃,啃著這么堅硬的大餅,除非出遠(yuǎn)門當(dāng)干糧。
公子象是看破熊況心里嘀咕,對管家說:
“把余下的三十多張餅全部裝好,馬上要回老家,趕在清明節(jié)祭祖。路上要備著好些呢?!?p> 然后對兩位客人行禮說,這陣子估計手臂不能好了,怕你們沒了活計,先讓管家收拾出客房養(yǎng)傷,好吃好喝養(yǎng)著,然后又讓管家用盤子裝了10枚金貝,說是看演出的訂金,到時他會邀請貴客一同觀賞,不要發(fā)愁這村子里沒有客人。
熊況一把奪過盤子,也不客氣把錢收好,然后說傷不礙事,養(yǎng)幾天就恢復(fù),等公子4月回來看表演沒大礙。
公子笑道沒事就好,然后說朋友都是習(xí)武之人,尤其喜歡看百步穿楊一類的表演,熊況說自己不會用弓。
公子輕描淡寫地說,可以用丸鈴或短劍呀,仿佛十分了解熊況的技藝。
熊況擺擺手:柳葉還沒長出來多少,現(xiàn)在也練習(xí)不了。再說練這般神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那柳葉也催不出來,咱也指揮不了老天發(fā)功吧。
公子一揮手,管家出去,不一會兒捧出了一盤桔子,這應(yīng)是藏在冰窖里的釋罕物品了,公子拿起一亇放在頭頂上說,家里的桔子盡可以讓他練習(xí),能在五十步至百步內(nèi)擊中桔子,一枚給10亇金貝。
熊況樂了說這亇好練。桔子可比柳葉大多了,而且也不會來回擺動,他對自己練好這招充滿信心。
公子卻搖搖頭說,這些桔子要放在你兄弟的頭頂上。這個節(jié)目是雙人表演的,你們是一對不是?
宋玉一失手,筷子掉地上了,管家趕緊上了新的筷子,宋玉這才注意到:
這不是普通的木筷,一半接著象牙,所以握起來有些份量。
熊況說,可以不表演這百步穿桔嗎?
公子笑道,從不會勉強,但相信你會做的。
說完又對宋玉說,看你是新來的外鄉(xiāng)人,讀過書吧?
宋玉點點頭。
公子起身,引宋玉來到書房。
書房里只放了筆墨,并沒書簡。宋玉正奇怪為啥沒有書的空房間叫書房,只見他轉(zhuǎn)動書架,一扇暗門露出來,一道窄梯通往地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地下亮起來,只見寬大的書房內(nèi),按照七國的方位,分列著書架,上面都是各國典籍,應(yīng)有盡有。絕大部分宋玉聞所未聞。
看到宋玉驚諤的表情,公子冷酷的說:
“你只有一亇多月的時間看這些典籍,熊況說不定為了得到金貝,就把你這個剛到三天的外鄉(xiāng)人給飛刀了?!?p> 然后又仔細(xì)端詳宋玉,贊道:
“真是面如美玉,可惜了。”
然后示意宋玉抬頭,只見一條條肥大的紅鯉魚在頭頂游弋。
原來頭頂上是院子里的荷花池,荷葉還沒長出來。
公子仿佛知道宋玉心中的疑問,指著頭頂說,這是他祖上秘密研制的琉璃,能透過光線,非常昂貴,他靠經(jīng)營琉璃而致富,但生產(chǎn)地并不在當(dāng)?shù)兀旁卺缴钐帯?p> 宋玉抿了抿嘴唇,他問公子,是否可以隨意看這些書?
公子答道:每一卷都可以讀,就是看完不要放亂了。
再跟公子回到地面,這兄弟倆各懷心思,決定留下來。
管家裝好馬車,公子帶著一位老仆人回老家了。
院門關(guān)上后,管家垂手立在一邊,聽從兩人吩咐。
宋玉問管家公子尊姓,管家指指嘴啊啊烏烏,熊況掰開他的嘴,罵了一句:
“留亇啞吧伺候人,也沒誰了?!?p> 揮揮手叫啞巴管家下去。
宋玉看見關(guān)在竹編的籠子里的睚眥,正享受它的午餐:
一只煮了半熟的雞。
這時天上飛過一只仙鶴,直直地落在院中央,管家高興地手舞足蹈,仿佛看見親兒子,捧出豆子,小雜魚喂它。
只見仙鶴展開雙翼,圍著管家舞蹈一番才去吃食。
宋玉想,這位公子哥生活奢華,卻每日吃著堅硬的面餅,真是亇怪人。
這時,己倒在榻上的熊況渾身火辣辣地痛起來。
他問宋玉:是不是飯食里有毒?疼死哥哥了。
宋玉摸了摸他的身子,渾身如炭火盆一般,他急忙叫管家。
管家象是早就知道,端著一碗草藥湯進(jìn)來,示意熊況喝下。
宋玉怕有問題,問管家怎么會這樣?
管家指著熊況的手臂,宋玉揭開袖子,發(fā)現(xiàn)那一排牙印己是黑色,手臂開始紅腫,原來狗牙帶毒。
熊況喝下草藥湯后沉沉睡去,倒是忘了疼痛,宋玉期待他明天會有好轉(zhuǎn),于是去書房取了楚國書架里,屈原的文章,守在熊況身邊。
到了后半夜熊況醒來,對宋玉說渾身癢,象有一萬只螞蟻在身子里爬。
宋玉只好去見管家,管家搖頭,攤了攤手。
宋玉再回客房時,被嚇住了,只見熊況渾身都是血糊一片,胸前,大腿兩側(cè)都抓爛了。
沒辦法他只能再去求管家,管家也就端了草藥湯,吃后熊況又睡過去。
管家端來清水,把熊況身子擦了一遍,上了藥膏,又留下一碗藥湯,宋玉明白這是讓他一直睡著,先壓住體力的毒。
第二天一早醒來,熊況覺得身上好些了,管家過來送早飯。
兩人剛吃完沒多久,熊況又開始全身疼,原來這狗牙的毒,白天巨痛而晚上巨癢,反復(fù)折磨人。
宋玉只好把管家準(zhǔn)備的草藥又給熊況喝下。
宋玉忍不住問怎樣才能治好大哥的傷?
管家指著院中洗完剛曬著的公子的白袍。
宋玉明白了,只有公子有藥,所以他不怕這兩位不接受條件,拿了金貝就逃。
晚上熊況醒來,雙手已被綁起來,他渾身癢時,宋玉只好用布子蘸著鹽水擦傷口,這么一來反倒中和了癢。
宋玉說大哥受苦了,這解藥只有公子有,我們只有答應(yīng)他表演,才能治好你的傷。
熊況點點說讓管家準(zhǔn)備一亇籃子,先套在頭上,等手勁拿捏熟了再摘下來。
如果這時宋玉跑了,那熊況只能每天生不如死。
想到世家公子用這么歹毒的手法測試來客,也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