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一本正經(jīng)地說起了一件生意上的事。據(jù)他說——大旗在開發(fā)區(qū)的樓盤,原本那塊地都和相關部門說好了,大部分是他的,但是,大旗把他給擠走了,自己前期的投資打了水漂,不過,意想不到的是大旗為了小區(qū)的方正,東邊的角上,還給他留了三畝,因為現(xiàn)在等錢用,沒辦法,只能以成本價轉讓給大旗。這主意聽起來還真的像那么回事。
“哦!”
在張振江停下來的時候,吳沖只是這么簡短的回應了一下。
張振江接著說:“你的大旗在那里有三十幾棟樓,在你們的東面,緊靠著你樓的那邊,長出來的一塊不大規(guī)則的地是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的也當你的了,沒關系,最后還是你的?!?p> 吳沖這時候顯得饒有興趣,爽朗地笑起來:“是,是,那塊地蓋棟樓的話還真不夠,不過做小區(qū)綠化還真不錯,看來,你不拿出來也沒辦法啊。”
“對呀,我還真是沒辦法才忍痛割愛的,誰不知道你正在那里大興土木,你在啥地方里動,周邊的地價房價就沒有不跟著漲的道理,幾年就是一番,可我是小本經(jīng)營,耗不起那時間啊,呵哈?!?p> “那么,你是準備以多少價給我呢?”吳沖一本正經(jīng)地問。
“這好說,做生意嘛,讓大家都有個賺頭,我不貪心。那邊的地價一直在漲,現(xiàn)在比大旗拿地時,至少也漲了三成,就你們當時拿地的價格吧,你覺得怎樣?當然,還可以商量的?!?p> 吳沖不假思索地說:“價格倒也公道,只是做生意嘛,沒有不討價還價的,你說呢?”
“你說的極是,我也沒說死咬著不放啊,你給個價,但是不能太狠啊,我現(xiàn)在正背運,不能讓我賠了夫人又折財啊。”
窗戶里又吹進一股風來,吳沖辦公桌上的文件被翻得嘩嘩直響,一些文件被吹落在地上。吳沖臉上一直露著淡淡的笑。我起身收拾了地上的文件,再要走過去關窗戶。
“一點也風罷了,關不關窗戶無所謂。”吳沖沒去看我,但話的確是對我說的。
“也是,你什么風浪沒見過?!?p> 吳沖的笑容逐漸凝固到了臉上,他眼光伸向遙遠的窗外,看了一會兒后,感慨著說:“我還真的是見過一些風浪?!?p> 沒等吳沖把話說完,張振江就急不可待地接了過來:“但是沒想到我們之間原來也是可以做生意上的,是吧?”
吳沖沒有回答,但是神態(tài)中顯出對張振江說的話并不反對。我看著他們倆人,說真的,這出戲的情節(jié)發(fā)展還真的出乎我預料,不過,遠算不上精彩,還不如有冤訴冤,有仇報仇,劍拔弩張的痛快,即便不這樣,婉轉一點,狗血一點也好啊。
“在我們之間,也就是說在我們沒見面之前,發(fā)生了一些事。其實我也并不想說這些,但是不說出來,似乎也不對?!睆堈窠褚粋€老師在講完一節(jié)課后做最后的總結,“而要說起來,在那件事上,你吳總可是有些對不住我,是得了便宜的。那件事出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除了道德和法律外是不是就沒辦法來處理這事了,我想了好久啊,總算想出了點名堂,今天看來,我是沒白想?!?p> 吳沖依然雙手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著張振江,面上保持著紳士風度,暗地里像是藏著殺招,只等著某個特別的時刻激發(fā)。
張振江臉上的不經(jīng)意和骨子里的傲慢在盡情釋放,很順暢地把這出戲引向了高潮。在他看來,自己是個馬戲團的馴獸師,吳沖就是他玩于指尖的猴子,給一個香蕉,然后再打上幾鞭子,再給上一個蘋果……他在饒有風趣且耐心地欣賞著自己的成果,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輕輕搖晃。
“哦,我們還是談那筆生意吧,話題扯遠了呵,你也該還個價了,我等著你呢?!睆堈窠p松自如地說。
“是不是可以讓吳總考慮一兩天再答復你?”我插嘴說。
“我也覺得有這個必要,雖然對吳總來說,這是個小數(shù)字,但生意再小,慎重一點沒錯,我沒意見,沒意見,那么,吳總,你的意思呢?”
吳沖終于又回到做生意時的精明狀態(tài),很平靜地說:“不需要了,我考慮好了。這樣吧,把你的總數(shù)算出來,然后取個整數(shù),你看如何?”
張振江頗為滿足地站起來,他終于換上了征服和報復的目光,不斷射在吳沖身體,像是終于把他的屈辱全射向了吳沖的四肢百骸。
吳沖對張振江的目光選擇無視,他回敬的目光像是一個長輩伸出的手,溺愛地拍著晚輩的肩膀。
“我的確沒看錯,果真爽快。我們也不需要簽合同那些玩意兒了吧,我下午就派個人過來辦怎么樣?”
“好的,隨你?!?p> 張振江爽朗地笑了:“是不是還可以考慮為我們合作成功喝上幾杯,我請客,兩位有這興致嗎?”
“這就不必了?!?p> “也好,反正我們以后還有更多的生意要做,有的是機會?!?p> “呵呵?!眳菦_笑了笑,站了起來。
張振江跟著笑了兩聲,對著我說:“看來,吳總是下逐客令了。我也打擾你們這么長的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張振江在轉身要走出房間的那一瞬間,忽然又改變了注意,他轉過身,對著吳沖意猶未盡地說:“吳總,順便告訴你,也許我和成茵會離婚的,呵哈,再見,兩位。”說著話,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要和吳沖握手。
吳沖笑了,也把手伸出來,但揮出了再見,像是張振江的手從來都沒伸出過。
看著他們尷尬的告別,我當時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但就在這么一想的時候,使我忘記了控制自己,笑出了一聲,張振江就在我的笑聲中有條不紊地離開了。
吳沖去看窗外,眼光也沒放出去多遠,搖頭笑著說:“拿三畝不存在的地賣給我,真能想得出來啊,也就這么點出息,我還以為是三棟樓呢,一點小錢而已。”
我說:“你叫我來就為了這個?”
“是的,原本以為場面會比較大,呵呵,其實主要是想讓你看一下,當初多少男孩們的夢中情人選了個什么人做丈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