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翻臉
宋矜歌萬萬沒想到,在被一只狐貍認(rèn)主后,又被一個如同狐貍般狡猾的獵人給帶坑里了。
她揪著狐貍的頸間毛,不理會它近乎嗚咽的叫聲,努力在心中組織語言,試圖能蒙混過關(guān)。
“我在煙海樓看過很多本書,有五本書都提過天降功法?!?p> 宋儒戍聞言,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指摘:“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天降功法在宋家屬于秘辛,煙海樓所有的書籍都是經(jīng)過虜弈院檢查,天降功法四個字是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在你們的認(rèn)知中,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天降功法的?!?p> 唉,要她怎么說呢?
當(dāng)初宋矜歌在煙海樓中閱百書,用前世被考試逼出來的閱讀理解能力,提煉概括重點之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復(fù)出現(xiàn)了五次的套路,其中一個差點沒把給她酸死。
主人公掉下懸崖或者身處絕境,意外得到一本絕世功法,從此之后修為蹭蹭蹭地往上漲,修仙變得如此簡單。
若干年后,主人公回首往事,感慨仿佛是上天賜予他的功法。
簡而言之,天降功法。
本來宋矜歌是想取名天賜功法,但感覺賜是命中注定,降是突然而然,命中注定的意外實在晦氣,故不用此名。
她把此事說出,末了忐忑不安地問了一句:“我絕虛言,你若不信,可以去煙海樓把這些書找出來看看,便知道我所言不假?!?p> 宋儒戍似變臉般,從無情瞬間切換到贊嘆,“我曾說過,一直以來我都特別看好你,聰慧過人,適合虜弈院,尤其是汗青閣。從龐大的信息中甄別出有用的信息,這不僅需要記善,更需要敏銳,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細(xì)微末節(jié),或許就是其中隱藏關(guān)鍵。如果說先前的你尚讓我心有疑慮,那么現(xiàn)在你的表現(xiàn)讓我十分滿意?!?p> 宋儒戍走到最近的書案旁邊坐下,翻開一本書,語調(diào)輕柔:“太白門千仞峰峰主葉川,先前是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偶得機緣,后成為一峰峰主,揚名立萬,飛升是天象吉祥,為瑞獸麒麟。怎么樣,是不是感覺很耳熟?”
不僅耳熟,還震驚。
宋矜歌近乎失去冷靜地?fù)屵^宋儒戍手中的書,看向書脊的位置,太白葉川四個字闖進(jìn)視野,無比刺目。
原來拿走這本書的人是他!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試探我什么。”
一步一步,喜怒皆形于色,或是誘導(dǎo)或是恐嚇,松緊有馳,仿佛她是置于他手心的玩物,可以輕易拿捏。
宋儒戍見狀,先是無辜一笑,繼而變成爽朗大笑,面色稍稍有一絲的失望,惋惜道:“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如果你能再忍一忍,我會對你更加看好。千萬千萬要記住,如果你知道別人藏有目的,卻不知道目的是什么,這時候就要格外沉住氣,以言語誘之,以心術(shù)攻之,迫使對方說出自己的目的,而非急不可待。”
宋矜歌低頭不語,掩住眸底的得逞之色,心道若不假裝沉不住氣,宋儒戍往后對她的忌憚怕是有增無減,曾經(jīng)的看好也會全然變成不好。
轉(zhuǎn)念又一想,雖然說是考驗,倒不如說是試探。這個節(jié)骨眼上,她出現(xiàn)在煙海樓,恐引人深究,難怪宋儒戍要以言語誘之。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她便裝作少年心性,問出先前所問,給宋儒戍一種果然如此的錯覺,使他說出其目的。
先前宋儒戍兩次直言她尤其適合汗青閣,她便明白話中的有意招攬,且綴上一句‘一直以來特別看好你’,說明他對自己的觀察由來已久。
這令她分外不解,堂堂司簿何必執(zhí)著于她一小角色。若說聰明,虜弈院一抓一大把;若說過人之處,貌似她也沒有,宋儒戍的這一行為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還有飛鳥令,應(yīng)該是乾山院院長交給虜弈院院長看,虜弈院院長又交給他。
但這是不符合規(guī)矩的,飛鳥令不會經(jīng)由低一等身份的人之手,六院院長身份平等,乾山院院長可以把飛鳥令給虜弈院院長,后者可以告知宋儒戍此事,但絕不可以將飛鳥令直接交給他。這是為了保證飛鳥令所象征的身份和安全,畢竟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泄露的危險。
唯有的一種可能就是,宋儒戍的地位與虜弈院院長相當(dāng)。
宋矜歌回想起房門掛著的的木牌,上面空無一字,頗為吊詭。
是否有可能,虜弈院有兩個院長,一明一暗?
“怎么不說話,生氣了?”宋儒戍拿走她手中的書,丟在案上,“年輕人啊,氣性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p> 宋矜歌抬頭,面無表情地問:“你的目的。”
“呦,才說你沉不住氣,這么快又忍不住了?”宋儒戍邊說邊搖頭,三分不滿七分打趣。
“可不是,像我這樣的年輕人,怎么能比得過六百多歲的您沉得住氣?!彼务娓璋阉脑掃€給他,說完還附贈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拐彎抹角說我老,你啊你,算了算了,誰讓我看好的人不尊老呢!”宋儒戍只得報以無奈,說出其目的,“我本打算今日去找你,誰知你先來了汗青閣,我想知道你可有興趣進(jìn)入虜弈院?”
宋矜歌半信半疑,輕聲質(zhì)問:“就這么簡單?”
“簡單?這可一點都不簡單,尚還有三年才可招收事者,破例請你入我虜弈院來,可是要花費好大工夫游說一遍?!?p> “您可以不必如此的,三年后再同我說這件事不也是一樣的嗎?”
宋儒戍搖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你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我怕夜長夢多,徒生波瀾?!?p> 這句話宋長樂曾對她說過,如今被人再度提起,卻給她相同的感覺,怪哉!
“你可有興趣進(jìn)入虜弈院?”
“沒興趣?!彼务娓栌U了他一眼,解釋道,“我放著登玄院不去,跑來虜弈院干嘛?上頭有沒人罩,何必呢?”
“沒興趣?你不僅看了不該看的飛鳥令,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你認(rèn)為這符合規(guī)矩嗎?”
如果宋矜歌手上有一塊石頭,她一定會狠狠砸在宋儒戍的臉上,可惜懷中只有一只乖覺無比的狐貍,自從她揪了它的毛之后,就蜷成一團,不再動彈。
臭狐貍,害她來此地!
宋矜歌氣極,把它丟在地上,毫不憐惜。
這次它連嗚咽聲都沒了,像一灘液體攤在地上,若不是眼睛還睜開著,還以為它死了。
突然想起宋如風(fēng)曾言,狐貍聽得懂人言,想來是知曉氣氛不對,故意裝死。
宋矜歌維持臉上僵笑,“這飛鳥令是故意你給我看的,這些事情也是你故意給我知道的,明明是夫子不符合規(guī)矩在先,現(xiàn)在反而說是我,這也太沒有道理了吧!”
“強者才講道理,顯然你不是。而且你進(jìn)入虜弈院,我也可以罩你,并不比宋簡白差到哪里去。怎么樣,現(xiàn)在可有興趣了?”
“在這里,你可以知道你以前從未知道的事情。在這里,別人求之不得的秘辛,僅僅是你隨意丟在地上的一卷書。宋矜歌,你和我一樣都是好奇心極強的人,如此機會,你難道愿意舍棄?”
的確不愿。
宋矜歌承認(rèn)被他的描述給吸引了,其實很早之前,她就明白自己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尤其強烈,但她知道好奇害死貓,一直以來都是在自己的能力承受范圍內(nèi),滿足那份好奇,萬萬不敢越界。因為,越界的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那次慘痛的教訓(xùn),讓她銘記至今。
宋儒戍的話,她亦是不敢全信,但其放言‘并不比宋簡白差到哪里去’,間接證明她的一個想法,虜弈院有一明一暗兩個院長。
宋矜歌深吸一口氣,仍是不解,“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今天?”
“看來你有很多疑問?”宋儒戍笑道。
“是啊,我有很多疑問,你能一一解答嗎?”宋矜歌試圖露出一個笑,但只有疲倦和無奈,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似乎都趕著湊一塊了。
“我最是討厭沉不住氣的人,你應(yīng)該是自己尋找答案,這樣才能產(chǎn)生巨大的滿足感,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不過,看你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我就勉為其難解答你的疑惑?!?p> 宋儒戍清清嗓子,“第一個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過你了,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好奇心極強的人,所以我會看好你。第二個問題,這個問題呀,還得先問一問你,知道登玄院的鸝鳥嗎?”
鸝鳥?
宋矜歌突然想起,她離開將為上的時候,聽到了一聲轉(zhuǎn)瞬即逝的鳥鳴,還曾以為是錯覺。
她斂住心思,疑惑道:“登玄院的鸝鳥是什么?靈寵?”
“鸝鳥是由靈力幻化而成,說起來這又是你不該知道的事情,不過為了回答你的問題,我就先把規(guī)矩放在一旁。鸝鳥是登玄院用來監(jiān)視宋家人行蹤的手法,也是一種標(biāo)志,兩位反虛期先祖雖已經(jīng)閉關(guān)不理會世事,但他們會外放神識籠罩著整個宋家,避免一些意外的發(fā)生,比如說一些門派的窺視。唔,都已經(jīng)說到這里,你可懂了?”
“鸝鳥是一種標(biāo)志,是讓先祖知道監(jiān)視的人是登玄院?!彼务娓枘樕?,一個想法漸漸在腦海里成形,“倘若照你所說,我是被監(jiān)視了?”
“沒錯,果真一點就透?!彼稳迨敛涣邌莸乜滟?。
“不,你還是沒回答出我的第二個問題,登玄院的鸝鳥跟你今天打算去找我完全扯不上關(guān)系。除非……除非是今天有一件事發(fā)生,而這件事關(guān)系到我!”
宋儒戍搖搖頭,糾正道:“你說的沒錯,今天的確是有一件事發(fā)生,但與你無關(guān)。你被監(jiān)視是因為另一件事,跟飛鳥令有關(guān)?!?p> 飛鳥令,太上紫極宮,關(guān)于太白門的記載。
宋矜歌感到心累,每件事都或多或少有所聯(lián)系,掀開一層面紗,浮現(xiàn)的卻是又一層面紗,令人愈發(fā)迷惑。
此刻,她突然意識到了,過往的認(rèn)識漸漸被打破,似乎每個人都藏著另一副面孔。有或許,宋家本就是一處漩渦,之所以波瀾無痕,是因為她能了解的事情皆是旁人準(zhǔn)許的,更深的認(rèn)知被束之高閣,無人可觸及。
而今天之種種,使她繞過重重看守直達(dá)高閣,只差一步就能打開。
那么,宋儒戍口中的另一件事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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菠蘿販子
今天聽了淘汰,希望文不被讀者市場淘汰,因為我喜歡喜劇結(jié)尾。擦干淚.jpg ?。ㄖx謝謝謝聽風(fēng)是雨和是條小魚我余某生前也是個體面人投的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