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樣,和廚娘辛普森太太投入到新的一天勞碌的工作之中。也許因為早上的那個夢,我仍然有些晃神。
夢中那個溫柔、美麗的身影,她深情地望著我,輕輕地滿含愛意地叫著“愛麗絲”,并輕揉地?fù)崦业念^發(fā)……
能夠在夢中重溫她給我?guī)淼臏厍椋俏胰缃窕野等松镂ㄒ坏墓饬?,我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那些夢境,試圖將它深深地刻印進(jìn)我的腦海,以免這些珍貴的畫面褪色,乃至遺忘。
正當(dāng)我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再次被羅絲太太悲痛、憤怒的大嗓門驚醒了:“嘿,該死的蠢貨,只要我一眨眼你就又開始偷懶了,到現(xiàn)在午餐還沒準(zhǔn)備好?瞧瞧你做的餡餅有多難看,就像你的人一樣那么令人討厭……”
當(dāng)這個聲音一響起,我的耳朵自動開始屏辟外界一切雜音,這可是我這些年以來練成的獨(dú)門絕技。
半個小時后,我們做好的午餐終于成功地堵住了羅絲太太的嘴。她因為忙于迫不及待地將食物塞進(jìn)嘴里,而終于無瑕繼續(xù)咒罵了。
一直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的莉莉(羅絲太太的女兒)到了進(jìn)餐時間,是不需要人去請的,此刻她早已歪在餐桌旁,聚精會神地等待著午餐。
當(dāng)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時,她雙眼閃閃發(fā)光,驚叫道:“哈,是我最喜歡的蘋果餡餅和烤雞腿,還有煎培根……”
羅絲太太望著自己的女兒,慈愛地笑了:“當(dāng)然了親愛的,我特意吩咐她做了這些,我就知道我的寶貝兒愛吃。多吃一點(diǎn),你還在長身體呢!我要你出落得像玫瑰花一樣的美麗動人!哦我知道你會的,我的公主,因為你像我……”
莉莉顯然對她母親的盛贊感到非常滿意,她懶散的姿態(tài)不自覺地擺正了,胸挺了,背也直了,看上去莊嚴(yán)而優(yōu)雅。
她是一個20歲的年輕姑娘,身材高大健壯。她有著一頭如她母親一般的紅頭發(fā)和鷹勾鼻,以及高高的顴骨。皮膚白皙而紅潤,鼻梁兩側(cè)的些許雀斑也無損她嬌艷的容顏。
而羅絲太太的兒子杰克也結(jié)束了他整個上午的閑逛,終于來到了餐桌前。杰克是個18歲的少年,他不像自己的母親和姐姐那樣健壯,看上去總是陰沉而孤僻,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值得他提起興趣多看一眼。
當(dāng)然還有布魯克先生,他今天沒有喝酒,此時難得的保持著清醒。
一家四口開始用餐了,氣氛輕松而愉快。至于我,早在羅絲太太嫁給布魯克先生那天起,我和我的哥哥艾倫就再也沒有上過餐桌了。
據(jù)羅絲太太的說法是:“天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不懂規(guī)矩的孩子,為了讓他們學(xué)會規(guī)矩,我看他們沒有必要同我們一起用餐,親愛的布魯克,你說呢?”
然后“親愛的布魯克”滿不在乎地說:“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我的哥哥艾倫一大早就出門去家里的牧場干活兒了,他今年十八歲,家里唯一的經(jīng)濟(jì)來源——克勞福德牧場,幸得前布魯克夫人的預(yù)見性,在艾倫還很小的時候就教導(dǎo)著他在管理了。因此這些年以來,牧場在艾倫的操持下艱難地維持著全家人的生活。
我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和辛普森太太吃著羅絲太太“特意”給我們留的午餐——一小塊昨天莉莉喂鴿子剩下的黑面包,和一點(diǎn)稀粥。
我三兩口就吃完了,艾倫還沒有回來,我知道有時候忙起來他常常會來不及吃午餐,于是便恭敬地向羅絲太太和布魯克先生請示:“艾倫看來是沒有時間回來吃午餐了,我想給他送去,這樣他還能多干些活兒!”
羅絲太太一聽說要送午餐過去立刻沉下了臉,當(dāng)聽到可以多干些活兒的時候,臉色終于好了些,但還是哼哼道:“也許他還不餓!”
艾倫早上就喝了一小碗稀粥,怎么可能不餓?但這話我可不能說,這幾年的生活經(jīng)驗告訴我:絕對不能反駁,否則等待我的永遠(yuǎn)是一頓毒打。
于是我溫順地說:“我過去看看,如果活兒太多,我也可以幫幫忙!”
布魯克先生不耐煩地嚷道:“去,去,去,你這孩子真羅嗦!”
艾倫的午餐同樣是黑面包和稀粥,可能因為要送去牧場,羅絲太太大發(fā)慈悲地多加了兩塊餡餅。至于雞腿和培根,用羅絲太太的話來說是:“艾倫還小,吃太多會無法消化的,可別撐壞了!”
克勞福德牧場離布魯克家有一段距離,步行需要近一個小時。
今日天氣晴朗,我?guī)е欠N久經(jīng)囚禁后終于重獲自由的興奮感,沿著一條石子小徑走在曠野上。
我呼吸著田野間帶著青草氣息的新鮮空氣,身體每一個細(xì)胞都散發(fā)著愉悅的氣息。就連路旁的野石楠,看上去都是那樣的可愛。
小徑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綠草,隨著山坡的高低起伏,仿佛為大地鋪上了一層綠色的地毯。
草地中夾雜著紫色的野花,它們看上去是那樣的生機(jī)勃勃,充滿活力。
看著它們,常常會使人產(chǎn)生一種錯覺,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棵小草,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生活在廣闊無垠的土地上。
迎著微風(fēng),白天讓溫暖的陽光包裹住全身,晚上有月亮、星星作伴,清晨讓清亮可人的露珠灑在身上……
沒有忙不完的工作,沒有責(zé)罵,沒有饑餓,沒有——看不見未來的迷茫。
我希望這樣的悠閑愜意永遠(yuǎn)不要結(jié)束,然而艾倫還餓著肚子呢,我意識到自己沒有時間繼續(xù)欣賞沿途風(fēng)光,只能提醒自己加快步伐。
艾倫是一名18歲的少年,身材遺傳了父母的高挑,但由于長期營養(yǎng)不良和操勞過度,顯得十分瘦削,臉龐也有些粗糙,但這都無損于他的英俊。
他繼承了母親的藍(lán)眼睛和金色自然卷發(fā),但鼻梁更像布魯克先生的高挺,輪廓分明的臉龐和下巴,彰示著它主人堅毅勇敢的性格。
到達(dá)牧場的時候,艾倫正忙著給一匹小馬喂藥。看到我來了,他漂亮的藍(lán)眼睛里露出些許責(zé)備道:“愛麗絲,在這樣的天氣里冒險趕路可不是件明智的事兒,你該呆在家里的!”
我搖了搖頭,答道:“我倒寧愿上這兒來!快來吃午餐吧,你肯定早就餓壞了?!?p> “等等,很快就好了!”他無奈地沖我笑笑,加快了手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