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天前,從英國來的瓦倫先生和埃塞莉娜·瓦倫太太住進了這家旅店。他們出手闊綽、穿著時髦,對外聲稱是前來度蜜月的小夫妻。
然后五天前,一個名叫喬治·威爾遜的英國商人,曾打聽過瓦倫太太的消息。
四天前,瓦倫先生夫婦離開旅館,并未辦理退房手續(xù),可是卻一去不復返。緊接著,那位威爾遜先生也失去了蹤影。
兩天前一位前來法國游學的英國牛津大學的大學生來到這家旅館,同樣打聽了一些消息,緊接著再次重復了失蹤的命運。
從外表、年齡、口音,再結合時間,我們不難看出那瓦倫夫婦就是莉莉以及她的情夫,而威爾遜先生自然是維克先生,大學生毫無疑問是安東尼。
“關鍵的是,他們去了哪里呢?”
剛剛還一臉得意的托馬斯瞬間沉默了,顯然他是沒打聽明白。
這個事情肯定沒那么容易打聽得到,我也知道急不來。我們對巴黎可以說是人生地不熟,該怎么辦呢?
我思忖片刻后,找到一家報社,登了一條廣告。其內容如下:“來自利穆贊的希爾頓小姐,急尋熟悉大不列巔的代理人,愿意以高價購買一座英國鄉(xiāng)村莊園,酬金豐厚,歡迎有相關渠道之士親來恰談?!弊詈蟮穆淇钍钦淠荨は栴D,至于地址,我填寫的是我下榻的那家旅館。
現(xiàn)在餌已經(jīng)撒出去,就看魚兒上不上鉤了。
從報社出來后,我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托馬斯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我了。
這里是我們約好見面的地方,因為我并沒有和托馬斯住在一起,自從到達巴黎之后我們就有意識地保持距離,只在私底下才見面。
這樣安排的目的,也是為了一明一暗,方便行事。真要有什么危險,總比兩個人都暴露在明處要安全得多。
“布魯克小姐,您是怎么想到這個好辦法的呢?這可一點兒都不像是您這么年輕的姑娘,能夠擁有的智謀?!?p> 我笑了笑,這得歸功于我喜愛讀書的習慣了,不管是在什么時候,學習永遠是強大自身的唯一途徑。
“現(xiàn)在還不是得意的時候,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要盡量少見面,但是你一定要在旅館附近,盯住每一個出現(xiàn)在那兒的人,尤其是那種前去打探消息,卻又不走進旅館的人?!?p> 托馬斯點了點頭,然后我們就分開了。
果然像我預料的那樣,第二天報紙刊登后,就有許多人找到了旅館。我向旅館要了一間可供會客的小房子,花大價錢買來了最華貴時髦的衣服,戴上了晶亮璀璨的首飾,然后蒙上面紗,坐在了這間小房子里,接待每一個訪客。
莉莉一向既狡猾又貪心,如果她看到報上的消息,一定會想著把格斯蘭德莊園賣掉,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實在太了解她的性格了。
但是她并不是魯莽的人,維克先生的調查顯然已經(jīng)打草驚蛇,那么現(xiàn)在無端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機遇,她雖然貪心,卻也一定會派人前來打探消息。
所以,對我來說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她的人,我必需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表演”。
沒錯,就是表演,我拿腔拿調,裝扮成貴族小姐的模樣,顯得既高傲又富貴。我挑剔著那些人推薦到我面前的英國莊園,讓他們仔細描述宅子的模樣,甚至還蠻橫地要求他們把那宅子畫出來,并聲稱:“只要是我不能一眼喜歡上的宅子,我是不會費心勞力跑去相看的,想都別想!”
許多人來了,又失望地走了。對那些無辜的人,我也只能在心里說一聲抱歉,懇求上帝保佑他們。
整整忙碌了一天,似乎個個可疑,卻又個個都不像,我都懷疑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但是在第二天,當我的房門不知道多少次地被推開后,我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尊貴的希爾頓小姐,很高興見到您!”
我立刻抬起頭,看到一個戴著一頂圓禮帽,留著滿臉絡腮胡,穿著破舊黑色外套的男人正緩緩走進來。
當那扇門被關上,他取下帽子,沖我眨了眨眼,看上去既俏皮又滑稽。
天哪,雖然他裝扮成這副模樣,但是我怎么可能認不出我親愛的朋友安東尼·亨特先生呢?事實上我登報的原因,除了想引出莉莉外,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希望安東尼看到后,能與我順利建立起聯(lián)系。因為我留的那個名字,他一看就能知道是我。
但是還沒等我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就立刻換了一副面孔,把我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我“自作主張”“膽大到令人震驚”“比莫妮卡更加荒唐”等等。
我并不生氣,始終微笑望著他:“現(xiàn)在您說完了嗎?”
他不說話了,用無奈的表情看著我。
“那么現(xiàn)在,能請您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好吧,你已經(jīng)被莫妮卡帶壞了,是的,完全被帶壞了,你變成了頑皮的孩子,現(xiàn)在我拿你是沒有一點辦法的?!?p> “噢,安東尼,你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嘮嘮叨叨的老頭子?別以為我只會壞事,沒準我的出現(xiàn)還真能幫助你們找到莉莉呢?!?p> “哈——”他翻了個白眼,“就憑你這癟腳的伎倆?我敢說除非她是個傻瓜,否則絕對不可能上當。你知道他們有多狡猾嗎?好幾次我馬上就要抓住他們了,可到了最后關頭,他們總有各種詭計,并得以脫身。”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安東尼:“看來你和維克先生是在他們跟前吃盡了苦頭?!?p> 他突然不吭聲了,目光緊盯著我:“你是在嘲笑我嗎?”
我一臉誠懇地說:“非常抱歉,讓你看出來了?!?p> “噢,你這小壞蛋——”
看到他頂著大胡子,氣極敗壞的模樣,真是比那戲劇還要有趣。
但是我們并沒有太多的時間交談,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因為害怕被暗地里的眼睛發(fā)現(xiàn),這樣,那可真是功虧一簣了。
所以接下來安東尼盡量用簡單的語言描述了他到達巴黎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