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商隊穿過鐵門關(guān)直奔西去,這都傍晚了,還這么急著趕路,顯然是歸心似箭,今晚估計只能在峽谷里宿營了。
小帥剛從那條路過來,似乎很安全。而且安國商隊的護(hù)衛(wèi)一個個挎刀背箭,看上去很精銳的樣子,即使夜晚有猛獸來襲,估計也能應(yīng)付得了。
小帥是要往東走的,出了鐵門關(guān),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沙漠。眼前是遼闊的焉耆盆地,阡陌縱橫,高地種葡萄,洼地種水稻,一副平安祥和的太平盛世景象。
“爸爸,咱們接著趕路么?”
“這個,那邊遠(yuǎn)處的是焉耆城吧,看著就挺遠(yuǎn),估計天黑走不到了,算了,扎營!”
營地里炊煙升起,小帥準(zhǔn)備趕著兩只羊去旁邊的鐵門關(guān)犒軍,同時邀請那個隊正來營地喝酒。
他是看守關(guān)的唐軍軍紀(jì)嚴(yán)明,對自己這伙人沒有絲毫的刁難,那個隊正對自己還很熱情,想去請教請教。
自己一踏入大唐,沒有社會經(jīng)驗的缺點暴露無遺。康祿看自己是肥羊,守關(guān)的隊正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個雛兒,連安國公主小蘿莉巴波都看出自己行禮的姿勢不對。
自己在現(xiàn)代還可以躺平當(dāng)咸魚,在這古代,隨時有性命之憂,難得碰到個正派人,多了解點兒信息,以后就少吃虧。
天色漸黑,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有過關(guān)的了。守關(guān)的士兵除了高處站崗瞭望當(dāng)值的,大都換了便裝,正準(zhǔn)備開伙,東邊不遠(yuǎn)宿營的商隊來人了。
打頭的是那個蘇公子,大褲衩子文化衫,足登旅游鞋,背著手溜達(dá),眼睛四處打量。身后左右六個侍女,身材高挑,軍服武裝帶,頭戴船型帽,手扶在槍套上,目不斜視。
最靠近蘇公子的喀麗絲,身后背著個牛仔雙肩包,里面鼓鼓囊囊,裝著一把上了膛的沖鋒槍。再后面是兩個金發(fā)碧眼的小男孩,趕著兩只肥羊。
本來小帥是要自己來的,大家堅決不同意,貴人哪有自己趕羊的。還有那個隊正雖然看上去一臉正氣,誰知道會不會像康祿一樣,突然化身土匪?女保鏢也是要跟著的。
于是小帥就成了這副非常有派頭兒的樣子。他頂著蘇氏世家公子的身份嘛,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裝不出來,至少得有橫行鄉(xiāng)里的架勢不是?
隊正身穿青色圓領(lǐng)袍衫,鍮石為飾,幞頭、革帶、皂靴,他可是正九品的官員。
白天他是執(zhí)行公務(wù),蘇小帥又自稱康國人,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剛才旁聽到了蘇小帥的身份,再見面,叉手為禮,“下官鐵門關(guān)隊正邵樹德,見過蘇公子?!?p> 蘇小帥虛扶了一下,“過了,過了啊,邵隊正是朝廷官員,蘇某一介白身,哪里能受隊正的禮,咱們還是平輩論交。”
邵隊正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心里暗自吐槽,你蘇家可是將門,看門兒的官兒都比我大,我敢不行禮,萬一你到上官那里說我一句壞話,我這個九品芝麻官兒可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就看你這個派頭兒,還白身?國公家的侍女也挑不出你身后的六個來。蘇家的家主區(qū)區(qū)一個左衛(wèi)中郎將而已,能給你這個待遇,必須是嫡出,還得是長子。
這貴公子來西域游歷,增長見聞,沒事拿我這個小隊正開涮。罷罷罷,你愿意折節(jié)下交,我好好招待,沒準(zhǔn)兒能攀上蘇家這個高枝兒。
“蘇公子里面請,這里簡陋,請莫見怪。”
“我就不進(jìn)去了,我看兄弟們守關(guān)辛苦,兩頭羊是給兄弟們改善伙食的,同時請邵隊正過去喝一頓?!?p> 邵樹德臉色一變,隨即又帶出笑容,“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蘇公子賞賜?!?p> 隨即喊了句,“李延齡,過來?!?p> 剛才要拿糧換安國金幣的那個胖子顛顛兒地跑了過來,“隊正,什么事?”
“這兩頭羊給兄弟們加餐,是蘇公子賞賜的?!?p> “好嘞?!?p> 鐵門關(guān)駐扎著五十人的小隊,一頓飯一頭羊就夠了。李胖子叫了幾個人,當(dāng)場殺羊,另一只被牽到了后面。
這是個鼓舞士氣的好機(jī)會,李胖子大聲地嚷嚷著,“蘇公子賜給隊正兩頭羊,隊正今天給大家加餐了,大家當(dāng)好隊正的兵,以后有肉吃的機(jī)會多得很?!?p> 蘇小帥莞爾,這個胖子對邵樹德挺忠心啊,他說的對不對呢?一點兒毛病沒有,可是這士兵的感激之心可全跑邵隊正那里去了。
邵樹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老李是個大頭兵出身的粗人,公子不要怪罪他,請稍等片刻,某這就隨公子去。”
邵樹德回身,“老李別嚷嚷了,還有關(guān)開閏、范河、田星、徐浩,你們幾個,跟我去蘇公子那里赴宴?!?p> 幾個人應(yīng)聲而出,站立如松,果然是大唐鐵血軍人的派頭兒,連李胖子都努力地把肚子往回收了收。
關(guān)開閏、范河、田星和老李都穿著土黃色的袍衫,小帥除了記住了大肚子老李,其他三人一時也不大分得清,反正都是老成沉穩(wěn)的樣子。
只有徐浩還一臉稚氣,卻是沒有卸甲,身背弓箭,腰挎橫刀,緊跟在邵隊正的身后。
“他們五個是我手下的伙長,小徐還是我的親兵。小徐啊,去赴宴就不要著甲了,去換身便裝?!?p> 五個伙長一起向小帥行禮,小帥微微點頭。
邵樹德拉住李延齡,小聲嘀咕,“老李啊,我賬上還有什么東西可以作為禮物?。俊?p> 李胖子面有難色,撓撓腦袋,“隊頭兒,你的財物都賞賜給士兵了,一點兒也沒有了……”
突然,旁邊孔雀河里一群玄鶴撲棱棱地飛起,邵樹德一拍腦袋,大喝一聲,“弓來!”
小徐皮甲脫到一半兒,狼狽地跑過來,把弓和箭囊遞給了隊正。
邵樹德上了弓弦,拉開一石二的硬弓,向遠(yuǎn)去的鶴群連射三箭,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然有四只鶴掉了下來。
歸林的鶴群雖然飛得慢,邵樹德要先上上弓弦,射箭的時候,鶴群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邵樹德瞄都不瞄,強(qiáng)弓連射,憑感覺就能射下四只鶴,稱為神射手是毫不過分的。
“隊頭兒神射!”
李胖子第一個大聲叫好,拖著大肚子飛快地跑過去撿獵物。他作為老部下,熟知上司的功夫,箭還飛在空中,馬屁就已經(jīng)拍了出去。
有李延齡帶頭兒,軍士們一起叫好。邵樹德也有點兒自得,悄悄瞥了一眼小帥,觀察他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