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帥見來人二十幾歲,上唇留著小胡子,頭戴璞頭,身穿青袍,腰佩美玉,一臉書卷之氣。
小帥來唐朝一年多了,見過最有學(xué)問的人當(dāng)屬駱公子。這位王公子和駱公子比起來,少了幾分英挺俊朗,多了幾分溫文儒雅,一看外表,就是個高級知識分子的派頭兒。
臥槽康居城竟然有這種人物,自己居然沒見過,小帥立時大感興趣。
王公子下了馬,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似乎在選擇到哪家酒肆。眾人雖然都在招呼他,卻對他甚為尊重,沒人敢上前騷擾。
小帥所在游船式酒肆的小二跑到門口,朝著王公子喊,“王公子,我們這里有位公子剛做了一首好詩,大家都說是最近最好的神作,您不來品評一下么?”
王公子一笑,“那就去你家喝三鐘?!?p> 小二歡天喜地,上前牽馬,將王公子迎了進來。
小帥本來要走了,見王公子上船,想結(jié)納一番,當(dāng)即迎上去,叉手行禮,“見過王公子,我欲請王公子共飲幾杯,不知可否賞臉?”
王公子一愣,還了禮,仔細打量了一下小帥,“這位兄臺貴姓?”
“敝姓蘇。”
小二趕緊給介紹,“某剛才說的好詩便是蘇公子所做?!?p> 小二動作飛快,抹了抹桌子,端上茶水,讓三人坐下。回頭趕緊把剛才的詩寫完,遞給了王公子。
王公子面帶笑容,看向“蘇公子的詩”,臉色突然嚴肅,站起來,對小帥一躬到地,“此詩乃傳世之作,絕非王某敢點評,蘇公子大才,請受我一拜?!?p> 所有偷人詩作的穿越者都必須有一副厚臉皮。小帥身居高位,權(quán)勢富貴是靠沖鋒槍打出來的,沒有靠偷詩成名的動力,只有興之所至才偶爾偷一兩首裝一裝。
竊詩,文化人兒的事兒,能算偷么?我憑本事抄的詩,憑什么尷尬?小帥一臉平和,“王公子謬贊,一時游戲之作爾?!?p> 待王公子歸了座,臉上開始帶了莫名其妙的笑意。剛才那首詩里可點出了神使的稱呼,這位公子又姓蘇,加上剛才在船外看到六個侍女,王公子已經(jīng)基本猜出了小帥的身份,卻不點破。
小二見王公子喝酒,直接上了最近新出的蒸餾酒。這是工程院根據(jù)小帥提供的資料研制出來的高度酒,用新燒制的小酒盅喝的,酒和酒盅其實都是小帥名下的產(chǎn)業(yè)出品的。
三人對飲了一口,小帥發(fā)話了。
“王公子從哪里來?何以如此有閑,聽小二的話頭兒,最近每天都來這里喝酒?”
“某姓王名承龍,從東土大唐而來。本來是隨駱公子來康居,準(zhǔn)備設(shè)帳授徒,傳播儒學(xué)的。
然都護公務(wù)繁忙,出巡安息城又與突厥人交戰(zhàn),某一直未得都護接見,枯坐于館驛,故而得閑?!?p> “那大祿白斯文不是有都護的授權(quán),可以臨機專斷么?”
“大祿也很忙,而且……”
王公子滿懷深意地一笑,“白大祿畢竟是龜茲王族出身,還有著光明左使的身份。傳播儒學(xué)是駱公子首倡的,如今駱公子去大夏公干,沒有駱公子的推動,白大祿對此事可不甚上心啊?!?p> 小帥聽明白了,這王公子啊,鬼精鬼靈,多半已經(jīng)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這是向自己透話兒呢。
在小帥眼里,這幫儒生來康居城,最大的作用是對這些紅胡子粟特人進行歸化,普及大唐的文字。在白斯文眼里,儒學(xué)要是在西域大興,光明神教肯定要受沖擊,能有積極態(tài)度才怪了呢。
看來親近如白叔,也是有自己的立場的,這件事還真得自己親自推動才行。
“看來在這次西來的教授里,是以王公子為首的啊,王公子這學(xué)問一定是深厚的,我敬你一杯?!?p> 兩人干了杯中酒,李大錘給添上了第二杯。兩位公子在談教學(xué)讀書的高雅事情,李大錘雖然是工程院的大匠,卻對這種讀書人的事情非常羨慕與尊敬,根本插不上言,只能負責(zé)斟酒布菜。
“這都是眾人抬愛,某不過中了個區(qū)區(qū)進士,在弘文館當(dāng)過校書郎這樣的區(qū)區(qū)從九品的小官兒而已。”
怪不得王公子在這兒這么受歡迎呢,王公子這幾句話,那是純純的唐朝凡爾賽風(fēng)格。他這個進士,可能是目前西域文憑最高的人。
中了進士,還“區(qū)區(qū)”?小帥手下三位重臣里,有兩個得縣學(xué)推薦,卻沒考上進士落榜的,這話說出來,讓駱公子和吳子儀置身何地?
而且弘文館那可是大唐的最高學(xué)府,直屬門下省的,藏書二十萬冊。
能在里面校訂圖書,必須是公認的大唐最有學(xué)問的一批人才行,在進士里學(xué)問也得是出類拔萃的,這可是李世民欽點的十八學(xué)士的同事。
十八學(xué)士里隨便點幾個,房玄齡、杜如晦、孔穎達、虞世南、許敬宗……哪一個不是赫赫有名?不是宰相至少也封公爵。進弘文館教學(xué)的,被稱為“登瀛洲”,在儒生里是接近仙人的地位。
駱公子行啊,能勾來這種水平的人杰到康居,這是答應(yīng)了什么條件?怎么沒跟我說?
這超級人才必須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小帥這個大專生見到大唐頂級學(xué)府的老師,心里都有點兒自卑,直接站了起來。
“王公子能來康居,實乃大月氏都護府之幸也,請受我一拜,王公子請滿飲此杯。”
王承龍對小帥這種尊重知識、人才的態(tài)度相當(dāng)滿意,也沒有拿大,站起來,兩人一飲而盡。
待李大錘倒上第三杯,王公子用手捂住酒杯,“行了,這是最后一杯。某最近給自己取了個號,叫三鐘道人,喝酒以三盅為限,蘇公子可知為何?”
“為何???我看公子你兩杯下去,面色如常,這酒量應(yīng)該不止三杯啊。”
“唉,蘇公子你當(dāng)某為何愿意來這西域?某可以說,一為儒學(xué)西漸,傳播我華夏文章經(jīng)典,二為自己能博取功名富貴。但實際上,某也是不得已,長安已無某的立錐之地。”
小帥點點頭,放棄大唐最高學(xué)府的職位,沒有特殊原因,是不可能的。
王承龍年紀輕輕就入了弘文館,位居中樞,前途一片光明,將來當(dāng)中書令也不是夢想,何需來西域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