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青青麻利的關上院門順便收起了臉上的尬笑,狠狠踩過院子里梧桐樹下的幾片落葉,咬牙:“好你個常敏,竟然讓老娘出了那么大的丑……”
話未說完,她目光一凜,用腳挑起一邊斜靠的掃帚,往靠近梧桐樹邊的墻壁踢去。
只聽“嘭、啪”兩聲——前者是掃帚打到墻壁上的聲音,后者則是李藥從梧桐樹上摔在地上的聲音。“別,是我!”
想不到應青青反應這么大,李藥訕笑:“不好意思啊,我是覺得站在你家門口等更不禮貌一點?!敝饕钦局哿?。
應青青:“……”
她呼出一口氣,擺手:“沒事,該我道歉才是,剛剛算是……遷怒吧。你來是有什么事?”
“那我長話短說,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少年——憑空消失了。”
應青青:?
“就是字面意思啊,現(xiàn)場并沒有任何隱匿術(shù)法之類殘留的痕跡,是真的憑空消失……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貧道不隨便造殺孽的?!?p> 應青青:“唉,進屋來說吧。事情好像有點復雜了。”
二人遂進屋。
“你說你是在倚翠欄的小院救的人,你怎么救出來的?”
“就……一路翻墻出來啊,我的身手你還不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個小院在倚翠欄里面,又不是翻了墻就是大街,你出來時候沒人攔你?”
李藥細細回想:“……還真沒有?!?p> “那就怪了,跟有人故意放你們出來似的。況且據(jù)我所觀,他的形體應該算半妖。”應青青手抵下巴,“可是不管是人是妖還是半妖,都不會這樣直接消失吧——除非是灰飛煙滅……”
“可是當時周圍沒有其他人啊,我剛進屋就……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其實他是鬼?這樣突然消失也就解釋得通了。”
如果是鬼中的與地縛靈類似的,那么少年消失,很可能就是回到他應該待的地方去了。
應青青不服,反射性反駁:“怎么可能?我的眼睛怎么可能看……”“錯”字還沒出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隨即小聲改口,“……看沒看錯,去倚翠欄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他還在,那、那我就認了!”
李藥看出她言語間的變化,心道果然上了年紀的人有秘密,妖也有。不過也與他沒什么相干就是了。他道:“好啊,那什么時候去?先說好,貧道如今可已經(jīng)一貧如洗了。那倚翠欄真是個銷金窟,我才去了一次,現(xiàn)在幾乎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反正再去一次的錢是不夠了?!?p> 說到點子上了。別看應青青吃餛飩時候出手那么大方,隨手就是一把銅錢的,要是細算一下,其實她也不是很富裕,現(xiàn)在全身上下數(shù)一數(shù)撐死有個幾百文。而在倚翠欄,幾百文可能都不夠付一個人的錢。于是堂上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良久。
應青青:“要不,你回憶回憶翻墻的路線?”
李藥:“……忘了。”他當時摸黑隨便走的好吧,再說人家的護院總不會讓人隨隨便便就翻墻進去。他雖然有點身手,但是本職是道士好吧,打打殺殺又不是主要業(yè)務。
其實應青青也更傾向于走正門,于是她一番思索后道:“我有辦法。不過,可能得等兩天再說?!?p> 次日,應青青上午一下值就飛進皇宮,準備等應澄泓下值。
于是趙時鈞便發(fā)現(xiàn)上次見過的那只紅色肥雞又來了。
它昂首挺胸地邁著優(yōu)雅的小步子,伸頭從大開的窗往里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趙時鈞一怔,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真是奇怪。
坐在他身后的趙時羨順著自家兄長難得分神的視線看去,也發(fā)現(xiàn)了窗邊探頭探腦的紅鳥。
“哇,這不會是傳說中的重明鳥吧?皇兄你說是吧?”
“哪呢,哪呢——”趙笤玉也湊過來看。
見他們?nèi)送斑吙矗顑?nèi)眾學生也紛紛往這邊伸頭,一時之間畫面十分滑稽。
韓其鈺正在幾案前撐著頭打瞌睡,冷不防被殿中忽然大起來的人聲吵醒,下巴險些戳到桌上。他不動聲色地揩了揩案上的水跡,假咳兩聲,朗聲:“肅靜?!?p> 學生們忙端坐回原位,只有兩三個剛剛沒看到應青青的學生還戀戀不舍地想往窗邊看。韓其鈺負手走到窗邊,見到是只囂張不怕人的紅鳥,伸手便向它抓去。哪知這鳥身子雖臃腫,卻靈巧得很,他愣是連根毛都沒碰到一根。瞧它那眼神,似乎還很嫌棄他。
殿內(nèi)有幾個人憋不住笑出聲來。
坐在窗邊的太子忙道:“韓教導,這鳥好像是應教導養(yǎng)的?!?p> 韓其鈺雖是武夫可也要面子,接到臺階立馬就下了。他收回手:“原是如此,怪不得它如此‘乖巧’,那便放它在此罷?!笨刹皇撬ゲ坏健?p> 不過,這鳥倒是真的與重明有些相像。他家老祖母尤其崇拜這個國貢神鳥,不僅經(jīng)常給家族里包括他在內(nèi)的兄弟姊妹們講,還在家中祠堂里整了個金像供奉。是以他這個小時候經(jīng)常因為一些小孩子的淘氣事被罰跪祠堂的人,與神鳥像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惜眼前這鳥不可能是神鳥重明,畢竟它的眼睛與平常的鳥一般無二。
應青青一臉嫌棄地看著韓其鈺回到幾案前。沒錯,她剛剛看到了他手撐下巴流口水打瞌睡的樣子,那場面簡直……噫……
正想著,冷不防后頸被揪住,面前現(xiàn)出應澄泓的臉。
愣了一下,應青青用法術(shù)傳音:“曉和你真是好的不學壞的學,你竟然學江凜那廝揪我后脖頸!”不過面上還是很給他面子的,并不掙扎,雖然眼神很不善就是了。
坐在窗邊的趙時鈞只看見那只紅鳥被應教導揪著后脖頸走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半點不再,乖巧得很。
果然是應教導養(yǎng)的鳥呢。
……
“你找我有何事?”將應青青放到自己值房的幾案上,應澄泓無奈地如是說。
紅鳥不做聲,只是眼尖地叼起一旁矮榻上的一套女子裙裝往屏風后去了。
半晌,著藕荷色裙裝的少女從屏風后出來。
應青青眼神亂瞟,小聲說:“借我點錢?!?p> “嗯?”
“我……我是說,有沒有啥來銀子快的差事,我可以做!”應青青吞了吞口水,還是說不出借錢的話?!白罱诸^有點緊。”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幫你買……罷了,你可以去找言躍然——之前幫你找宅子那位?!?p> “噢好,要找孟拾那位嘛?!睉嗲囔`光一閃:誒,要是她幫言卓找到孟拾,他應該會很感激吧,以他的身家,請客去倚翠欄肯定不成問題!想到這她笑起來,這不就解決了?
應澄泓一面整理今日要用的書簡,一面看應青青。只見她思索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馬就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他嘴角也微微牽起來。
“多謝你了曉和,幫大忙了。”應青青頓了頓,“還有這套衣衫,怪好看的,也不知道你是打算送哪個小姑娘的,剛剛一個順嘴……不過我穿都穿了,這次就當我欠你的,改日再送還你一套?!?p> “……嗯。不必還我,本來就是打算送你的?!彼澋拇骄€緩緩扯平。
“哎呦,別害羞嘛,這可不是我往常穿衣裳的風格,怎么可能是送我的?!睉嗲嘈Φ醚啦灰娧?,“走了,你好好育人罷?!?p> 罷了,你開心就好。應澄泓看著逐漸走遠的藕荷色身影,嘆了口氣,往主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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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e22
白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