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成果
隱藏在陽光之下的殺意和肅穆，伴隨著日落而出，甭炸開來，散在林間的每一片葉子上，落在松軟的土里，吹在每個人的心頭。等到光落下帷幕，天際之中再也沒有一絲光亮的時候，廝殺漸漸開始了。
白刃相接發(fā)出清脆響聲，在四周遍布的野樹上砍出道道深痕，在周圍山崖土壁上碰撞出轟隆聲響。嘶喊聲浩浩蕩蕩，震撼著天，燒灼著地，逼迫著每一個人。
這樣的喧鬧從天擦黑時持續(xù)到四更天，之后偶爾會有斷斷續(xù)續(xù)的擊打聲，一直到第一縷光從天縫里透出來，才最終恢復(fù)了平靜。
堯思安翻了個身，從樹枝上蹦了下來。拍了拍衣衫上的灰，然后拍打著樹干，喊著另一棵樹上打盹兒的林丹陽：“丹陽，醒一醒，他們一會回來集合了?！?p> 林丹陽瞇著眼，跳到地上：“不會這么早吧？”
“后半夜都沒了聲音，收拾收拾吧，應(yīng)該快了?！眻蛩及矎亩道锶恿艘话杉Z給林丹陽：“你先吃點墊一墊，等回了城就能吃點好的了?！?p> 林丹陽也不嫌棄干糧難咽，囫圇吞棗得吃了個干凈。等倆人收拾利落之后，就看到新兵們?nèi)齼蓛傻幕貋砹恕?p> 蒼穹之下烏云密布，樹林里的樹枝猶如殘肢斷臂，是翻滾著的殺意，是不死的血氣，是不屈不撓的意志。
有的一身布衣被刀劍劃成道道襤褸，有的滿臉血污遮不住眼中閃現(xiàn)的精光。踉踉蹌蹌得互相扶著，也有的是累到暈厥，被同伴背著、拉著，一步步挪回來。
禿鷹劃破云層，于低空盤旋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展翅驚飛之間云層散落，陽光之下，再無暗晦。
等所有人歸位之后，成績已然明了。堯思安也不急著看，吩咐下面的人：“不著急回城，你們在這里安頓一天，明天再回京?！?p> 交代完回京的事宜，他便和林丹陽先行回京。
御書房內(nèi)被賜了座的兩人有些受寵若驚，只敢搭著邊虛坐著。
福貴端著兩盞剛泡好的大紅袍，輕放在桌子的兩邊。這時正座上的皇帝劉洵發(fā)了話：“你們嘗嘗這茶怎樣？”
兩人端起茶杯淺嘗，異口同聲：“好茶！”
劉洵看著逐漸放松了的兩人，眼神卻如深淵般悠遠(yuǎn)。眼前兩人相識未久卻已經(jīng)有了友人默契，言談之間輕松自然，舉止中親近熟絡(luò)，怕是若不在這深庭宮院中，早已經(jīng)勾肩搭背了吧。
歷代帝王對朝堂上的結(jié)黨站隊都是諱莫如深的，同時又對這種惺惺相惜至純赤誠的關(guān)系神之向往。他于遙遠(yuǎn)的位置上望著皇位的時候，覺得這樣的關(guān)系唾手可得。如今他穩(wěn)坐九鼎，手握生殺大權(quán)，肩負(fù)國計民生，有著這樣關(guān)系的人卻漸行漸遠(yuǎn)。帝王好稱自己是孤家寡人，除了是位置上的絕世獨立，還有情感上的離群居所。
劉洵收回目光，問著正在喝茶的兩人：“你們這次參與考核新兵，覺得整體怎么樣，能不能夠擔(dān)當(dāng)重任？”
堯思安放好茶盞，站起身行禮之后開口：“大約有一半的新兵爬上了封頂，堅持到最后一項考核結(jié)束。而另一半則是體力上略有欠缺，若是能夠堅持訓(xùn)練，假以時日也是可以拍得上作用的。總體傷亡不多，我們已經(jīng)留了幾名大夫治療。等他們回京，巡防營的官員應(yīng)該就能列出詳細(xì)的明目呈上來了?！?p> 劉洵心里略喜，口氣輕快了一些：“照這樣說，三個月的訓(xùn)練成果到還說得過去。你們辛苦了！”
“你們上次提到的那兩個拔尖的，這次表現(xiàn)的如何？”
堯思安繼續(xù)回話：“他們兩個綜合實力高出旁人不止一截，也幾乎是同時到達集合地點的。具體是分別對戰(zhàn)了幾人，那需要等巡防營那些兄弟們的記錄，暫時還不明確?！?p> “是叫……？”
堯思安接了話：“是季馳和魏尺塵?！?p> 劉洵：“嗯，想起來了。這季馳出身清白到還好安排，這魏尺塵……”皇上沒繼續(xù)說，直接向面前的兩人發(fā)問：“你們覺得該怎么安排這個人？思安你先說。”
“這人確實是個人才，但要是重用的話也必須嚴(yán)加防范才行。上次的貪污案他雖然只是跑腿的，但也看得出深得那人的信任，說實話是個燙手山芋?！眻蛩及曹P躇了一會，才緩緩道出。
林丹陽倒是更加直接：“這人雖然有才，但身上污點太多，他干過的事情都夠掉好幾次腦袋了。圣上為何還要用他？”
劉洵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哪有那么多的黑白分明?！彼檬指艨罩噶酥噶值り?，“你啊，還是經(jīng)歷的事情少，以后多歷練歷練，別一天天的愣頭愣腦的?！?p> ”行了，你們倆下去吧?！?p> 倆人出了御書房，由福貴領(lǐng)著去宮門的方向。
福貴小碎步不緊不慢的挪著，嘴上也不閑著：“兩位大人這次的差事辦的好，等完事了就等著領(lǐng)賞吧。”
林丹陽看著福貴神在在的樣子，打趣道：“福公公是怎么確定的？”
福貴對這個總是一臉單純的林丹陽也頗有好感，出口解釋：“您以為這御賜的大紅袍是誰都能喝上的？我給你說吧，這大紅袍我這一年都泡不了幾次，您就瞧好吧。”
林丹陽一臉壞笑著挖坑：“那要是沒有賞賜，公公拿什么賠我??？”
福貴仰著頭瞪了他一眼：“若是沒有，我這名字倒著寫！”話音沒落就朝著林丹陽的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腳，“小兔崽子，長大了不學(xué)好，忘記抱著我膝蓋骨哭鼻子的時候了？”
林丹陽自小被領(lǐng)在劉洵身邊，和宮里面的老人也是經(jīng)常見的。福貴雖然沒有子女，但是對著幼崽子還是有些耐心的，所以林丹陽和他也頗為親近。
堯思安在旁邊看著林丹陽挨揍，覺得差不多該走了。拿出沉甸甸的荷包遞給了福貴：“公公今日泡茶辛苦了，這小子骨頭硬，可別踢壞了您的腳?！?p> “哼！你這小子倒是實相?！备ＹF也不推脫，收了荷包，扭頭往回走向御書房。
林丹陽看著福貴走遠(yuǎn)的影子，和堯思安分享自己的惡趣味：“這福公公年輕的時候也是頗為清秀和善的，怎么越長越圓了呢！”
堯思安打了一下他的腦袋：“走吧！話真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