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弱者”
葉水良假裝沒看到雪羽琉璃那憤怒的眼神，面不改色繼續(xù)道，“咳咳！琉璃??！我覺得，這些有思想、有智慧的生命，很多都是從無思想、無意識的生命演化而來的。我無法確定他們會在何時誕生思想和智慧，但他們也可以成為演化的一環(huán)！或者說，他們也是演化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他們也是蘊含著無限多的可能性的。所以，我將盡可能保全他們！”
“這就是你總是很容易將目光傾注在弱者身上的理由嗎？”
“不！他們不是弱者，而是幼苗！是那種可以成長為參天大樹的幼苗！”
“很顯然，他們并不全都是你理想中的那種幼苗！”
“但那并不影響我守護他們！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但那只手極少數(shù)的。更多的人，是需要我們?nèi)グl(fā)掘和培養(yǎng)的！所以，我不想漏掉任何一個可以發(fā)現(xiàn)那些幼苗的機會！因為，每一株幼苗，都帶著無限多的可能性??！”
“本女神真的很佩服你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保護他們，不是因為保護而保護，也不是因為某些道德觀念的驅(qū)使，更不是強者出于對弱者的同情和憐憫！你是將他們當做與自己同等的存在看待的！是將他們當做你未來的伙伴在看待！你能以神性的視角看待問題，又能以人性的視角去處理問題，這說明你對待弱者的態(tài)度，并不像是其他的強者一樣高高在上，冷漠無情。這，難道就是你如此強大的原因嗎？”雪羽琉璃疑惑道。
“因為，我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啊！我并不認為，我的思想能夠囊括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很顯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當然，全知全能這種事有一天或許真的有可能發(fā)生！這可是我一直都期望擁有的能力，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所以，當我遇到困難了，自然也希望有一群人陪我一起想辦法啊！我不認為所有的生靈都是生而為強者的，都是生而知之的！我也不認為弱者會永遠都是弱者！他們的成長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只要他們有一顆向往強大的心，他們就不算是弱者，他們終將成為強者。不論他們是弱小還是強大，在每一個生靈覺醒思想之前，在每一個生靈做出他們的選擇之前，他們都是值得被善待的！是值得被保護的！我不能因為自己強大，就肆意妄為，去扼殺掉別人的那無限種可能?。≡谖铱磥?，大概只有那些從身體到心靈，從骨子里都認為自己是弱者、是低人一等的存在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才不配讓我們?nèi)ナ刈o！”
“你現(xiàn)在的理念，你現(xiàn)在這份仁慈，倒是與夭夭有幾分相似。這大概就叫作‘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雪羽琉璃笑著道。
“就像你說的，我以強者的神性視角，能夠輕而易舉地判斷出，這個世界的生靈們，他們現(xiàn)在的思想?yún)T乏無比，完全無法支撐起這個世界的正常發(fā)展！是不利于這個世界的發(fā)展進步的！而我的思想和理念，就目前的認知來說，是對的！是比他們先進的！是對他們的發(fā)展有利的！是可以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和諧美好的！所以，我希望盡可能地引導(dǎo)這個世界的發(fā)展軌跡。保護他們，讓他們的思想能夠得到解放，能夠更加開明，讓他們的眼界更加開闊，不再局限于信奉那血腥野蠻的弱肉強食！這，大概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吧？”葉水良感慨道。
“生命，代表著希望和美好，代表著你口中的那無限多的可能性。這就是你厭惡混亂、毀滅和邪惡的原因嗎？”雪羽琉璃笑著道。
“不僅是厭惡，怎么說呢！我有一種想法，一種想要將它們斬盡殺絕的想法！當然，這是基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就像你和我都無法理解羅剎神和毀滅之神的想法和行為一樣。我們理念不同，信仰不同，選擇不同，所以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他們選擇釋放自己心中之惡，甘愿墮落為欲望的奴隸，享受那種強大力量帶來的為所欲為的感覺，肆無忌憚地破壞著世間的一切美好之物。而我們，選擇堅守心中的光明與正義，選擇追尋更加美好的東西，選擇守護這世間所有的美好之物。所以，我們之間可以說是代表了兩個極端，就像思想和思想之外的存在一樣，是理念的碰撞！是生死大敵！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我對他們的厭惡和憎恨也沒那么深。畢竟，每一顆心都代表著無限可能，每一個選擇都代表著無限可能，他們有理由選擇自己所信仰的東西?？善麄兎且赃@個世界的生靈的身份，選擇去信仰這個世界的生死大敵！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
“撲哧~！你這家伙！說了這么多，還是繞不過一點。他們只要信仰那樣的存在，他們就只能是以這個世界生靈的身份啊！因為只有這個世界的生靈，才有思想，才懂得何為信仰啊！”
“對??！它們的那所謂的‘自由信仰’，與我的信仰是沖突的，會阻礙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這個世界的主旋律應(yīng)該是是真善美才對！混亂、毀滅和邪惡的存在，只會拖慢這個世界的發(fā)展速度。既然想要追求美好，自然得果斷地摒棄掉一些不美好的東西！所以，干掉他們就完事了！最好挫骨揚灰什么的！揚到什么程度呢？不僅把他們從這個世界抹除，最好把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抹除！就那種，恨不得把他們抹除得干干凈凈以后，把自己腦袋里關(guān)于他們的哪怕一丁點兒的信息都給抹除掉！絕對不給一點機會！畢竟，見面分生死的事兒，甚至不見面都要分生死的事兒，不分生死就會伴隨著無數(shù)生靈消散的事兒，談啥厭惡不厭惡的？統(tǒng)統(tǒng)抹除掉！抹除得干干凈凈，不留痕跡才是最好的！”葉水良拍了拍手，淡淡地道。
“撲哧~！好吧！你贏了！事實證明，確實如此！那些負面的東西，總是在有意無意地阻礙著這個世界向著美好的方向發(fā)展！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夠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關(guān)于他們的一切，說不定真的可以讓每一個生靈的心中都變得純潔無瑕。”雪羽琉璃笑著道。
“但是，我從不奢求能夠?qū)⑺鼈儚氐紫麥?，因為，它們幾乎存隱藏在每一個生靈的天性之中。我只是愿意盡最大的努力，去引導(dǎo)每一顆純潔的心靈，去糾正那些錯誤，將它們遏制在最小的范圍之內(nèi)，將它們會對這個世界造成的損害降低到最小！沒錯！就是用那種捕魚的方式！雖然很殘忍，但真的很有效！”
“或許~，它們根本不理解何為殘忍呢？”雪羽琉璃想了想道。
“哈哈！琉璃你說得對！有思想，和沒有思想，就是我們與它們最大的區(qū)別！可惜，這個道理單單我自己明白是沒有用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這個世界的主人是這個世界所有的生靈！他們才是決定這個世界最終走向的人！我只能是將我認為對的東西傳達給他們！希望能夠?qū)λ麄冇兴鶐椭∠Ｍ茏屗麄兏忧逍训卣J識這個世界！”
“你這家伙是打算跟本女神爭奪信仰嗎？所以，你準備以哪個神的名義傳信仰呢？”
“哈哈！某種意義上說，我確實是像一位傳播教義的神棍呢！怎么樣？女神大人愿意手下我這位虔誠的信徒，為您傳播信仰嗎？”葉水良起身，與她并坐在寶劍的邊緣，一臉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這家伙！唉~！我算是聽明白了。本女神是被你算計了??！你這家伙將本女神吹得天花亂墜的，不是早就計劃好了嗎？現(xiàn)在還假惺惺地跑來問我？呸！虛偽的家伙！”雪羽琉璃表面一副嫌棄的模樣，心里倒是樂開了花。
“別呀！琉璃你聽我說?。∥沂怯X得，只有偉大而圣潔的光明女神的信仰，才能夠拯救這個世界迷途的羔羊們！才能凈化他們心中的黑暗和罪惡！只有偉大的光明女神雪羽琉璃，才能將圣潔的思想之光照進每一位迷茫的生靈的內(nèi)心，才能讓他們覺醒，才能帶領(lǐng)他們建立起最完美的世界！”葉水良一本正經(jīng)道。
“停停停！你這家伙說的，本女神自己都快羞死了！你想借本女神的信仰之力來達成目的也不是不行，但你必須答應(yīng)本女神幾個要求！”雪羽琉璃想了想道。
“樂意之至！只要女神大人開心，在下當牛做馬絕不含糊！愿為女神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葉水良一臉認真道。
“第一個要求，本女神好想知道這個世界的外面究竟是怎樣一番景象，所以，你必須答應(yīng)我，到時候帶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許反悔！”雪羽琉璃撐著腦袋，一臉向往之色道。
“額~！女神大人你這算不算是以權(quán)謀私??？”葉水良笑著道。
“去去去！你這家伙怎么就這么欠揍呢？你就說愿不愿意吧？”雪羽琉璃白了他一眼道。
“當然！只要女神大人愿意，我愿意帶著你游遍諸天萬界！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讓我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葉水良拍著胸脯保證道。
“第二個要求，本女神想聽你講外面世界的故事！你要一直講，講到本女神滿意為止！”雪羽琉璃笑著道。
“啊~？我的女神大人??！外面的世界的故事，真是太多太多啦！一百萬年，不！一千萬年可能都說不完呢！不如，你直接對我用讀心術(shù)吧？”葉水良想了想道。
“哇！是不是真的？一百萬年都講不完的故事？那可真是太令本女神期待了??！”雪羽琉璃臉上滿是希冀之色道。
“額~！琉璃，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現(xiàn)在就給你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關(guān)于那個邪魔，以及被她占據(jù)身體的教皇比比東，和你最中意的傳承者雪兒的故事。我覺得你作為雪兒未來的老師，有權(quán)利知道她過去的一切。而雪兒的過去，卻是繞不開她的母親比比東的！”葉水良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道。
“當然！葉水良，本女神很愿意聽你的故事。畢竟，敞開心扉也算得上是一種追尋光明的方式??！許多人的心中都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愿意將你的秘密分享給我，我很高興！”雪羽琉璃再次換上了那一副微笑的面孔。
葉水良微笑著點了點頭，開始娓娓道來。
“那個比比東體內(nèi)的邪魔，她叫白素貞，其實，她以前也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的，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個叫作許仙的渣男……”
故事不算長也不算短，葉水良花了大約半個時辰，向雪羽琉璃講述了魔主的經(jīng)歷，比比東的悲慘遭遇和千仞雪的身世，雪羽琉璃聽得很認真，甚至還流下了晶瑩的淚水。
“該死！葉水良，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長生不死之神和千尋疾這么可惡的壞蛋！都怪你，把本女神都弄哭了！”雪羽琉璃擦了擦眼淚道。
“額~！琉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魔主她算是幫助了我和比比東！而且，她也從來沒有做出傷害其他人的事！如果比比東不敞開心扉，我是打算永遠替她珍藏這個秘密的。但我知道，你是天使神，你不會將這一切透露出去，再讓她受到傷害的。所以我信你，讓你知道她的遭遇和雪兒的身世之謎。但同時，我也希望能夠改變哪怕一絲絲你對于魔主的看法！”葉水良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道。
“謝謝！謝謝你相信我！我會永遠珍藏這些秘密的！至于她，也確實算得上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幫得上她的話，請你務(wù)必開口！你說得對！世間每一顆向往光明和正義的心，都值得我們真誠以待！就算她是一位邪魔，我也會嘗試著接納她的！”雪羽琉璃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從容姿態(tài)。
“琉璃，我看你先前悶悶不樂的樣子，除了魔主的事情外，應(yīng)該也是對我處理那三位老供奉的方式有所不滿吧？”
“雖然本女神很疑惑，但本女神不還是選擇相信你了嗎？畢竟他們可是本女神的信徒，本女神也是有權(quán)利處置他們的?，F(xiàn)在~，我倒是很想聽聽你的解釋?！?p> “你當時一定也很好奇，明明那幾個老供奉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我卻沒有果斷地殺掉他們，這與我對待毀滅之神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其實，他們哪里知道，他們只是被雪兒那份純真所救贖了罷了。雪兒從小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他們是雪兒那幼小心靈中僅存的一絲曙光。當然，我也很慶幸他們帶給了雪兒心靈中的曙光！我無法無視雪兒那純澈的眼神，更無法狠下心來抹殺掉這縷她心中的光芒。但我心中更希望雪兒能夠永遠保有這份純潔?！?p> “我明白了！以后我會好好教導(dǎo)雪兒的！”雪羽琉璃一臉堅定之色道。
葉水良一臉苦澀道，“琉璃啊！其實我有時候在想，像三供奉他們這種人，因他們而死的那些默默無聞的魂師恐怕不在少數(shù)。但人?。∮袝r候就是這么奇怪。因為人死不能復(fù)生，尤其是那種被他們滅了全家的小人物，那些小人物連開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晌矣钟幸环N死者已矣的慣性思維，總覺得像三供奉他們這樣活著的人還會有點什么價值~。”
“但很顯然，他們心中的光明已經(jīng)處于閃爍的階段了，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那種。畢竟，以他們幾乎固化的思維，再加上這個世界所奉行的弱肉強食，他們很可能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就像你說的，人們下意識地會覺得，撒謊和欺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當這個世界默認了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規(guī)則，強者剝奪弱者的包括生命在內(nèi)的一切，也不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毖┯鹆鹆届o地道。
“但我又覺得，如果不做點什么的話，對于被他們迫害的那些含冤消逝的不知名的小人物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明明三供奉他們那么該死！可雪兒在我面前求情的時候，我卻心軟了。因為雪兒沒有錯?。∷皇窍氡Ｗo三位疼她愛她的爺爺，她只是單純地記得他們對她好。而且，他們也確實對她好！是那種不摻雜一切的疼愛！他們似乎也知道，要盡力將一切美好都展現(xiàn)在雪兒的面前，要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的身上?！?p> “這？就是你猶豫的地方么？”
“明明，他們做到這些就足夠了啊！他們面對雪兒的時候，一直是保持著慈祥的老爺爺?shù)哪樱@證明他們是可以做到壓抑自己心中之惡的。如果他們一直這樣保持對雪兒好就足夠了??！可為什么，他們偏偏在面對那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惡，要將一切的丑惡都加諸在這些無辜之人的身上呢？就因為他們疼愛雪兒，對雪兒有感情？而那些因為他們的丑惡而受到傷害的人，只是因為與他們沒有感情，甚至是素不相識的弱者？難道他們就不曾意識到，那些弱者，跟他們最疼愛的雪兒，其實是那樣的相似嗎？”
“他們的思維已經(jīng)僵化了數(shù)十年，或許他們以為他們做的不過是一件尋常的小事呢？畢竟，強者的世界，弱者，就是被支配和玩弄的??！最起碼，這個世界的大多數(shù)生靈都是這么認為的。當錯誤成為大家都默認的東西，誰還會去在乎那是一個錯誤呢？誰又會那么無聊，去糾正那樣一個錯誤呢？”
“可是我不理解??！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啃愿窨梢耘で盍训饺绱说牡夭?？親疏有別我可以理解，可是區(qū)別對待人到如此割裂的地步？我是真的無法理解??！明明他們自始至終，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而已，不曾變過?。∵@種割裂如此嚴重的個體，真的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嗎？在他們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們身上發(fā)生的這一切不可思議的扭曲人格，究竟是只由他們內(nèi)心的惡引起的，是只針對他們自己的欲望爆發(fā)的反噬呢？還是一場蓄意針對雪兒的陰謀呢？我真的無法想象，如果我的推斷是真的，究竟是怎樣喪心病狂的存在？想要在不知不覺之中，毀掉這樣一個純潔無瑕的孩子?。窟@個世界，真的容不下這小小的一顆純真和美好的心靈嗎？”
葉水良一臉苦笑，眼神中帶著滿滿的憤怒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