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極端
“其實，大概他也很無奈吧？相信你們神界的神都明白，你們這些所謂的神明，并不是真正地無欲無求，斷情絕愛的那種，而是對于自己的欲望有著遠超常人的克制力的人！所以，像毀滅之神那樣的負面神，很容易就被那種東西影響到了。而那些普通的凡人呢，他們更是很容易就會變成那些東西的傀儡。就算是邪惡之神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是有心無力的?！比~水良表情平靜無比道。
“難怪他們總是喜歡不斷地轉世，仿佛從來不關心神界一般。我還以為他們是喜歡秀恩愛呢！現(xiàn)在看來，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索性就撒手不管了吧~？”雪羽琉璃感慨道。
“琉璃，你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那樣一個強大的敵人，需要匯聚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內心的光明才可能擊敗它！你會怎么辦？”葉水良突然問道。
“就算是那樣，我也絕不會屈服于它！我一定要跟它戰(zhàn)斗到底！因為，光明不僅僅代表著與邪惡勢不兩立，還代表著無限的希望！我會拼盡全力，讓所有人將心中的光明匯聚起來！我會與他們共同攜手，齊心協(xié)力擊敗敵人！”雪羽琉璃臉上帶著無比的堅定之色道。
葉水良笑著道，“這就是你與他們不同的地方?。∫驗樾皭褐竦牧α縼碓从谒莆盏男皭褐?，可邪惡之力并不是他所信仰的東西。而你所信仰的光明和正義，正是你不斷追尋的存在，亦是你力量的來源。他如果反抗，他可能會失去一切，而且，他不敢保證，下一個掌握邪惡之力的神，是否能夠如他一般堅守心中的道義。修羅神其實也差不多，他之所以選擇離開神界，到處游歷，不也是在逃避著什么嗎？所以，他們只能選擇什么都不做。就當無事發(fā)生一般。這，也正是我并不討厭他們的原因。至少，他們沒有像毀滅之神那個撲街仔一樣，利用自己的力量肆意妄為，濫殺無辜！”
“難怪按照那劇本中的發(fā)展，本女神的傳承者和信徒都被他們給霍霍光了。唉~！這個世界原來不是在針對你，倒像是在針對本女神哦~！枉本女神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這個世界呢！”雪羽琉璃一臉苦笑道。
“其實，琉璃你有沒有想過，我假設的這個問題，根本就是有問題的，或者說，這種極端的問題，是不能以正常的思維去看待的。就像我們想要幫助這個世界擺脫控制一樣，我們其實需要的，只是那些有思想的，作出與我們的理念相同的選擇的生靈而已。如果真的需要的是所有的生靈做選擇，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因為，當你要代表所有生靈做出這個選擇時候，就代表著我們已經(jīng)輸了。或者說，代表著光明的一方，已經(jīng)輸了。”
“為什么？大家團結起來力量不是更大嗎？”
“因為，光明是不需要選擇的。人們的心里信仰著它，就足夠了。在信仰光明的前提下，每一次的抉擇，伴隨著的是信念的動搖，是信仰的動搖，而不是信心的更加堅定！解決那個敵人的唯一要求就是團結一致，齊心協(xié)力。而信念的動搖，就意味著整體的裂痕出現(xiàn)了。就如同你先去所說的那樣?。‘斠粋€世界大家自覺遵守的絕對正確的規(guī)則，卻變成眾多選擇之中的一種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已經(jīng)開始崩壞了。”
“選擇的出現(xiàn)，就代表著分歧，無論是何種選擇，都代表著團結出現(xiàn)了裂痕。就像那十個人的團隊一般~?！毖┯鹆鹆坪趺靼琢耸裁?。
“所以?。∧闾婺切┥`作出了選擇，但你并沒有征求過他們的意見。當然，其實他們的意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心做出的選擇。但很顯然，如果那些生靈讓你替他們做出了選擇，說明他們的思想還不夠清醒。因為，每個生靈的思想都是獨立的，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才對。能夠做出選擇的，只能是他們自己。你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引導他們做出正確的選擇才對！如果你代替他們做出了選擇，替他們選擇了光明，那卻不是發(fā)自他們本心的選擇，你覺得他們在為那個選擇的目標而努力的時候，真的會竭盡全力嗎？真的不會偷懶，甚至是拖后腿嗎？要知道，幾乎所有的有思想的生靈，都是有著本能的抗拒心理的！他們默許你替他們做出選擇，并不代表他們是真心的認可你的選擇。有可能，他們只是在心中搖擺不定，而你的選擇打破了他們內心的平衡而已。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勉強！”
雪羽琉璃有些無奈道，“好吧！確實是我將他們想得太美好了。我天真地以為，總有那么一件事，是可以讓所有人都團結一致。但現(xiàn)實真的很殘酷，絕對沒有那種事！絕對沒有！就像是，明知道世界要毀滅了，那些強者依舊不打算打破平衡一般。哈哈！說來也有些可笑，先前本女神還說信仰不能太廉價，現(xiàn)在本女神去把它當做廉價的存在去賦予他們了?！?p> “你明白就好。信仰之所以稱之為信仰，就因為它是神圣的，是圣潔得不可褻瀆的存在！信仰，絕不是什么絕境之中的救命稻草，而是在面臨絕境之時一種的信念，是曙光和希望。要知道，趨利避害是人或者說是所有生靈的本能。當有一個敵人強大到需要匯聚所有生靈的內心的光明才能擊敗時，就代表著這個世界的主旋律遭到了破壞！人們會本能地選擇以最小的代價向世界的主旋律妥協(xié)。因為，在那之前，其實人們的心中早就已經(jīng)作出了抉擇?！?p> “在那之前就做出了選擇？什么意思？”
“你不覺得可笑嗎？生死存亡之際，人們本該做的唯一的事就是齊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才對，何談抉擇一說呢？抉擇，就代表著內心的動搖！代表著整體的裂痕！齊心協(xié)力是人心，而抉擇，是人性！成千上萬顆人心，或許真的能夠經(jīng)受住考驗，可成千上萬人的人性，一定禁不住考驗！當然，那些心靈純潔無瑕的生靈除外！畢竟，一個以追求光明和正義為主旋律的世界，人們心中的惡應該是被壓縮到了極致的，是不可能出現(xiàn)那么強大的敵人的。除非，他們早在某個時刻選擇了釋放它！或者說，他們早在不知不覺中就釋放了它~?！?p> “你是說，那些極其容易被人們忽略的，那些所謂的‘小錯誤？’”
“無數(shù)個‘小錯誤’的累積疊加，還能算是‘小’錯誤嗎？要知道，錯誤就是錯誤！它就是不對的！區(qū)分它的的大小，不過是人們自欺欺人，尋求心理安慰而已。都在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人呢？”葉水良笑著道。
“可惡！又是這群蛀蟲搗亂嗎？你說得對！我太天真了，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這些蛀蟲一定會拖后腿的！信仰絕不應該是那么廉價的東西，我不該私自賦予他們信仰，還讓他們將之當做救命的稻草。因為，有的人是真的不配擁有信仰的！”雪羽琉璃的臉上帶著憤怒和無奈道。
“所以，琉璃你知道嗎？我很不喜歡什么全部、所有之類的事，我更傾向于概率和價值的選擇。當我堅定地踏上這條追逐信仰的道路時，我就知道，這注定是一段孤獨而艱難的旅程，是不被很多人所認可的！甚至，它的盡頭在哪里我也無法得知。但我就是要義無反顧地去追尋它！那所謂的‘所有’，只會讓我動搖自己的信念而已。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特別的，但我堅信自己的追求是對的！我也不需要他們的認可！能夠認可我、或者否認我的，只能是我信仰的那個存在！”葉水良的眼神堅定無比道。
“或許，曾經(jīng)在某個世界你是孤獨的！但，現(xiàn)在不是了！你說得對！我們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道不同，不相為謀。一條絕對正確的道路，任何人的質疑都是對它的褻瀆！對我們信仰的褻瀆！”
雪羽琉璃輕輕撫摸著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她發(fā)現(xiàn)，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所隱藏的，仿佛是無數(shù)個滄海桑田。
他輕輕地抓住那雙柔荑，笑著道，“琉璃，記??！在追逐光明和正義這條道路上，永遠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所有人’身上！因為，期望越高，失望就會越大！就像我們很多時候都是別人眼中的異類一般，我們是追求完美的存在，我們只需要堅定不移的追尋它就夠了。所有，就代表著有變數(shù)，而變數(shù)，就代表著缺口，代表著必然的失敗！”
“那~，如果真的有一天，出現(xiàn)了那樣強大的敵人呢？我們該怎么辦呢？”她突然開口道。
“我說過，極端的情況，那就采用極端的方法！到那時，將希望的火種保存下來，然后避開它，讓它自娛自樂好了?！?p> “什么意思？它？又是指誰？”
“它，當然是指那個強大的敵人咯！當然，它的背后或許還有一個我們無法想象的存在！”
“保存希望的火種是什么意思？是要逃跑嗎？你先前不是說，茍活著不配代表希望嗎？”
“所以，明知打不過的敵人，還要與它死磕到底，是想要斷送希望嗎？我們暫時避開它，并不代表我們認輸?。∥覀冞@叫戰(zhàn)術性撤退好嗎？況且，你以為，真的不會有人選擇屈服于它嗎？”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為什么可以將逃跑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雪羽琉璃揶揄道。
“咳咳！記得我先前跟你說的捕魚的方式嗎？”
“所以，即使是有能力擊敗它，也要選擇逃跑嗎？哦！不對！是戰(zhàn)術性撤退！”雪羽琉璃淡淡地道。
“我從未想過逃跑，我只是想冷眼旁觀而已，或者說，帶一大群觀眾冷眼旁觀！琉璃??！你可曾聽說，有欲以觀其徼~？”
“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看看，那些沒有思想，被欲望操控的傀儡，肆無忌憚地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做出的行為，到底可以瘋狂到什么地步？我就是想看看，人的欲望到底有沒有被滿足的時候？”
“然后呢？意義是什么？高高在上地鄙視一番嗎？或者輕蔑地一笑？”雪羽琉璃臉色嚴肅道。
“前車之鑒?。『苷滟F的教育意義?。∪藗儾欢颊f患難見真情嗎？如果他們不見識那樣的慘狀，不經(jīng)歷那樣的生死危機，又怎么可能會更加約束自己的心呢？或者說，又怎么能夠更加清晰地認識自己的內心，更加堅定自己的信仰呢？如果救下他們，不是為了讓他們變得更好、更完美的的話，救下他們還有什么意義呢？養(yǎng)一群混吃等死的生靈，重復一次又一次的悲劇嗎？”葉水良淡淡地道。
“救下一部分生靈，然后漠視另一部分生靈死亡？”雪羽琉璃的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道。
“沒有思想的傀儡，連死亡的概念都沒有，又如何算得上生靈呢？就算救下他們，也只不過是讓我們的敵人傀儡數(shù)量減一再加一而已。他甚至都不會對我說一句謝謝。最起碼，我出手救他們是浪費了自己的力量的，對敵人來說卻無傷大雅。如果我們因為去救那些一定會被再次操控的傀儡，而消耗了自己的實力，不就是變相地增加了敵人的實力嗎？或者我們消耗了巨大的實力，敵人卻巋然不動，怎么說也是我們血虧??！所以，干嘛要去救他們呢？”葉水良攤手道。
“這不就是那種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嗎？你不是說你最痛恨這種人嗎？你不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可笑嗎？”雪羽琉璃的聲音提高了幾分，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懷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不！我問心無愧！我作為神，選擇只庇護我的信徒，難道也有錯嗎？”
“可你明明有能力救下更多的生靈??！”雪羽琉璃忿忿地瞪著他。
“瞧瞧，瞧瞧，咱們可愛又善良的天神女神，咋還說著說著就急眼了呢？我不是說了嗎，這些都是極端情況下假設的應對方式而已啊！你這妮子，我難道就那么像那冷血無情的家伙嗎？”葉水良溫柔地笑著，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葉水良，我~，本女神要你說個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情況，才算是極端的情況呢？萬一這是你為自己逃跑尋找的借口呢？”
雪羽琉璃就那樣瞪著他，她生怕看到他目光之中會出現(xiàn)閃躲。結果并沒有令她失望，他也是一臉認真地盯著她。
“好！那么~，琉璃，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比~水良扶著她的肩膀道。
“如果，我將你的信仰傳播到了另一個世界，我讓那個世界的人們信奉光明和正義，我告訴他們，我向他們保證，光明和正義可以擊敗一切的敵人！而我，也真的有那樣的實力，確實可以幫他們擊敗一切敵人。但是，我決定！當敵人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是不想出手，我就是玩兒！我就是想看到他們團結起來的力量，就是想讓他們意識到團結一致、互幫互助的重要性?！?p> “你不覺得自己很無聊嗎？”
“不！我覺得很有趣！因為，當?shù)厝苏嬲霈F(xiàn)的時候，有的人還是動搖了，懷疑了。然后，我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們，只要他們一百個人團結起來一定可以戰(zhàn)勝那個敵人，少一個就絕對不行！而我的設定就是，一百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敗敵人，而九十九個人，不管怎么努力，都一定會失?。∧敲?，它偏偏就是失敗了！因為一個人的意志不堅定，導致其他意志堅定的人也受到了傷害。怪誰呢？”
“怪你！怪你這家伙高高在上！袖手旁觀！冷漠無情！”雪羽琉璃冷冷地道。
“額~！你別說氣話??！咱們就事論事?。【瓦@，都還是很理想的情況了。你應該明白，真實的人性，比這更加復雜。往大了說，不就是假設的那種極端情況了嗎？我告訴他們，只要所有人將心中的光明力量匯聚起來，齊心協(xié)力，一定可以擊敗敵人。少一個人就是不行！可最終還是失敗了！怪誰？說白了，不就是信仰不堅定嗎？有的人，要么不相信隊友，要么不相信自己，要么就是不相信自己的信仰。這一切是因為什么你知道嗎？因為他們在平日里，在不知不覺中，早就將彼此之間的信任一點一點得消磨掉了?。∷哉f，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那你就不能給他們一次機會，先救下他們嗎？再教育他們嗎？就非要這么冷血無情？”
“抱歉，就算有機會，我也只會把這機會留給那九十九個人。想要渾水摸魚的家伙就是不行！因為，信仰，就是那么純粹的東西。當然，真實的情況，可能剩下的還不到九十九個人。但我就是覺得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很有效！而且，很多時候，后果比這更嚴重，更殘酷！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再極端的結果，就是大家一起玩兒完！咳咳！我要再次重申一遍！這只是假設之下的最極端的情況！我，個人認為自己應該還算得上是個好人吧！”葉水良笑著道。
“呵呵！這，就是那所謂的捕魚計劃？”雪羽琉璃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