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同學(xué)不要聊天了,馬上就要登機了還磨磨蹭蹭的,這飛機可不是你們家開的,還是說有人想留在這里看我們坐在飛機上朝你們揮手再見么?”一名身著正裝的男人朝著身后瞪了一眼,他推了推鏡框,看過去的目光里全是不滿。
李硯有些不以為然的掃了他一眼,嘴里還非常小聲地嘟囔了幾句垃圾話。要不是這個男人非要等到所有人到齊以后,再坐從學(xué)校申請來的校車過來的話,時間哪里會有這么緊張,要是換成自行前往機場集合的方式,他早就坐在飛機上翹著腿,優(yōu)雅的為自己滿上了一杯冰冰的碳酸飲料,而不是現(xiàn)在滿頭大汗喘著氣的狼狽模樣了。
“到了到了,到登機口?!币慌缘男』锇樘嵝训?。
李硯望過去,能看到登機口后長長的通道,男人像個號手似的叉著腰站在登機口內(nèi)側(cè),不停的重復(fù)著‘快點快點’這一句話。李硯跟著人群上了飛機,面對突然涌入的這大群嘰嘰喳喳的人,負(fù)責(zé)乘務(wù)的工作人員有些不知所措,但因為經(jīng)濟艙內(nèi)大部分座位都是他們班的,所以只要稍加指引,便不至于讓現(xiàn)場變得過于混亂。
李硯在詢問過一名乘務(wù)后,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坐下來李硯就長長的松了口氣,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眼罩以后,便把包塞進了旁邊小伙伴的手里,說著讓他幫忙放進頭頂?shù)膬ξ锔褡永?,就把眼罩戴在了頭上。
“不會吧,看你這架勢是想睡覺了?之前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沒坐過飛機,人生中的第一次怎么地也得記錄下來才行么,還特意叫家里快遞了部相機過來,你的儀式感呢?你的豪言壯語呢?”之前提醒過他的小伙伴不解的看著李硯這一系列的操作。
“我真的不行的,就歇一小會,你先替我完成儀式感和豪言壯語吧。”李硯簡單的微調(diào)了下座椅。
“我這大過道的怎么完成,不然我們換個位置?”小伙伴說。
“等回來的時候好吧,回來我和你換位置,到時你想怎么樣完成就怎么樣完成,我是真的困了,你讓我躺會兒?!崩畛幷f完也不等小伙伴接話就把眼罩拽了下來。今天他是有點受夠了,古板的老師,磨磨唧唧來集合的同學(xué),一路不斷的跑跑停停,還有他那個塞的滿滿的箱子,下次要還有類似的班級集體活動,他是打定主意再也不會來了。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配合客艙乘務(wù)員的安全檢查,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diào)直座.........”
耳邊響起機內(nèi)廣播,宛轉(zhuǎn)悠揚的女聲讓人聽了心里平靜,至于后面的內(nèi)容李硯是沒太聽清楚了,困意早就包裹住了他整個大腦,他也沒掙扎,眼皮子抖了抖,便在一聲舒緩的呼吸聲中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奇妙的花香忽然鉆進了李硯的鼻子里,那是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可當(dāng)他想去仔細(xì)回味的時候這股味道又消失了,但不刻意去想的話,那股清香又開始慢慢的在鼻腔內(nèi)充盈開來。
李硯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綿延的花海,花的顏色在風(fēng)的吹拂下不斷的發(fā)生著變化,一層蒸汽類的薄霧漂浮在花朵上空幾厘米的位置隨著風(fēng)翻滾著,并在花朵的映照下變得同樣絢爛起來,這幅畫面用絕美的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他的思緒有些恍惚。
“這一定是做夢,只有夢里才有這樣的地方?!崩畛幮南?。
身下傳來的堅硬質(zhì)感讓李硯回過神來,他向著四周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著一條小徑邊的路牌坐著,路的兩頭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一直向前延伸,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抬頭看向木牌,可上面的字他卻看不懂,琢磨了一會兒后他放棄了。
“這是寫給人看的么.........”李硯不禁嘟囔著說。
“這當(dāng)然是寫給人看的,只是現(xiàn)在還認(rèn)識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鄙砗笥腥苏f道。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了李硯一跳,他轉(zhuǎn)過身,說話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正如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對方,老頭也正在用同樣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是誰?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還是說你是NPC,要給我什么任務(wù)?”李硯試探性的問道。
“夢里?有趣。”老人笑了笑,“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p> “那你要做什么?”李硯說。
“掃墓?!崩先说幕卮鸷芎喍獭?p> 李硯這才注意到老人手里拿著一束花和一壺酒,但這束花不像是這里摘的,因為它太普通了,就像隨處都能買到的那種花。但李硯的重點并不在這里,而是在老人剛才的回答上。
“老人家你別開玩笑了,這么好看的一個地方,哪里會有什么墓?!崩畛幋蛉ぶf。
“你不是說這里是你的夢么?既然是夢,那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老頭說。
李硯轉(zhuǎn)念一想,老頭說的確實有道理,如果是在夢里的話,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了,像是自己脫光了衣服在環(huán)球中心的頂上跳辣舞之類的.........果然,還是很奇怪。就在李硯思索的時候,老頭已經(jīng)越過他身邊,等李硯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朝前走了一大段路了。
李硯想著反正也是在夢里,干脆跟過去看看好了,就算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也是在做夢而已,一覺醒來啥事兒沒有,再者他也正好也想看看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埋在這種地方。
老頭好像并沒有察覺到李硯跟了上來,還是自顧自的朝前走著,只是不知是不是李硯的錯覺,他覺得老頭走的越來越快了,明明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動作和姿勢,但距離卻在不斷的拉開,不得已他只能不停的加快腳步,可不管他跑多快,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大。
“老頭你慢點!”李硯有些受不了了,喘著氣大喊。
像是聽到了身后的喊叫聲,老頭停了下來,李硯一看立刻就提上僅存的氣力跑了過去,生怕這老頭又施展剛才奇怪的本事。隨著兩人的距離開始拉近,一座簡單樸素的墓碑也出現(xiàn)在了李硯的眼中,但被老頭的身子遮了半面,他的角度能收集到的信息只是上面有很多青苔。
“你終究還是醒過來了,老朋友?!崩先藢⒒üふ姆胖迷谀贡暗氖迳?,接著不知從哪拿出兩個酒杯放在地上,卻只滿上其中一杯,他嘆了口氣?!澳悴辉撛谶@個時候醒來的,這個時候的你沒有容身之所啊。”
李硯看不清老頭在干啥,但能依稀聽見人聲,等他靠的足夠近的時候,只看到地上的酒和花,老頭的話也已經(jīng)說完了。李硯疑惑了看了老頭一眼,本想問問他剛才念叨啥呢,但當(dāng)眼睛不經(jīng)意的掃過那塊墓碑時,卻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刻在墓碑上。
“這是我的墓?!”李硯全身寒毛炸起。
“沒錯。”老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李硯。“而且,你會死在今天。”
“死老頭你你你.........給我閉嘴,再胡說八道的話,可別怪我丟掉尊老愛幼的傳統(tǒng)美德了!”李硯握緊拳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話的時候,他仔細(xì)看了看那塊墓碑,名字確實是一樣的,但碑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沒有,那就可能只是名字相同的另一個人,不一定是他了,更何況這是在.........
“你還以為這是在做夢么,李硯?!崩项^像是能看穿李硯心中所想,他將那一杯滿上的酒灑在墓碑前的土地上。“你不該靠近這里的,不該靠近章尾山,現(xiàn)在的你太脆弱了,任何人都能殺死你?!?p> “你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是我的夢懂么,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出去!”李硯覺得這個老頭瘋了。
“讓我出去?應(yīng)該是我讓你回去才對,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時刻小心陰影里的眼睛?!闭f著,老頭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接著輕輕的一掌印在李硯的胸口上。
下一秒,一股強大的推力推著李硯瘋狂的后退,他感覺自己的思想和肉體拉的越來越遠(yuǎn),恍惚間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在前面飛,四周的風(fēng)景拉長的像是放映機的膠片,他有點想吐,但身體像是察覺不到這個信號一般,直到一股猛烈的頓挫感出現(xiàn)才終結(jié)了這場奇妙的體驗,而此時的他喘著粗氣,整個人大汗淋漓,以一個雙手雙腳扒住兩側(cè)的奇妙姿勢坐在座位上。
“李硯,我知道你一直沒女朋友,但也不能對我下手啊?!币坏烙挠牡穆曇魪囊慌詡鱽?。
李硯驚魂未定的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一旁的小伙伴正用奇怪的目光盯著自己看,而自己的右手正大力的抓著對方堅硬的胸肌,李硯下意識又捏了捏,在對方逐漸發(fā)黑的臉色下才趕忙收手。
“不好意思啊,周巷,等會你想吃啥,我請客?!崩畛幋炅舜晔郑缓靡馑嫉卣f。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敝芟锏闪死畛幰谎?。“你剛才怎么回事,跟魔楞了似的,一直在不停的打抖,不管我怎么叫你都不醒的,我還以為你得了什么大病?!?p> “有你說這么嚇人么?”李硯疑惑地看著他。
“何止,我摘掉你眼罩的時候,你眼睛周圍的青筋全都暴起來了,眼睛睜的不知道多大,我還以為要掉下來了?!敝芟锏谋砬轱@然對剛才的情形還有些意猶未盡。
“太夸張了吧,有你說的這么恐怖么?!崩畛幵野闪讼伦臁5鋵嵲诼牭街芟锏拿枋鲋?,他不自覺的就聯(lián)想到了之前在夢里發(fā)生的一切,那個墓碑和老人,以及老人說的那些話.........李硯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他做過最糟糕的夢了。
“你愛信不信好吧。”周巷有些氣憤地說。
從周巷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火氣,李硯連忙安撫了幾句,后者情緒穩(wěn)定下來了,他才松了口氣。這時的李硯相比較剛上飛機那會兒也精神了許多,何況看窗外飛行的高度,到地方應(yīng)該也還要些時間,便起身從背包中拿出相機,畢竟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要是能拍下窗外那只有高空才能看見的獨特風(fēng)景的話,也還是很有紀(jì)念意義的。
他將鏡頭抵在玻璃上,朝著窗外按下了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