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施暴者的自述
都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遲來的道歉如糞土,道歉并不值錢,甚至非常廉價(jià)。
見到了太多透徹的人或事,拼命的在別的人身上尋找那個(gè)人的影子,無數(shù)次輾轉(zhuǎn)反側(cè),喉間的苦澀化開,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每一個(gè)晚上,我都無法睡得著,只能憑著吃幾顆安眠藥來勉強(qiáng)入睡。
尼古丁的氣味令我陶醉,迷失自我。身邊空空落落,好像少了什么。
她回不來了,三年前的那次墜樓,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再無蹤跡。
你怎么能狠的下心來?你一走,我就什么都沒有了啊……
她從來不是那個(gè)人,她就是她。
一開始接近她的目的并不單純,當(dāng)?shù)谝谎垡姷剿龝r(shí),我愣了一會(huì)兒。
太像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眼尾下的那兩顆淚痣。
她每次見到我都要湊過來,有點(diǎn)討厭。但漸漸接觸她之后,我好像也沒那么抵觸她了。
她會(huì)故意說著曖昧的話,手攀上我的腰,明目張膽的勾引我。屬于她的馨香,發(fā)絲緊貼著我的臉,周圍的溫度逐漸升高,她的臉近在咫尺。柔軟的唇瓣輕輕擦過我的臉——我沒拒絕,那是她第一次大膽的親我。
好像沒那么討厭她了。
“嘿,你怎么在這里?”
“……路過?!?p> 她每天都會(huì)去圖書館看書,會(huì)拿著素描本去繪畫,看到她每次去的時(shí)候因?yàn)槿硕喽也坏轿恢米?,我看不下去,便幫她占了位,久而久之,這也成了一種習(xí)慣。
“你也喜歡來圖書館里看書嗎?”她揚(yáng)起頭,直視著我的目光,笑了。
“……嗯?!蔽颐虼?,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把手中的書放下,只聽見她輕輕地說:
“謝謝你幫我占位?!?p> “不客氣。”
她坐在我的旁邊,緊接著看見她從背包里掏出一本素描本,遞給了我。
不知是因?yàn)樾呃⑦€是其他的原因,我能眼瞅見她的耳根紅了,我起了壞心思,有點(diǎn)想逗逗她。
我接過本子,沒打開看,挑眉看她:“這是什么?”
她垂眸看書,翻書的指尖一頓:“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泛黃的素描紙帶著油墨的濃重的香,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人像,紙張的底端下還寫了一句話,字跡娟秀工整。
——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
我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這句話,隨之一愣。
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一抹情愫就要破土而出,最后卻被無情抹殺掉。
畫地為牢,將不該擁有的感情扼殺,直至死亡。
紙上的人像畫的活靈活現(xiàn),畫的是我?guī)е鷻C(jī),在樹蔭下靜靜垂眸小憩。
我不禁有些訝異,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我想,我得承認(rèn),我有點(diǎn)喜歡她了。
“你覺得我畫的怎么樣?像不像?”
她出聲,湊過臉來,我抬頭,差點(diǎn)就要和她撞在一起。此刻我們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就快要親在一起。
她的眼通透而明亮,雙目猶如一泓清泉,璀璨奪目,仿若是星辰大海,讓人百看不厭。
若不是這幅畫,我甚至都還不知道她的繪畫功底這么好。
說到底,我還是不了解她。
“哼,也就一般。”
她不再出聲,漸漸地和我保持起了距離。
我心下有些慌,忍不住出聲:“喂,我不是這個(gè)意思……”
“噗嗤。”
她捂著嘴,笑出聲,一雙眼睛笑得時(shí)候像月牙一樣,彎彎的。
“就知道你會(huì)這么說。”
這幾天我的心情莫名的煩躁,沒由頭來的恐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夢中,那雙手又朝我伸了過來,血淋淋的,那個(gè)人的輪廓也漸漸分明清晰了起來,嘴里嘰里咕嚕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掙扎著,卻無可奈何。
一連好幾次都夢到這個(gè)夢了,這使我徹底失眠了,無法入睡。
就連安眠藥都沒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即使能入睡,無非就是被嚇醒出一身汗。
我聽到了,夢中那人所說的話了。
她說:你怎么這么濫情?
“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好嗎?就簽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的事情,只要你簽了,以后我一定會(huì)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跟你再無瓜葛。我不圖你什么,就只求你,放我離開?!?p> 可笑的是,她竟然妄想我能放她自由,怎么可能呢?
“別癡心妄想了,你一輩子都只配爛在我的身邊。”
用著過激的言語去謾罵,像一把鋒利尖刀硬生生地插在她的心口上??晌业谋疽獠⒉皇沁@樣的,但我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只是不想讓她離開我。
她在我的面前哭,我只覺得一陣心煩意亂,更是在她說出“放我離開”這四個(gè)字的時(shí)候,我的心徹底的疼起來了。
就連你都不要我了嗎?
沒關(guān)系了,即使是這樣,我也得要將你囚禁在我的身邊,讓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你就恨我吧。
恨吧,只要你恨了,我的心就不疼了。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遲來的道歉如糞土。你可真是令我惡心透了?!?p> 她厭惡地看著我,仿若是看著垃圾般的那種眼神,字里行間,都帶著克制的疏離與嘲諷,讓我不禁背脊一涼。
“真希望你能比我先死,最好……死在我的眼前?!?p> 瞳孔一縮,心下被刀刺得千瘡百孔,但疼太多次了,似乎也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明明夏天這么炎熱,我卻只覺得寒冷刺骨。
刀尖的鋒芒曾經(jīng)就要捅破我的心臟,以前那些刀光劍影,此刻卻遠(yuǎn)不及她的言語那般痛。
可這又有什么呢?我以前不也是這么對她的么?我現(xiàn)在承受的痛苦,遠(yuǎn)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蒼天又何曾饒過誰?
無非就是讓罪人贖罪罷了,而這,是我應(yīng)有的罪過。
她這是怎么了?好像不記得我了,只會(huì)傻兮兮的跟在我的背后,糯糯地叫我“哥哥”。
亦如三年前她那般明媚生動(dòng)。
可是,我怎么會(huì)看不出來呢?這種拙劣的手段,又怎能騙得過我?
我想,她也知道她騙不過我。
我們都在賭,我們各自披上了一層面具,我們知根知底,卻假裝不經(jīng)意的試探對方,試圖想要知曉對方的心思。她騙我,可哪又怎樣?我甘之如飴的被她騙,我就是這么自私。
就這樣吧,哪怕她對我的笑容是虛假的,沒有真心可言,可我也已經(jīng)非常開心了。
是我一廂情愿,我不再期盼她能夠喜歡我。
我愛她就夠了。
“不要!??!”
她死在了我的眼前,亦如當(dāng)年我親眼看著我的初戀被車撞死,卻無能為力。
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明明就快要碰到了,可老天爺真殘忍啊。
我抓不到了,眼睜睜的看著她揚(yáng)起釋懷的笑容,張開雙臂,像鳥兒一樣,感受著風(fēng)的熱度,從頂樓上跳了下去。
身子往下墜,我看到她的眼眶盈著淚,隨著一聲巨響,肉體與地面的撞擊聲傳來,一灘血,我臉色頓時(shí)蒼白了起來。
有人問過我,你認(rèn)為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
對我而言,親眼看著自己心愛之人身亡,卻無能為力,只能和心愛之人陰隔兩岸,是我最痛苦的事。
到現(xiàn)在為止,我始終還欠她好幾聲對不起。
她心好狠啊,就這樣拋棄我了。
她不喜歡禁錮,她向往的是自由。
她不要禁錮她的枷鎖,她就該像鳥兒一樣,在屬于她的藍(lán)天世界里自由翱翔。
沒人要我了。父母雙亡,奶奶對我也不是真心的喜歡,就是惦記著我那些股份,唯一我喜歡的人又離我而去。
我這種人,就該死在陰溝里,不配見到光明。
我愛你。
所以,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