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望向那個女鬼,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哀求道:“上仙,奴家姓李,名秋月,我爹就是鎮(zhèn)上的李員外?!?p> “李員外?就是之前出錢找道士的那個李員外?”
“正是!”
“我聽小二說,那個道士拿錢跑路了是怎么回事?”
“那個道士,是徐常年找來的,就是讓他拿錢不辦事。”李秋月如實(shí)道。
“你是怎么死的?”
李秋月猶豫片刻,面露絕望神色道:“是我爹勒死的!”
自古虎毒不食子。這個李員外連親生女兒都?xì)ⅲ瑦盒辛钊税l(fā)指。
白素貞沉聲道:“為何?”
“奴家從小體弱多病,吃了許多藥都不管用。后來,癲癇發(fā)作,我爹就把我關(guān)在后院里,不給出去。直到某天,家中一個奴仆趁我熟睡之際玷污了身子。直到我腹中隆起,我爹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p> “我想生下這個孩子,但我爹不同意,逼我喝下了墮胎藥。從此之后,我就神志不清,瘋瘋癲癲。我爹實(shí)在無法容忍,就把我勒死?!?p> 白素貞心中悲嘆了幾聲,道:“你爹殺你,官府那邊就沒有起疑心?”
“我爹曾在蜀郡城做過官,那些關(guān)系都還在,所以官府那邊就當(dāng)我是自殺而亡,并未調(diào)查?!?p> “那個家丁呢?”
“被我爹大卸八塊了。”李秋月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徐常年是如何找到你的?”
李秋月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當(dāng)我醒來時,就變成今天這個模樣。他告訴我,可以讓我重新來過,而后他從家中糧庫中找到這只鼠魁,讓我與它一起去收集全鎮(zhèn)人的毛發(fā)?!?p> 白素貞這才明白,這鼠魁到底從何而來了。
李員外家中的米糧陳倉,每年陳糧不去,新糧又至,壓得越來越多,積年累月,便有了糧食之精氣。
老鼠躲于倉內(nèi),無憂無愁,又受精氣感應(yīng),年久歲深,蛻去鼠形,成了鼠魁,也就是龍豚。
“那只鼠魁現(xiàn)在就在你爹家中的糧倉里?”
“多半是在那里。”
“你能把它引出來?”白素貞問道。
李秋月?lián)u頭道:“它只聽徐常年的。”
白素貞不再說話,只是坐在火堆旁,看了一眼身旁不遠(yuǎn)處的兩具尸體,神色略有哀傷。
阿蠻的選擇是對是錯,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如自己當(dāng)初選擇值不值當(dāng),也只有自己知道!
人死,入土為安。
白素貞將徐常年和阿蠻合葬在一起,并在墓碑上刻上“生死兩芒,幽夢還鄉(xiāng)”兩行娟秀的楷體字。
“不知道你們到了下面,是否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白素貞凝視著墓碑,幽幽道。
東方吐白,重歸于靜。
白素貞回到客棧,簡單梳洗好后,去了樓下吃了早點(diǎn)。順帶問了小二關(guān)于李員外的一些情況。
李員外,名叫李順陽,早年在蜀郡城做過六品的文官。原本官運(yùn)亨通,后不知怎么的,便辭官歸回到風(fēng)池鎮(zhèn)。
李府位于風(fēng)池鎮(zhèn)的東邊,占地十多畝,亭臺樓閣、軒榭廊舫,花草鳥魚,樣樣都有,府中景色極為秀美。
而且,這個風(fēng)池鎮(zhèn)一大半的房產(chǎn)都是李家的財產(chǎn),另外還有良田數(shù)百畝,是當(dāng)?shù)睾苡忻泥l(xiāng)紳。
只可惜,李家香火凋零,人丁單薄,生了個傻女兒,卻還落得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凄涼下場。
對于常年所作所為,白素貞心里依然還有三個疑惑。
其一,徐常年為什么單單找李秋月作為爐鼎?
其二,那鼠魁為何會獨(dú)聽從徐常年的號令,替他收集風(fēng)池鎮(zhèn)所有人的毛發(fā)?
其三,若是用這些毛發(fā)煉制肉身,倒不如以奪舍來的更加快捷,何必大費(fèi)周章?
想來,徐常年對李家的情況應(yīng)該十分熟悉。
如果這般推測下去,那徐常年是奔著李家而去的。
他是修道之人,若是為了家財而去,可能性不大。如果不為家財,那就奔著長生而去。
莫不是,這李家有他想要的東西,但又不能直接硬搶,只能選擇曲線方式來謀???
只可惜,當(dāng)時出劍太快,又未考慮那么多,不然留著徐常年的一條命,倒可以問清楚他的目的所在。
這般想著,白素貞便來到李府的門前。
半個時辰后,她把李府四周的環(huán)境仔細(xì)觀察了一遍。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越靠近李府的植被花草生長越發(fā)茂盛。
等她飛身進(jìn)了李府,眼前景象令她頗為驚訝。
李府內(nèi),靈氣極為濃郁,但一墻之外,靈氣稀疏,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異象。
料想,這李府之中定是藏有什么寶物,這才引起徐常年的窺探。
白素貞取出木靈珠,催動法術(shù),從木靈珠中可以找到靈氣最為濃郁的地方。
旋即,白素貞朝李府的北側(cè)看去,那里的靈氣最濃,想來寶物應(yīng)藏在那里無疑。
確定方位后,白素貞正要離開李府,突然見一道黑影越墻而過,直奔北側(cè)的地方。
白素貞看著那道身影去的方向,正是寶物藏匿之所,便也跟了過去。
那人一看就是個修士,不過修為比較低。
白素貞一路跟隨,見那人進(jìn)了一間屋子,便也隨之而入。
這間屋子空間很大,里面堆滿了糧食,想來就是李家的糧倉。
那黑衣人環(huán)顧四周,然后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布,露出真容。此人正是徐常年之前安排過來的那個道人。
那道人名叫馮翔,徐常年曾救過他的一條命,所以他對徐常年奉若神明,說什么做什么,沒有二話。
不過馮翔這次拿了錢跑路后,想想不對勁。從他進(jìn)入李府后所看到的景象,斷定李府之中必定藏有寶物。
所以,他推測徐常年呆在風(fēng)池鎮(zhèn),目的就是獲取李家的寶物。
只是,他不明白,徐常年既然知道李家有寶物,為何不直接潛入李家盜寶而去,非要躲在那山洞里謀劃,步步為營?
能夠讓徐常年覬覦的寶物,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馮翔越想越神往,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不如干他一票,盜取寶物就立即走人。
至于對徐常年的恩情,等他日再回報不遲!
打定好主意后,馮翔便折回風(fēng)池鎮(zhèn)。通過這幾日的暗中打探,他便將寶物藏匿的地方鎖定在此處。
但這里堆滿了糧食,想要找出來確實(shí)有點(diǎn)困難。
馮翔走了一遍又一遍,就在他凝神之際,突然在他身后的糧倉里竄出一道黑影,是那只鼠魁。
馮翔躲避不及,脖子被那鼠魁一口咬住,頓時鮮血直冒。
但詭異的是,那鼠魁并未松口,而是大口大口吸食他的精血,渾身上的煞氣越發(fā)的濃郁。
白素貞暗道不妙,這鼠魁吸食馮翔的精血,已經(jīng)嘗到了甜頭,如果讓它這般下去,必然見人就殺。
春雷出鞘。
一道劍光閃過,朝鼠魁打了過去。
那鼠魁極為警覺,在察覺到危險之際,直接將馮翔尸體甩過來,擋住那道劍光,然后迅速鉆入糧食里,消失不見。
一劍未曾將它殺死,后面再殺它,就比較麻煩了。
不過,白素貞并不擔(dān)心找不到它的蹤跡。
她取出木靈珠,施法催動,木靈珠當(dāng)中有兩處生機(jī)旺盛之點(diǎn),一個就在她正前方的三丈遠(yuǎn)的地方,另外一個就在她左前方兩丈多遠(yuǎn)。
按照鼠魁逃離的方向,左前方那個亮點(diǎn),應(yīng)該是鼠魁藏身之地。
白素貞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左手掐訣,施展“玄刺”之術(shù),春雷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銀針,快如閃電,沒入糧食之中。
只聽見“唧唧”幾聲慘叫,鼠魁沖了出來,飛到半空中,便硬生生砸落下來,化作一灘血肉,濃濃的腥臭味彌漫開來。
白素貞右手一抓,春雷回到手中。
看著這只鼠魁,白素貞想到《詩經(jīng)》中的那篇《國風(fēng)·魏風(fēng)·碩鼠》,文曰: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這里,確實(shí)是它的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