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位大典一頓操作下來,已近正午,朝中百廢待興,便交給魏章進先去處理。
蘇淺淺坐在書房中,將兩封信件交給旁邊的蕪言:“飛鴿傳書到漠北,一封呈給父皇,一封給沐之?!?p> 蕪言點頭退下。
慕修蒂卻在這時急匆匆推開門,還不等蘇淺淺開口詢問,他就先道:“不好了,夜傾云跑了?!?p> 蘇淺淺幾乎在聽到“跑了”這兩個字的同一時間,拍桌而起:“怎么會?”
“我也不是很清楚?!蹦叫薜偕锨袄隽藭?,一路往刑部大牢趕:“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聽人說是有個黑衣人趁著換防的時間,救走了夜傾云,像是早有準備?!?p> 還沒進入地牢,就看見不少守衛(wèi)被迷暈在地,場面及其壯觀。
一路磕磕絆絆終于到了地牢,刑部尚書江興祿一看見蘇淺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陛下,臣看守不利,求陛下恕罪?。 ?p> 周圍的牢頭,獄卒更是跪了一地,搞得蘇淺淺無奈閉著眼兒,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到底怎么回事?”
“臣……”江興祿害怕得渾身顫抖,說出來的話也斷斷續(xù)續(xù),根本聽不懂。
急得慕修蒂上前就要動手,卻被蘇淺淺攔了下來。
再一看那江興祿嚇得雙腿打顫,仔細一看褲襠下面還滲出點點的水。
蘇淺淺翻了個白眼,她怎么就忘記了,夜盈殺遍朝堂,斬草除根,現(xiàn)在這些官員就是她提拔上來的草包罷了。
“你們說!”蘇淺淺轉(zhuǎn)頭看向周圍跪得筆直的牢頭跟獄卒們,“誰能將事情經(jīng)過詳細道來,重重有賞?!?p> 話已經(jīng)說得很有誘惑性了,要是有的選,誰愿意在地牢中當一輩子獄卒?
可效果似乎不是很明顯,甚至有些人嚇得后退挪了兩步,離她更遠了些。
蘇淺淺見狀也不再多問,一甩袖就要離開。
“陛下……”有人輕輕喚了她一聲。
抬眸,一個從始至終一直跪在角落里,那個不起眼的瘦巴巴的獄卒,此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探出頭來:“黑衣人是故意放進來的……”
“你說什么?”蘇淺淺一步上前就拽住了他的衣領(lǐng),那人看起來年輕得很,看樣子是被夜盈拉來湊數(shù)的,大概十八九歲左右,都還沒及冠。
他眨著水潤潤的雙眸,驚恐抿了抿唇瓣,最后還是提起勇氣重復道:“大人……大人是打開地牢大門,將人放進來的?!?p> “你胡說!”江興祿聞言,忙朝著蘇淺淺磕頭,“陛下,請不好聽信小人讒言啊,臣根本就沒做過!”
“尚書大人。”慕修蒂眼神一凜,看向他,“剛才陳述過程的時候斷斷續(xù)續(xù),此時怎么這般利索了?”
“不是?!苯d祿顫抖得厲害,悄無聲息瞪了一眼慕修蒂,恨不得上前殺了他。
這是關(guān)乎性命的事,怎么能兒戲?
“陛下??!”江興祿“咚咚咚”磕起了響頭,每一下都不帶含糊,“臣真的絕無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啊,陛下明察!”
蘇淺淺沒有理他,轉(zhuǎn)頭看向那個雙眸含淚的少年:“你可知污蔑官員,是為何罪?”
“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把情緒平復下來,“可……可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大人還叫大家不要說……”
正在磕頭的江興祿原本在聽到蘇淺淺的話后,還以為后者相信他了,結(jié)果一聽那個少年,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因為蘇淺淺沒有叫停,他還在不停磕著頭,漸漸的,血染紅了他面前的地板。
蘇淺淺回頭跟慕修蒂對視了一眼,后者會意,拔出腰間的長劍,對劍尖準了江興祿。
卻反而對著在場的牢頭獄卒道:“此事若為真,你們?yōu)槠潆[瞞真相,當與其同罪!”
說著,慕修蒂捏緊劍柄,劍往江興祿脖子上更近了一寸,隱隱之間,都能看見點點的紅色,嚇得在場的眾人忙磕頭求饒。
很快,就聽見有人道:“此時與我們無關(guān)啊,都是大人,是大人讓我等小的開的牢門?!?p> “小葫蘆!”江興祿被慕修蒂壓著,但還是克制不住朝那人大喊,“你可是我提拔上來的??!”
誰知那個被他叫作小葫蘆的人,卻紅著眼睛看向他,眼里帶有一些刻意的生疏:“大人對我有恩,這也不是讓小的為您陪葬的理由!”
“對?!庇腥烁胶?,“我們不要為您陪葬!”
“大人還說,陛下是謀逆篡位,這一切都是陛下的陰謀!”
“大人說要替先皇夜盈報仇,救回傾云公主。”
越來越多的人道出內(nèi)幕,蘇淺淺聽著這些人詆毀江興祿的話,不由心里冷笑一聲。
人啊,終歸是怕死的。
通往地牢的階梯響起整齊的腳步聲,是魏章進帶人來了,后面還跟著夜紅夢。
夜紅夢一進來就看到蘇淺淺審訊的畫面,不由心中暗暗驚嘆,甚至忍不住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小丫頭,可以??!”
蘇淺淺莞爾一笑,轉(zhuǎn)頭朝前魏章進吩咐:“你先派人去查詢夜傾云的下落,順便帶人將這里的人員做一次清掃,那些說出內(nèi)幕的人從輕發(fā)落,貶為庶民,至于江興祿大人……”
她看向渾身冒冷汗的江興祿,伸手抹了一把他額前的血,揉搓了兩下:“擇日問斬,在菜市場當眾行刑,讓那些官員都看看,到底該如何選擇?!?p> 蘇淺淺直直回到寢宮中,眉頭還是沒有得到舒展,坐在凳子上,雙手撐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紅夢倒了一杯茶給她:“鳳泉國被夜盈搞得烏煙瘴氣,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復的,你也不必對自己這般嚴格。”
結(jié)果熱乎乎的茶水,蘇淺淺冰涼的雙手漸漸暖和起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朝代更替,官員腐敗,現(xiàn)在的鳳泉國就如同一盤散沙,叫我如何能不擔心?!?p> “所以你更不該想這么多。”夜紅夢溫和將蘇淺淺拉到了床榻邊,伸手將她按到床上,“走一步看一步,祖母相信你的能力?!?p> 她像哄小孩子般,輕輕拍著蘇淺淺:“睡吧,明天是上朝的第一日,對你來說異常重要。”
蘇淺淺不知怎么紅了雙眼,從小到大,除了她的親生母親夜貞綾,再也沒有人這般哄她入睡。
就算是收養(yǎng)她的蘇家,她也只過了一年多的幸福日子,自從沐之出生后,她就成了那個鮮少被關(guān)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