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噩夢才剛剛開始
晨光刺破云隙，投下第一縷金輝，攀上柵欄，緩緩鋪滿偌大校場。
三百多號士卒一個個挺立筆直，排出整齊隊列，迎著晨風認真打著軍拳。
震耳欲聾的‘嘿’‘哈’嘶吼聲中，赤裸在短衫外的胳臂，肌肉繃的鼓脹，布滿汗?jié)n的肌膚在光芒中泛起古銅色的光澤。
整齊劃一的動作干練利索，打眼一看，與尋常士卒確有不同的精氣神。
帥旗迎風滾動間，高高帥臺上傳出一老一少對話聲音。
“閑兒，依你來看，這些兵卒如何？”
李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欣慰，清明眼眸俯瞰臺下士卒，多少帶著一抹自豪。
眼睜睜的一天天看著這些青澀士卒，一日日在訓練中蛻變，隨時并未與大營士卒較量上一局，但李靖心頭對眼前這支隊伍有絕對的信心。
目光從這些士卒面龐上劃過，一道道傷痕一滴滴汗珠映入李閑眸底，可與后世中李閑所見的特種部族相差甚遠。微微搖頭，緩緩出聲。
“不夠，遠遠不夠?！?p> 迎上李靖那雙頗顯疑惑的眼神，李閑再次目光移向臺下的士卒，抬過手臂橫指過去。
“這些都是些未直面鮮血的雛兒，空有一身強橫皮囊，可終究在心理上欠些火候。”
“這般說吧，這些士卒或許在比拼上不會敗，但與那些浪跡戰(zhàn)場上的老兵而言，差距還很大?！?p> “他們會怕那些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會怕那些箭羽在耳邊震顫的聲音，他們更怕看到那些鮮血淋淋，開膛破肚的場面……”
晨光倒影下的影子緩緩垂下手臂，有話語在清風中緩緩飄散。
“更何況如今的訓練完全稱不上殘酷，真正殘酷的訓練實則是軀體和心頭雙重的磨煉?！?p> “即是陛下調(diào)遣我來，外界大營的風言風語，我無法阻擋，我只能將這支部族盡我所能訓練的與眾不同?！?p> 鬢角間銀發(fā)掃過凝重面頰，威嚴的老將濃眉間浮現(xiàn)一抹淡淡擔憂之色。
虎目緩緩在這些陪伴近一月的士卒間徘徊，思緒隨之飄散開來。
李閑練兵之法新奇獨特，先前之時自己也曾懷疑，可在近一月初見成效后，李靖便不再懷疑。
身為主將全然能感受到這支新兵，不同與眾的凝聚力，這樣的一支放于沙場上所帶來的破壞力毋庸置疑。
但念及李閑接下來的話語，李靖心頭隱隱發(fā)杵，沉默片刻，銀須抖動，說出心頭擔憂。
“閑兒，你的新式練兵計策為父毫無異議?！?p> “可上陣殺敵，終究再強的人也有精疲力竭之時。倘若再加上難度，這軍營之中，只怕所剩不多。”
李閑嘴角勾起笑意，緩緩開口。
“阿爹，即是特種部族，又怎會和普通士卒一般？”
“他們理應(yīng)是亂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人，而不是憑借一身蠻力在亂軍從中廝殺血路的人?！?p> “他們的存在，在于精，不在多?！?p> 緩緩踏下臺階，李閑話語顯得胸有成竹。
“倘若阿爹信我，今后的晚間便由我來給他們講上一些故事，如何生存，如何急救?！?p> 日復一日的晨訓，在噴香的午膳后竟是有了變動。
驕陽高照，泥沼深坑之中諸多士卒盤腿而坐，三百多號士卒人手一顆黃豆，一根細小繡花針，要在今日日落之時，雕刻出鏤空的五個字樣。
一些不會識文斷字的士卒也受到極大照顧，偌大白紙黑字張貼在了前排木板，懸了起來。
沒有哨聲，沒有振奮人心的擂鼓聲響，更沒有校尉沙啞雄厚的吆喝，整個營地之中靜悄悄一片。
有士卒微抬黝黑面頰，瞥一眼坐在四周涼棚下的校尉和李靖父子，悄悄和身側(cè)人影嘀咕起來。
“這是什么情況？咱們好好的大老爺們，先前讓咱們識文斷字也就罷了，這怎么還捏起繡花針了？這不是該那些娘們該干的事情嗎？”
身側(cè)士卒濃眉緊皺，眼睛盯在那細小笨拙游走針尖，緊抿著嘴，悄聲回應(yīng)。
“誰知曉啊，據(jù)我猜測這李將軍決然是干不出此事來，倒是那鬼靈精怪的李閑，說不定這損招，就是他所出?！?p> 話音剛落，傳出一聲細微吸氣聲。
方才說話分心，不小心針尖刺破拇指指頭，肉眼可見的速度中，一顆殷紅的血球緩緩充盈壯大。
“這他娘的真是損招啊，這樣下去，我看這幾個字刻不出，咱這手上就會戳的千瘡百孔?！?p> “瞎嘮叨啥！戳就戳了唄！”
有人從身側(cè)接過話語，仰頭看著紙張上幾個大字，眉毛簇成一團。
“聽話照做的軍規(guī)你倆忘了?。窟@要是被聽見去，你們至少少不了挨上幾個軍棍?！?p> “這對于你們這些識文斷字的還好，你看看我，目不識丁都被逼成什么樣了。”
“先前認那些中草藥名，看的整日頭暈腦脹，此刻還有認識這幾個字！我他娘的要是被淘汰出局，依我看去私塾謀份差事都能成了！”
話語落下，引得身側(cè)兩人嘿嘿憋笑。
“我他娘的從軍多年，第一次知曉這成為大唐兵卒還需要這些事物！”
泥沼之中竊竊私語還在繼續(xù)，李閑微瞇眼簾，也不用細聽，依然知曉這些士卒們在說著什么。
緩緩起身站起，踩過泥塘便較為柔軟泥巴，含笑提醒出聲。
“諸位，這訓練應(yīng)該要比你們先前簡單不少，重申一遍，這豆子可是不能粘上泥污的，否則我倒是有個鴨子步可讓諸位淺嘗一二?！?p> “這雕工鍛煉不是讓你們?nèi)蘸笥袀€好手藝，而是要讓你們集中注意力，忍受泥地難熬之時，還要將此事完成?！?p> 走動的腳步忽然停滯，李閑負手看著絲毫不把忠告放于心頭的眾人，淡淡道。
“掉落，粘泥，雕刻不下，均為失敗。”
“今日完成者，明日便休沐，完不成者明日還有一次機會……”
話音未完，泥沼池中徹底炸開了鍋。
“這還是第一次聽聞，居然雕不好還能被攆出軍營。”
“可不是嘛，這不是變態(tài)嗎？什么是鴨子步？聽著名字怎們感覺有些怪異？”
“李閑相出的點子，你以為有多好？指不定又是什么損招。”
“什么叫指不定？這小子自來到咱們軍營什么時候出個好招？他娘的，咱們營地還真是奇葩輩出。”
日落西山，一日輕松訓練告一段落。
余暉打在不少蹲走的士卒身上，嘻嘻哈哈的笑聲中，李閑勾起嘴角。
明日瞧，看你們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