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異族貴人
天色漸亮，靈州城高聳的城墻輪廓上，人影奔走來回大聲嘶喊著，裝滿箭矢的箭筒被背負在弓箭手身后，在一陣陣哐哐響動中一字排開奔向城頭。提著盾牌的步卒大步上前，哐的聲響中將盾牌砸下，死死的盯著闊野盡頭。大量的隨軍腳力抬著檑木，巖石，漲的滿臉通紅。
城內(nèi)搬走住戶的屋舍被拆掉，扯去大梁，為接下來的戰(zhàn)事作為儲備。城池中心的打鐵工坊也被改制成了鍋灶，捏著鼻子的士卒穿梭其中，將臭氣熏天的金汁裝上木桶，碼在灶頭。
疾步走在城中長街上，李靖神情肅穆，望向身側(cè)的稟報的斥候一眼，大氅掀動中問出話語。
“吐谷渾突然發(fā)難，遲早的事，可曾估量大致多少人馬？”
“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僅僅八個字，讓李靖腳下微微一窒，轉(zhuǎn)而向周遭忙碌奔波而去的士卒瞥上一眼，目光轉(zhuǎn)向并肩而行的李道宗一眼。
“守城器械備至如何？”
“七七八八，主要守將盡數(shù)到位，方才又補上一隊弓箭手，以保萬無一失?！?p> 聽到此處，李靖微微頷首，大步踏入臨時在城中搭建出的將軍府。
目光掠去屏風上畫出的粗略地圖，沉吟片刻。
“吐谷渾雖是有備而來，號稱二十萬大軍，攻城畢竟不是強項，城頭有李道宗將軍坐鎮(zhèn)，我亦放心?！?p> “敵我懸殊，總是守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找些機會分出兵力。”
“我……”
嗚~
隱約蒼涼號角聲傳入耳畔，打斷了李靖話語。
李靖驀然轉(zhuǎn)頭，望向城頭方向，下一刻率先疾步走出。
“來了，上城頭！”
……
視野遠去石頭城，幾尊身影換上了蠻人皮裘，靜靜掩進屋舍拐角，看向遠處城頭上來回游走的蠻兵。
李閑微瞇眼簾，望向蠻兵肩胛上銀光閃閃的亮晶晶光輝，微微皺眉。
“這些守城士卒與大營士卒略有不同，可有什么講究？”
戍邊長久，程處默對于吐谷渾內(nèi)部事宜更為清楚一些，環(huán)手抱胸縮回頭顱，靠上屋舍土墻，陽光照耀下的黝黑臉龐上掛起一抹凝重。
“是虎騎，伏允每年從各部征兵而來的精英士卒，年輕力盛，機靈敏捷?！?p> 目光掃一眼，皺起眉頭的李閑，程處默繼續(xù)說道。
“你可別想著闖關(guān)，這城池據(jù)咱們這些天來觀察，駐兵人數(shù)不下五千，要真打起來可干不了?！?p> “這些人可不是阿土袞麾下的那些士卒，容易就范。他們本就是來自各個部落，彼此之間并未太多深厚情誼。逼迫威脅一事，還是最好不要再想。”
唉~
輕嘆上一口氣，程處默頭顱后仰，撞上身后土墻。
“也難怪這伏允會這般放心這個重要城池，并還能將整個城池再度開放起來，原來是有虎騎坐鎮(zhèn)?！?p> 冷血，武力不俗，只效命與伏允可汗，這便是李閑知曉的一些信息。
長長吸上一口氣，李閑微微合眼，保持著靈臺一絲清明。
“等不及了，只能去城中闖一闖?！?p> 這一句話可是讓身側(cè)程處默驚的不小，面色倏然一變，緊張望向身側(cè)人影，壓下聲音。
“你不要命了？”
“這城中如今除了漢人護衛(wèi)，和常年在此處作為翻譯的漢人，可是并無任何漢族商賈，咱們這百人入城，不是自投羅網(wǎng)？”
睜開眼時，李閑面上一片堅毅之色。
“來不及了，先前在涼州之時，吐谷渾大軍已經(jīng)開拔，不日靈州便要開戰(zhàn)。咱們沒有太多時辰留下，這城關(guān)，必須要過。”
話語堅定不容置喙，程處默重重出上一口氣，沉默許久，淡淡出口。
“這城一定要進？”
“答應(yīng)兄弟們的事情，定然要做到?！?p> 回復(fù)平淡隨意，恍若在述說一件喝水一般的簡單的事情一般。
望望升起的朝陽，李閑闔上眼簾。
“此事不急……讓我想想辦法……”
叮叮叮。
風鈴在寒風中搖晃，掛著銅鈴裝飾的馬車走上黃土大道，徑直入關(guān)。幾個深眼眶的男子按著刀柄護衛(wèi)兩側(cè)。大紅大金的顏色中隱隱能感受到一股奢靡的氣息，有異族曬得黑紅臉頰的小孩，簇擁在華麗碼乘車四周，咿咿呀呀唱著聽不懂的歌曲。
片刻后，有人影從默哀車中探出手，灑下一把糖果，小孩們頓時爭搶起來。
“這人是誰？派頭很足?！?p> 李閑遙望著緩行的馬車，有些好奇。
身在異族，能懂得與他人分享的人不多，這馬車中非富即貴的人定然有著溫雅的性子。
從背靠的土墻上彈起，程處默皺眉的眉頭驟然舒緩，露出一抹笑容。
“西羌族人，是個富家商賈，經(jīng)常游蕩于西域一代，似乎在販售一些硫磺，藏花一類的藥石。”
“早在戍邊之時，有些交情，你要進關(guān)，或許可以幫上忙?！?p> 硫磺？
李閑驟然一驚，雙眸猛然一亮。
一把推搡起身側(cè)的人影，帶著一抹興奮。
“去！快去！”
“這個人，咱們吃定了！”
猛然被推上一把，程處默一個踉蹌從屋舍后躥出，回頭有些奇異的看上一眼李閑。
“至于么？”
“你這還真是要在士卒心中豎起堅守承諾的大旗？”
李閑嘿嘿一笑，看著整理衣衫，徑直走向馬車的身影，露出一抹笑意。
“東邊靈州之地危在旦夕，或許咱們可以在這西陲交易大鎮(zhèn)上搞出些動靜來，給伏允一個驚喜。”
“不就是五千虎騎，吃定了?！?p> 晨陽下的面龐上揚起笑容，笑著笑著便帶出一抹微微寒意，看了眼述說兩句，便一起上了馬車的人影，李閑目光移至城洞中檢查車馬行囊的兵卒，悄然離去。
眼下若是能從商賈手中拿到硫磺，黑火藥這等熱武器便能在在這異域國度提前問世。
重新走上山間小徑，李閑卻有些踟躕。
這等驚世駭俗的東西，倘若出世，或許便是不可隱瞞的存在，會不會改變這個異域時空的歷史？
平素中半個時辰的路程，硬是在今日走上了一個時辰，直至眾人集合的山洞也尚無定論。
拍拍自己的腦袋，李閑自嘲的一笑。
“都他娘的穿越來了，本就是改變了歷史的軌跡，又何必在乎這推遲幾個王朝的東西被發(fā)明出來？
既然要變，那讓它改變徹底一點，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