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押令是主簿大人下的,官差執(zhí)法,三河幫的正義人士作為補充,對付三堂巧匠館的老朱,還有筆墨氣十足的葉家。
罪名魏大山早早就與人合計妥帖。
抓起兩邊家主,往牢獄里一扔,都不用屈打成招,直接給按上一個試圖越獄的罪名,然后就監(jiān)獄里行刑了事,永寧郡的范圍內(nèi),某些時候,三河幫就是半個天,幫眾也早就霸道慣了,行事殘忍,作風(fēng)惡毒。
萬州縣的主簿姓徐,乃是徐家族老,論血緣親近,徐小燕得喚其一聲二叔公。
本來大成國的制度在一縣之地,最大的官是縣宰位,大縣曰令,小縣稱長。
拿萬州縣來說,實數(shù)有近萬戶人口,衙門里大老爺?shù)母窬志涂梢宰鹱髁睢?p> 當(dāng)然,凡事都有例外,萬州縣有縣令,可是縣令并不坐鎮(zhèn)于此,因為夔州特殊的格局,大老爺干脆跟在永寧郡守曹司冬身邊充做半個幕僚。
這樣的情況,在成國并不少見。
許多走吏部任命的官員是完全不敢上任地方的。
當(dāng)?shù)匦姓鄶?shù)由眾人挑選出來的縣丞,或是主簿來把持,而內(nèi)里真正做主的則實是地方豪強。
胡漢天子劉淵立國不足十年,成國的江山根本就還沒在世人的心中穩(wěn)固起來。
白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魚慈在院子里演練了幾番游龍八卦步,體悟一些修行進(jìn)度拉滿后的細(xì)節(jié),幾乎沒怎么注意太陽就落山了。明日午時就要去給魏大山充幫兇,說實話這事兒,魚慈并不是那么的樂意,可又怕魏大山拿著幫規(guī)說事,他也沒個辦法。
日頭墜入鳥巢,黃昏一點點熔盡歸鴉的翅膀。
魚慈要等的人總算是來了,郭豐舟又背了一箱子的書籍,出現(xiàn)在了魚慈獨處的這間小院。
在郭豐舟身后,還跟著一個牛高馬大,雙臂肌肉如虬龍的魁梧漢子。
此人是劉二狗,坪山寨上那個箭法高明的弓手,如今看來他是老郭藏著山寨里的暗手。
“二狗是我信得過的,你放心便好?!?p> 郭豐舟同魚慈解釋了一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魚慈自然不會瞎想,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往后大家都是兄弟,進(jìn)來喝酒?!?p> 魚慈朝劉二狗點了點,接著邀請兩人到屋子里坐坐。
他還專門從自閑居的地窖里搬了幾壇子的好酒,都是一等一的花雕,魚慈記得郭豐舟的喜好,當(dāng)然賬目是記在魏大山頭上,要人辦事,哪里還能不出點花銷。劉二狗面無表情的沖魚慈抱了抱拳,也沒張笑臉。
“他就這樣,十七爺,您別見怪,二狗平日也是個老實本分的?!?p> 魚慈和善的笑了笑,避開這個話題,待郭豐舟把書箱放置好后,魚慈一巴掌啟開壇子,酒的香氣飄出,一人倒了碗。
這一路過來,郭豐舟也是渴得厲害,端起來就跟喝水似的,喉結(jié)一動,一口干了。
“爽?!?p> 郭豐舟放下酒窩,抽了抽鼻子,由衷贊嘆道。
“郭先生,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有個事情,拿捏不準(zhǔn),不知道該不該做,是好是壞?”
魚慈抿了了一口酒,接著便把魏大山讓他帶隊去滅葉家滿門的事情說了出來。
郭豐舟聽罷,沉思片刻,笑了笑道:“我當(dāng)是有何難的,此事簡單,十七爺,你如今所糾結(jié)的點,無非是損人不利己四個字而矣。若真是如此,自然該推脫掉,不過,你又擔(dān)心魏大山拿幫規(guī)壓你,可對?”
魚慈點了點頭。
郭豐舟哂笑道:“十七爺,看事情,往往看結(jié)果就是了,一件陰謀的發(fā)生,誰是最后得利的那位,誰必然就脫不開關(guān)系。
派里讓魏大山來著萬州縣難道說是為了對付所謂的幾個縣級的鄉(xiāng)紳?
好不好笑,格局小了呀,本來坪山寨就因為這次的事情根除勢力,若是在切掉朱家,葉家。
那么憑借魏家的手段,往后豈不是在這萬州縣里一家獨大?十七爺,您仔細(xì)想想,幫主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魏大山此番前來萬州縣,任務(wù)必定只會有一個,那就是阻攔其他的商行,收購木材,又或者說,讓那些商行進(jìn)不來,出不去。
而所謂的要對付朱家,葉家,不過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罷了。
他老魏家在萬州縣有扎根,不借著此事,為家族撈些好處,才是說不過去呢?!?p> 魚慈一聽,片刻的恍然,心底道。
“是啊,假如自己是幫主,手下的門人弟子的勢力擴大本是好事??扇绻麛U大是變相侵占幫里已有的勢力,那又有什么益處?
所以對付朱家和葉家,必定是魏大山和昆玉倫的私下交易。假如,我托病請辭這次抄家的行動,魏大山也絕對不敢在幫主面前說些什么的。”
瞬間魚慈就給想明白過來,這他娘的可不就是內(nèi)卷?
魏大山?jīng)]有能力從外部擴大自己的影響,就干脆把三河幫內(nèi)已有的勢力整合一番,加大自己在幫內(nèi)的權(quán)勢,他這是留了個把柄給我呀,我若是把這件事捅出去,其他人能給得了他好?
“那我明天用不用托病不去?”
魚慈向郭豐舟又問道。
郭豐舟抱起酒壇,又給自己倒了一碗,即使連顆花生米都沒有,也喝得津津有味。
“十七爺,我問你,那般多人不派,魏大山為什么偏偏要你去?他這是給你送好處啊,你再想想,如今你又有什么?
你加入三河幫后,幫主收你做親傳,有一定緣由是你們家過去的香火情,可是這情分始終是會淡的。
三河幫招人,不是讓混子進(jìn)去白吃白喝的,每個親傳的名額無比珍貴,那些弟子,都是要給幫派賣命,貢獻(xiàn)價值的?”
魚慈覺得郭豐舟這話很是有道理,暗暗記下。
“十七爺,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的家底,可你現(xiàn)在手上金銀那就跟韓大將軍點兵一個道理——多多益善。手上的銀子越多能結(jié)交到的朋友也就越多,多個朋友多條路,又有古話說得好,眾人拾柴,火焰高,你在幫派里每多一個朋友,底氣便足上一分,說話自然也就硬氣一分!”
“受教了?!?p> 魚慈抱拳道,看來這葉家是不得不亡,自己不殺肥羊,肥羊遲早也得因為肥而死,與其便宜了其他的豺狼,那還不如便宜我自己,至少小爺心地善良,說不得還能為你們家留上一兩條性命。
當(dāng)然,男的是不能留的,既然斬草那就要除根,若是婦人的話,倒也可以饒上一兩個。
轉(zhuǎn)了幾分的念頭,魚慈痛快的和郭豐舟喝起酒來,有了此人的幫助,自己往后也就能少動些腦子。
“對了,你昨天一箱子書籍,今天又是一箱子的書籍,這些是什么意思?”
一壇子酒很快就見底,魚慈臉頰微紅,有點上頭,脫口問道。
“坪山寨被官差一把火燒了,玉倫當(dāng)家別的沒留下,他埋寶的位置,我挖了挖,銀子沒見著,書籍倒是裝了好幾個箱子。
這些書籍對我來講食之如雞肋,送你了。
十七爺,往后你也多看點書,其實很多事情,簡單得很,腦子里面一轉(zhuǎn),就能明白?”
魚慈斜了他一眼,話悶在嘴里,半天才道:“曉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