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無處宣泄
將鐮刀扛在肩上,死神悠哉地飄下來。
它的臉雖然是萬年不變的骷髏像,看不出表情,但阿魯卡多感覺它現在一定非常開心。
“所以死神,你是想像當年那樣,趁我不備,把我的裝備都收走嗎?”
“呵呵呵呵。”
死神的笑聲仿佛不只是它發(fā)出來的,連那鐮刀上的頭骨也成了發(fā)聲器,聽起來有些立體環(huán)繞的感覺。
“阿魯卡多大人說笑了,哪有那個必要呢?看看這雄偉的城堡吧,自我侍奉德拉古拉大人以來,何曾見過如此龐大的力量?再加上這無盡的地獄軍勢,不要說是一個國家或者一塊大陸,便是拿下整個世界,也不在話下。”
“哼,你們每次都信心十足,但這次比以前更甚。果然是因為尤里烏斯吧?”
“唔?那是何人?”
阿魯卡多長劍引后,做出要動手的架勢。
“少裝傻。他是這一代的貝爾蒙多,已經失蹤了,一定是你們將他藏在城里了吧?就像里希特那樣?!?p> 死神沉吟片刻。
“雖然里希特的遭遇很有趣,但是抱歉,阿魯卡多大人,你說的我完全沒有頭緒。”
“是嗎?無所謂?!?p> 嗖——
隨著身體上紅光閃過,阿魯卡多使出亞空間移動,從死神面前瞬間消失。
出現在背后。
?!?p> 長劍的偷襲不出意料被鐮刀輕松擋住。死神將肩上的鐮刀放下掄了一圈,逼退阿魯卡多。
只這一合,阿魯卡多就明白。
“不光是他,連你也是歷次最強形態(tài)嗎?”
“哈哈哈,正是。這城中滿溢的魔力,還有源源不斷的靈魂與怨念,我的軀體正得到前所未有的滋養(yǎng)。所以……”
鐮刀自死神手中散作魔力的光點,它的身體也隨之變淡。
“……想要參觀城堡的話,就請便吧,阿魯卡多大人。我只是代表主人來和你打個招呼,盡地主之誼。但可不要以為,你還能憑一己之力贏到最后。呵呵呵呵……”
與它留下的警告一起,逐漸從大廳里消失。
阿魯卡多收起劍,想了想,繼續(xù)向城堡深處走去。
死神的話,他知道不是虛張聲勢。不如說自己單刷城堡,這才是虛張聲勢。
但他必須這么做,一如1796年那個時候。
在里希特被控制成為城主后,貝爾蒙多失去了對抗德拉古拉的能力,導致二者構成的螺旋詛咒被打破。由此帶來的魔力震蕩,喚醒了沉睡多年的阿魯卡多。
他孤身深入惡魔城,在里希特的妹妹【瑪莉婭】的幫助下,最終消滅德拉古拉,也救出了里希特。
所以在尤里烏斯下落不明,貝爾蒙多又一次沒人挑大梁的情況下,阿魯卡多依然要站出來,即使沒人告訴他必須這么做。
反正不過是把干過的事重復一遍罷了。
*****
達·芬奇為靜雄的寶具取名為“折斷,然后踩扁”。嗯,完完全全就是描述而已。
按刑部姬的說法,每當靜雄把嘴里叼著的牙簽,香煙或者什么東西折斷,然后扔在地上踩扁時,就代表他那根原本就不結實的理智線徹底繃斷,要不受控制地傾瀉怒火了。
而根據達·芬奇的觀察,既然能升華為寶具,那么靜雄可以通過主動做出這個動作,來強制進入傾瀉怒火的狀態(tài)。類似于從者發(fā)動寶具前,需要解放寶具真名的過程。
只不過,這都能成為寶具……雖說構成從者寶具的因素總是不乏奇聞異事,但這也太奇葩了吧?
這事先按下不表,緊趕慢趕的迦勒底一行人,終于能看到遠處的瓦倫克村了。
頭頂的天空也擺脫了那些暗紅色。能重新站在太陽下,眾人的心情也好了一些,雖說是已經快下山的太陽。
除了弗拉德。她不怕陽光,但也不喜歡在陽光下活動。
“停車?!?p> 她忽然這樣說。美輝身子一歪,單腿支著地,把自行車停住。
“怎么啦怎么啦?”
弗拉德那張原本就因為陽光而難受的臉,正變得更難受。
“不愧是貝爾蒙多的村子,這么遠就能感覺到結界。如此強度,就算是余,也不可能無傷踏入?!?p> “啊對了,”立香也剛想起來,“阿拉德好像說過,村子周圍有針對魔物和吸血鬼的結界?!?p> “所以汝等先去吧,不用管余。那邊正好有些小樹,余就在那里等?!?p> 話雖如此,立香還是擔心大家的狀態(tài),便讓靜雄和美輝留下陪著弗拉德。自己帶上修瑪,騎著美輝的自行車先進村子。
直奔貝爾蒙多大宅。
“阿拉德!”
立香一眼就看到了院門外的阿拉德,正靠著墻,很不情愿地樣子,似乎在等誰。
看到立香,阿拉德大喜過望。
“立香修瑪!你們可算來了,我電話打不通,一直擔心你們呢!出什么事了嗎?”
“唉,一言難盡。阿拉德,現在是什么情況?”
“唔……”
阿拉德愁眉苦臉,跟立香說了他回去以后的事,包括神圣祝福的儀式。
現在,貝爾蒙多和教會的主力全在村子里集結,其他民間退魔組織在完成了消滅零散魔物的任務后,也會陸續(xù)到這里集合。
等人手差不多了,就會正式攻打惡魔城。不過既然提到人手,那就得有足夠的數量。
而要說到數量,果然還是繞不開軍隊。
沒錯,哈維恩上校今天也會帶著部隊來這里集合。
“那個混蛋上校害死我們許多人!不光是兄長,連杏子姐他們也被當炮灰使!他居然還敢來!”
阿拉德不忘把山區(qū)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立香算是明白了阿拉德在等誰。
“出了這種事,那上校居然還會被委以重任,這個國家的軍隊已經沒啥能人了嗎?”修瑪挺不理解。
“唉,組織里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啊?!?p> 達·芬奇深有同感地嘆氣道。你問感從何來?當然是這一年她跟魔術協會反復辯論的經驗。
“同一個事實,用不同的方法描述,效果也會不一樣。那上校大概也精于此道吧?”
說白了還是明哲保身,或者干脆說甩鍋那一套唄。就算是立香這樣的好脾氣,聽了也不免要憋氣。
偏偏,煩啥來啥。
有幾輛軍用越野車拖著濃煙過來了,在院外生硬急剎,十幾個士兵跳下車來。
他們顯然對立香等人有所警惕,但阿拉德完全不懼,死盯著最后下來的那人。
“哈維恩!”
他幾步走過去,士兵連忙攔住他。
哈維恩打掃一下衣服,漫不經心地朝阿拉德望去。
“你好像,是尤里烏斯的弟弟吧?”
“你還敢提我兄長的名字???”隔著士兵,阿拉德狠狠指著哈維恩,“說!你這家伙是怎么花言巧語,逃避懲罰的!?你害死了兄長,還有我貝爾蒙多那么多獵人,你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呵呵呵,千刀萬剮是吧?”
哈維恩淡然一笑,竟讓士兵們放開阿拉德。
又拍著自己的胸口。
“來,給你機會。用你那把劍殺我,給你兄長報仇吧?!?p> “你!”
奇怪的場景出現了。立香雖然不覺得阿拉德真會殺人,但這小子脾氣不小,上去揍兩拳還是合理的。
然而阿拉德的拳頭握得死死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走過去的念頭,卻依然沒有邁動半步。
“哼,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小鬼。”
嘲笑著阿拉德,哈維恩帶著士兵們朝大宅走去,還不忘甩下兩句。
“戰(zhàn)爭總會有犧牲,意氣用事可打不了勝仗?!?p> 看著哈維恩那得意的背影,阿拉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把拳頭揮在院墻上。
打得手生疼。
“可惡!可惡!可惡!!”
“好像有點隱情啊,”達·芬奇等哈維恩進屋了,才重新露出圖像說道,“是什么讓你把火氣控制住了,阿拉德?”
“…………是總統(tǒng)?!?p> 倚著墻,阿拉德頹廢地坐下。
“總統(tǒng)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惡魔城的影響越來越大,已經引來了國際上的注意。現在還能勉強控制消息,但遲早會隱瞞不住?!?p> 達·芬奇連連點頭。
“嗯嗯,我懂。到那時且不說事情怎么解決,最后這個國家肯定會遭到非議乃至制裁吧?特別是某個好管閑事的漂亮國?!?p> 阿拉德捂著額頭。
“所以總統(tǒng)命令我們,不……不計前嫌……不惜代價,在一周之內,摧毀惡魔城……我叔叔卡博雷也同意了,他現在暫時代替了兄長的位置……”
不計前嫌。立香能想象出阿拉德說這個詞的時候,有多不甘心,不情愿。
“不過,今天你們來了就是好事?!卑⒗滦χ酒饋恚熬驮谖壹易∠掳?。我已經跟叔叔說好了,他也希望迦勒底能幫忙?!?p> “放心,忙我們一定會幫,”立香拍著阿拉德的肩膀,“只是我們沒法在這里住,打算在村北邊,就是快進村的那個地方待命,有事通知我們就好。”
“村外頭?”阿拉德直皺眉,“為什么?外面到處是魔物,這村子有結界,很安……”
一說到這兒他也想起來了,迦勒底還帶著吸血鬼呢。
立香又說了OD那邊的事,還有路上的遭遇,阿拉德也只能作罷,送迦勒底離開。
他還想著今晚跟立香好好說說話,排解一下心里的郁悶呢。
望了眼家門,他轉身離開,去教會了。
*****
晚餐的餐桌上,阿拉德隨便吃了點,就靠著椅子,望著天花板。
旁邊的希維爾輕輕嘆氣。
“跟以前比起來,你這飯量簡直稱得上是自殺?!?p> “要你管啊?!卑⒗聬鄞鸩焕淼卣f。
“我也不想管閑事,但你這個樣子讓人實在放不下心。先說好,今晚教會的人要住在這里,我可沒法再安排你了?!?p> “無所謂,我在外面也能躺一宿,又不是沒露宿過?!?p> 希維爾搖搖頭。
“你就那么不想回家嗎?”
阿拉德一翻身坐正,瞪著希維爾。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待在家里?待在那個沒有兄長,只有可憐的瑪莎姐,還有那個臭嘚瑟的上校的家里???”
他說話的同時拍著桌子,希維爾只回給他平靜的目光。
“所以你逃避了?”
“我沒有逃避!兄長要我接受祝福,要我戰(zhàn)斗,那我就會照做!但是……”
阿拉德移開了視線。
“……兄長是獨一無二的,我不可能達到他的高度。就連九星計劃,都是圍繞兄長設計的。卡博雷叔叔得知兄長下落不明后,也是很干脆地放棄了計劃。因為他知道兄長不可替代,無論是力量水平,還是人格魅力……”
越說聲音越小,希維爾聽得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大概意思她懂了。
“既然你這么煩惱,那就在這里慢慢消化吧?!?p> 她收拾著餐具,又擦起了桌子。
“等你接受了,有自信了,就回去戰(zhàn)斗吧。我相信你到時候就能看清該做的事,做出正確的選擇?!?p> 這話聽著沒毛病,但是希維爾的語氣,阿拉德很不喜歡。這修女總是擺出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或者說她的感情系統(tǒng)大概是出了毛病。
換個稍微正常點的人,聽了阿拉德的話,不說陪他聊天排解,至少也會說一些溫和的,鼓勵的話吧?起碼加加油總沒問題吧?
怎么從希維爾嘴里說出來,聽著就這么生硬呢?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
“嘁,我知道了。”
不開心的阿拉德猛地站起來,把坐著的椅子都撞翻了。
“反正像你這樣每天一門心思向上帝祈禱,把一切都寄托在天堂上的人,肯定不知道什么叫背叛,什么叫豬隊友吧?”
“豬隊友,我確實不太理解……”
把抹布扔在空盤子上,希維爾將它們都端起來。
“……但何為背叛,我很清楚。”
在阿拉德不解的目光中,走向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