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月二十九,離除夕之夜還有一天,今天是上官傾斐約見之日。
夏芷檬早早起床,吃完早飯就開始忙碌穿著,她身形纖細(xì),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淡藍(lán)色長錦衣,用淡綠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蘭花莖,藍(lán)紫色的絲線繡出一朵朵羞答答的蘭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淡藍(lán)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xì)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華貴中帶點(diǎn)柔弱感,外披一件淺藍(lán)色披風(fēng),披風(fēng)外帶著一圈淺紫藍(lán)色流蘇,脖間繞一圈白狐皮,一舉一動皆引得流蘇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配上淡綠色香包,香包上繡著一支毛筆,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手上帶著一個上好翠綠玉鐲,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碧落髻,將一支金色淡雅的梅花簪子戴上,臉上略施粉黛,配上那張精致柔美的容顏,纖纖弱質(zhì)的模樣,給人一種弱不勝衣的嬌美感,如果男子見了定會心中產(chǎn)生一種保護(hù)欲。
望著銅鏡里柔美的自己,用手捂住了一邊的臉,想到上一世所嫁之人很討厭這張臉,每次心煩意亂時會用打濕的宣紙蓋在這張臉上,他覺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讓他作嘔,因為他的心愛前夫人就是被府內(nèi)那些裝作楚楚可憐的姨娘害死,夏芷檬閉上眼睛冷笑一聲,上一世的痛苦已經(jīng)不付存在,我也不想去糾結(jié)他,也并不想在招惹他,他給我造成的痛苦我也不想再想起,如果夏老夫人沒把我嫁給他,我也不會被活活折磨死,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夏家那群白眼狼。
夏芷檬唇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對著銅鏡眨了眨眼睛。
“上官傾斐,終于要見面了呢。”
別看她是尹浪的未婚妻,其實(shí)兩人都沒見過幾次,每次相見都是夏老夫人的壽宴,從未真正相處過,自然談不上感情,但尹浪的容貌上一世很使我心動,每次他來府上祝壽,我都會偷偷的去偷看他,即使我們談不上感情,但上一世也很想嫁與他,因為我不甘心,為什么要用我的清白去成全他們。
這一世我在也不會意氣用事了,也不會讓你們倆個狗男女,隨意欺負(fù)我,如果是上一世我可能還會為了名聲為了你的容貌傻乎乎的掙一掙,但這一世我定不會讓你們好過。
最近這三年,她爹娘逝去后,夏老夫人的壽宴,尹浪匆匆來送上壽禮,又匆匆離去,沒有和夏芷檬碰過一次面。
尹浪應(yīng)該已不知夏芷檬張什么樣子了,現(xiàn)在他的心里只有上官傾斐那張清純稚嫩的臉。
“青婭,將我的帷帽拿出來?!?p> 夏芷檬收回目光,輕聲吩咐。
“是,姑娘稍等?!?p> 青婭去了里間,將一頂白色輕紗帷帽捧了出來。
夏芷檬戴上帷帽,遮擋精致美麗的容顏,帶著青婭踏出了院子。
青婭叫來的馬車在府門口外頭等候,宰相的馬車都是有主的,夏芷檬一個二房的姑娘如果要出府,必須通過大夫人楊氏的允許,才能使用府里的馬車。
但夏芷檬覺得大夫人楊氏,無事找事懶得和她打交道,便從娘親的嫁妝里撥出一點(diǎn)銀子買了一輛做工精致的馬車放置在陳掌柜那里,只要出門,青婭必會從那邊將馬車叫來。
趕車的車夫亦是陳掌柜特意買來的身家清白的下人。
省心,又省麻煩。
這事夏老夫人也知曉,但夏芷檬沒花府里的銀子,也不好說什么,大夫人楊氏更是不關(guān)心,只當(dāng)做沒看到。
“姑娘,您真的要去見上官小姐?”上了馬車,婢女青婭坐立不安,臉上滿是擔(dān)心。
夏芷檬好笑的瞅了青婭一眼,打趣道:“青婭,上官小姐又不是什么猛虎野獸,有什么好怕的?”
青婭快要哭了,姑娘怎么總是這么淡定。
這上官大小姐雖說不是猛虎野獸,但人家比猛虎野獸更可怕,而且還是酈妃娘娘的娘家妹妹,如果想找姑娘的麻煩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還是姑娘的情敵呢?
在馬車離開宰相府后,大夫人楊氏就收到了這個消息,冷笑一聲。
在這個被人退親的風(fēng)口浪尖檔口,還不知死活的去見上官小姐,等明天憲國公府正式退了這門親事,她哭都沒地方去。
是的!
大夫人楊氏知曉這次夏芷檬出府是去赴約大理寺少卿嫡長女的邀約,卻沒讓人阻攔,甚至有暗地里看笑話的意思。
楊氏這幾天和尹世子達(dá)成了她想要的協(xié)議,等侄女這親事一退,她的慧兒就會和尹家二房的嫡次子,尹磊少爺定親,說好的從五品官職也會落到她小兒子的身上,還有若干豐厚的補(bǔ)償。
大夫人楊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品易軒?!?p> 戴著白色輕紗帷帽的夏芷檬下了馬車,恰好一陣風(fēng)吹來,掀起了夏芷檬帷帽的一角,露出了她精致美麗的容顏,茶館的掌柜看見后,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暗道主子怎么突然來了,面上卻恭敬的迎了上去。
“掌柜,二樓四號包廂有約?!鼻宕嗤褶D(zhuǎn)的聲音響起,隔著白色輕紗,姜檸寶朝掌柜的偷偷眨了下眼,沒有和他相認(rèn)。
“品易軒,”矗立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格局大氣,環(huán)境清幽,氣氛極好,里面已有三三倆倆結(jié)伴前來的少爺公子們在小聲交談,亦有不少文人儒士在細(xì)細(xì)品茶。
千金小姐和貴夫人們則都喜歡樓上的包廂因為隔音效果好,隱私做的也好。
夏芷檬主仆踏入茶館,并沒有引起茶館里其他人的注意,“品易軒”的客人都是達(dá)官顯貴素養(yǎng)極高,最多掃一眼來人就移開目光。
如果是“品易軒”剛開業(yè)的頭一年來可能還會有一些品性差的客人,但現(xiàn)在沒有了,因為來這里的人都知道這“品易軒”可能是憲國公的產(chǎn)業(yè),無人感來搗亂鬧事。
“原來小姐您是上官小姐的貴客,在下這就帶您上去?!闭乒窈苁巧系赖暮拖能泼拾缪菽吧?,恭敬的在前面帶路。
二樓四號包廂是上官傾斐包下的,這個包廂布置優(yōu)雅大氣,墻上掛著好幾副臨摹的名畫,角落里的架子上的鏤空白瓷瓶里插著鮮艷欲滴的百合花,香氣撲鼻,整個包間都是百合花的清香味。
上官傾斐早已在包廂里等候,身邊站著兩位俏生生的婢女。
她身上那身紫色束腰襦裙,格外耀眼奪目,稱得她白皙賽雪的肌膚更加吹彈可破,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夏芷檬看到這一幕,暗贊一聲,上一世人人都是尹世子夫人傾國傾城,獨(dú)愛紫色。
確實(shí)非常適合這身紫色衣裙,格外顯氣質(zhì),襯的容貌美麗絕倫。
“上官小姐,你好?!毕能泼识Y貌的問好,聲音輕柔悅耳,婉轉(zhuǎn)好聽,聽之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上官傾斐相貌傾城絕倫,氣質(zhì)出眾,大氣明媚,猶如一顆耀眼的明珠,和夏芷檬是氣質(zhì)截然不同的女子。
上官傾斐的相貌在貴夫人眼中是最適合正妻之位的人,而夏芷檬這副白蓮花般美麗柔弱的相貌卻是貴夫人們最為不喜的。
夏芷夢也很無奈,容貌是天生的,守孝三年,并未參加過一次宴會,所以外頭并不知憲國公世子爺?shù)奈椿槠奕菝病?p> “夏小姐,請坐?!鄙瞎賰A斐雙眸閃了一下,笑盈盈的開口,她瞥了一眼掌柜,“掌柜,待會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p> 掌柜應(yīng)了一聲,很有眼色的關(guān)上包廂門離開。
包廂里只剩下兩人和各自帶來的婢女,夏芷檬抬起手,將頭上的帷帽拿下,露出柔美精致的容貌,帶著婢女青婭移步走過去,外帶著的紫藍(lán)色的流蘇跟著步伐一搖一擺,看起來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韻味。
走到桌子旁解開披風(fēng)提給婢女青婭,坐到上官傾斐的對面。
上官傾斐在看到夏芷檬真正容貌的一瞬間,眉心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說起來,這是上官傾斐第一次見到夏芷檬的真容,沒想到夏芷檬的外表會是這般柔弱可欺,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里不自覺的升起一絲煩躁和厭惡。
上官傾斐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貌美柔弱的女子,仿佛只要對方一蹙眉,就一副楚楚可憐的柔弱模樣,引來男人們的憐惜和呵護(hù)。
如今看到夏芷檬這模樣,上官傾斐那點(diǎn)愧疚不翼而飛,心里隱隱掠過一個邪惡的念頭,我不只讓尹世子與你退親還要讓你身敗名裂。
夏芷檬哪會沒察覺到上官傾斐對自己隱晦的厭惡。
她明白上官傾斐很容易吃醋,上一世尹浪好心幫一名乞丐女子葬了死去的父親,被已經(jīng)嫁給他的上官傾斐發(fā)現(xiàn),她覺得那名乞丐女子有意勾引尹浪,就派人把那名乞丐女子給殺了。
最后被尹浪知道,上官傾斐就把心得擔(dān)心給說了出來,尹浪聽到后心里更愛上官傾斐,覺得她是真心的愛自己,才會吃醋。
夏芷檬早有心里準(zhǔn)備,一點(diǎn)都不在意,上官傾斐對自己的喜惡,反正我們都互相討厭彼此就看是誰活到最后吧。
上官傾斐很努力的收斂了自己外露的心緒,舉止大方,動作自然的給她斟茶倒水,傾城的臉上露出一抹歉然的笑容。
“夏小姐,這次約你私下見面,主要是為了親自向你道歉,我沒想到品茶宴上的一場意外,尹世子會做出退親的舉動?!?p> “我雖感激尹世子下水相救之恩,但并沒有要搶奪你未婚夫的意思?!?p> 上官傾斐遞過一碗茶,語氣真誠的苦笑道。
夏芷檬接過茶碗,用茶蓋撇了一下浮沉的茶葉,心里無聲一笑,上官傾斐真有意思,話里話外表明自己是無辜的,一切都是尹浪自作主張,同時還隱晦的炫耀自己的魅力。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聽到她這番三句不離尹浪的話,怕是要被激怒了。
也許這就是上官傾斐的目的。
以道歉為名約見,實(shí)則是為了激怒她,一個被退親的女子一旦被激怒,就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來。
夏芷檬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位心狠手辣的上官傾斐,她似笑非笑的瞅著她這番委屈無辜又隱含炫耀的作態(tài),輕聲細(xì)語的質(zhì)問。
“尹世子退親一事已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我的名聲早沒了,上官小姐,你不覺得這道歉來的太遲了嗎?”
據(jù)夏芷檬上一世未出嫁時打探的消息,上官傾斐早已有想嫁尹浪的心思,她便女扮男裝出府結(jié)交那些來帝京趕考的人,想多交一些朋友說不一定便能相交一些未來的大人物,和尹浪也是在兩年前就已認(rèn)識,來往頻繁。
“夏小姐,尹世子要退親是他的決定,小姐心善,心里過意不去,才會約您見面致歉,真正說起來,小姐也是無辜的?!?p> “況且小姐真不是故意這么遲才來道歉,小姐在落水后就著了涼,一直在府里靜養(yǎng)身子,并不知尹世子退親一事,等小姐知道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傳瘋了?!?p> 嬌嬌作為上官傾斐的心腹婢女,頗為委屈的出聲解釋,同時點(diǎn)出這一切其實(shí)與上官傾斐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
“嬌嬌,住嘴!”
上官傾斐俏臉微沉,生氣的瞪了嬌嬌一眼,不好意思的朝夏芷檬笑了笑,歉然道:“夏小姐,你別聽這婢女胡說,無論如何,你被退親一事皆因我落水被救毀了清白,謝世子才會做出這般舉動,今日約見夏小姐,就是想彌補(bǔ)這一過錯?!?p> “我知道這個時候再來說這個已經(jīng)遲了,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心里難安?!?p> 上官傾斐一番話說的真誠無比,心里暗暗奇怪夏芷檬淡然的反應(yīng),要被貴女們趨之若鶩的未婚夫退親,她竟然一點(diǎn)都不生氣。
“小姐,尹世子退親明明和您沒直接關(guān)系……”嬌嬌跺了跺腳,焦急的辯解。
上官傾斐再次瞪了她一眼,嬌嬌這婢女才悻悻然的閉嘴。
夏芷檬抿了口茶,靜靜的瞅著這一幕,內(nèi)心毫無波動,什么沒關(guān)系,什么落水生病,都是假的,都偷偷摸摸和尹浪私下見過幾次,還在她面前演戲,試圖激怒她,真真搞笑。
“上官小姐,以尹世子的人品,我不信他只因下水救了你,就和我退婚,我只想問一句,上小姐,你和尹世子是否早已相識?”
夏芷檬語氣輕柔的問道。
這話差點(diǎn)沒直接問上官傾斐,你和尹世子私相授受多久了。
上官傾斐愣了一下,被夏芷檬那雙極美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仿佛被人看穿一切般,不免心虛,但這個時候不能承認(rèn),她搖頭否認(rèn):“在品茶宴之前,我和尹世子并不相識?!?p> 她和尹世子來往,都是女扮男裝。
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自信的上官傾斐表現(xiàn)得十分坦蕩。
“那就是尹世子對上官小姐一見生情,真看不出,原來我的未婚夫是情種。”夏芷檬微微一笑,說出的話卻綿里藏針,暗指上官傾斐是紅顏禍水。
上官傾斐心里一凜,此時才清晰的感受到,這位柔柔弱弱的夏小姐不簡單。
她竟然看走了眼。
看來夏小姐這次來赴約,應(yīng)該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