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有名有姓
“老面!”王扶景一屁股坐在面攤上,熟絡(luò)地跟昨日見過的攤主打招呼,“來兩碗陽春面!”
她一邊點吃的,一邊喜滋滋的想道:有錢真好啊,終于可以一人點一碗面吃了。想著想著不禁臉上都笑開了花。
徐仲臣低著頭,不去看王扶景,總感覺好好的人要被他帶成街溜子了。
“誒?好嘞!”胡子都有些帶白的攤主連忙應(yīng)聲,“刷刷”往鍋里添了兩塊柴火,這就立馬下面條,生怕王扶景認出來他不是老面,不在這里吃了。
等帶著油花的清湯陽春面端上來,王扶景還笑呵呵得套著近乎,“老面,日后我們可就常來吃了,你得給我們便宜點的貨?!?p> “瞧您說的!”攤主笑得很淳樸,“那要是???,肯定得便宜!”
“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王扶景模仿著以前看到的某個奸商笑得花枝亂顫,徐仲臣看著攤主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解釋道,“我們昨日來過,攤主好心的贈了半碗面,今日特來道謝。”
“昨日來過?”攤主回憶起昨日招待過的客人,誑了他半碗面的是一個女乞丐,她身邊還跟著個男叫花子。
他雙目瞪的老大,難道……是這二位?!
“昨日真是見笑了,就是我們二人?!毙熘俪挤路鹬獣詳傊餍闹兴?,輕聲解釋道,一臉果然如此的神色。
“老面,說了半天你還沒認出來我們是誰呀,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王扶景從面里抬起頭,不甘寂寞地說道。
攤主張了張嘴,驚訝地看著王扶景,這姑娘怎么能瞎給人起名字,他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爹娘給了他一個好名字,就是愿意讓別人叫,怎么就叫老面了……
百般糾結(jié)之下,他還是猶猶豫豫說出了口,“咱老漢叫李飛鴻,草長鶯飛的飛,翩若驚鴻的鴻,李飛鴻,二位要是不嫌棄,叫咱老李也行?!?p> “好的,老面?!蓖醴鼍耙嗔嗣鏃l,笑容燦爛得看著老面。
多么頑劣的姑娘,讓他想起來老是玩他胡子,把他當(dāng)馬騎的小孫女……算了,和傻子鬧什么鬧,老面默默轉(zhuǎn)過身開始和面,晌午來吃面的人不少,面要提前和好,不能再和不著調(diào)的人耽誤時間了。
這面攤的生意看起來很不錯,客人一個接一個來,很快就把幾張簡易的桌子給占滿了。王扶景二人吃完留下八文錢,這就麻利地離開了面攤。
“二位慢走!”老面抬頭笑著招呼了一聲,見是王扶景要走,笑呵呵的表情又真實了幾分。
“走了老面!”王扶景笑著擺擺手,“下次再來?!?p> “哎,好!……”
吃罷午飯,心情頗好的王扶景問起徐仲臣的工錢,“你們一個月工錢多少?”
“不算束脩的話,書院先生每月都有十兩銀。”
“哦,”王扶景瞇起眼,“蔣重陽說我的一兩銀子已經(jīng)算是很高的工錢了?!?p> 見王扶景渾身上下都寫滿不爽,徐仲臣輕笑出聲,“我已在書院預(yù)支十兩銀,這點錢應(yīng)當(dāng)夠我們租個帶小院的獨戶了,我今日已特地辭了半日的課,可以去找找合適的住處?!?p> 王扶景聞言眼睛一亮,隨即笑瞇瞇說道:“也好,我也找鐵匠說說,今天可是有要緊的事,不能給他干活了?!?p> 二人有說有笑地回到蔣氏鐵匠鋪,蔣重陽正在小心翼翼為那把劍鞘打磨,見到王扶景回來瞬間站起身,拿著那柄劍鞘笑得合不攏嘴,“喲!王師傅回來了?”
“嗯,”王扶景挑挑眉毛,自己什么時候成王師傅了……
但還是心安理得的應(yīng)了聲,又趁著他這股熱乎勁說道:“蔣師傅,下晌我要出去辦事,明日再上工罷?!?p> “啊?”蔣重陽心想,剛來就撂挑子,這以后還怎么得了。剛還想夸她往劍鞘鐵皮上雕的花紋很別致,這下完全不想夸了,這家伙定然會坐地起價,要求他漲工錢的!
不過,他狐疑地看向王扶景,這家伙不是說她以前做莊稼活的嘛,怎么雕工這么好,這么好的手藝沒個幾年是練不出來的。
“怎么?你還有事?”王師傅擺起了款。
“……”好大的口氣,真不知道是誰給誰干活的。蔣重陽認真考慮到王扶景的一把力氣和雕技,又看看他身后瞧上去便十分清貴又有才學(xué)的徐仲臣,不由得心頭一跳,連忙好脾氣地說道:“沒事沒事,你若是有事便去做你的事,我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嗯,”王扶景微微頷首,咧咧嘴露出兩排細白的牙齒笑嘻嘻的,“蔣師傅真是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p> 蔣重陽嘴角抽了抽,清早還喊自己掌柜,才叫了一聲王師傅就蹬鼻子上臉喊他蔣師傅了……
說的話也是,驢頭不對馬嘴的,好些俗語都用錯了地方,有些話像是地痞流氓們用的,有些話像是叫花子討飯用的,有的話又像是驕矜小姐才會說習(xí)慣的……
真是個奇怪的人。
看著王扶景二人離開了視線,他回頭美滋滋把劍鞘套劍上,這把劍做得花哨無比,一定會討人喜歡的,下次再找他訂做可以漲價了。
……
盛京居,大不易。
還是城西,已經(jīng)在太陽底下盤桓數(shù)時辰之久的王扶景已經(jīng)煩躁無比,她在太陽底下瞇縫著眼,一字一句地狠狠問向眼前細瘦的灰衣牙人,“怎么房子越來越破了,住的快和棚戶區(qū)一樣遠了,價錢還貴了百倍!”
那灰衣牙人見慣了這種自己窮還總是怪別人的人,也就是王扶景生的好看,他還有興致去敷衍幾句,“夫人,盛京城什么都貴,這房子更是貴的沒邊兒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兒,您看著行就定下來,要是不行咱再轉(zhuǎn)轉(zhuǎn),不過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再便宜可真到棚戶區(qū)邊上了啊。”
見王扶景有些猶豫,牙人趁熱打火道:“這房子也就看起來破,這門修一修再刷一下就和新的一樣了,還有這兩間青瓦的屋子,蓋的踏實敞亮,您一個屋睡,一個屋擱東西,待日后養(yǎng)了孩子便讓給孩子住,正好不用蓋新的了!”
“還有這口水井!可不是誰家都有井的,您回頭把里面的浮土啊草葉啊,都舀出來,這干凈的水可是嘩嘩地往外冒!”
王扶景咬咬牙,“便宜點兒?!?p> “便宜不了啦”,牙人齜著牙花子,“二十兩銀子本來是長租才有的價兒,看您二位是書香門第才給出這個價,再便宜咱們就去看別的房子?!?p> “就這里吧?!毙熘俪寂陌逭f道。
“您可真是有眼光!”牙人笑呵呵從懷里掏出兩張租契、一根炭,又在腰間的錢包里翻出一塊兒木盒裝好的印泥。
“咱們錢貨兩訖,一手交錢,一手簽租契?!?p> “好,”徐仲臣拿出二十兩白銀交到牙人手上,回頭對王扶景解釋道,“院長還特地借我十兩銀子,本來是想給娘子看病用的,但眼下還是先付了租錢,日后我再想辦法?!?p> 沒想到徐仲臣還記得她的事情,王扶景點點頭,“好?!?p> 風(fēng)日晴荷人意好,青瓦巷陌夕陽和。
短短兩日,卻像是過了許久,比之路途上的日子還要漫長。
王扶景看著夕陽在長滿亂草的墻頭晃動,心中有股新奇的暖意,她微微笑起來,“去買個燈籠吧,得讓別人知道這里有人住了。”
日色微暈,在她臉上打了層昏黃的光影,那張被曬的紅撲撲的臉蛋顯得格外清麗動人,有股澎湃的生機之美。
徐仲臣靜靜地看著這幅美景,勾唇笑道,“這是自然,燈籠要買,還要買燈燭被褥,水桶瓢盆……”
二人一齊將放在棚戶區(qū)的破被爛褥放在腦后,鎖住破舊的木門,便開心地采購去了。
……
棚戶區(qū)。
除了吃飯和大小便就一直在等人回來的眾人已經(jīng)把報酬提高到天香樓的兩頓飯。
李大頭頭一次這么期待一個仇人的出現(xiàn),他看著漆黑的夜幕緩緩降下,心中如同火燒一般。
這人,該不會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