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對神族的關(guān)注,他一個外人,不應(yīng)該比他們這些龍虎山的道人更加上心,這里是龍虎山,自然是龍虎山更為關(guān)注。
而一個外人,更多的還是一個看熱鬧的心態(tài),如果此刻的龍虎山因為這一個強大而未知的神族,而遭受重大的創(chuàng)傷,血流成河,尸體堆積如山,這個外人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他都不會奇怪……
他有什么好關(guān)注的?
單是一個好奇,那還不夠……
張扶風(fēng)是很懷疑,可也不能找到答案。
“上邊?”
跛道人不知道張扶風(fēng)此時的疑惑所在,他跟著就抬起頭注視著上邊的月亮。
當然,此上邊非彼上邊。
“是的……”
“而且我有預(yù)感,在見識到了剛才那一番景象之后,貴教的天師,應(yīng)該沒有興趣見我了……”
這一下,一直顯得沉靜而淡然的極樂童子來了興趣,他皺起了眉頭,往旁邊瞥了一眼帝國軍的將軍,繼而抬起頭看著那已經(jīng)沉寂下來的星空,在那里,星與月依舊光亮……
“為什么?”
極樂童子聲音不冷,但這種明顯的好奇,卻讓人有種爆發(fā)前一刻的沉悶感覺。
好像,更光亮了一點……
在注意到極樂童子的反應(yīng),張扶風(fēng)也跟著再度凝視起頭頂?shù)哪且黄炜?,他感覺到,月亮和星星亮度都似乎有所增強……
更亮了?
為什么?
張扶風(fēng)對于此時自己的敏銳,也有點無奈,又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這個我當然也不可能知道……”
“我也只是猜……”
“我猜呢……”
又是打開雙手,攤在了身體的兩側(cè),他的神色依舊還是那樣,并不對這位明顯怪異的強大道人懷有某種敏感。
而對于張扶風(fēng)和跛道人來說,就算都跟極樂童子不算太熟悉,他們都是龍虎山的高道,都還是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不一樣。
倒不是有凌厲的氣機隱伏其中,隨時就要爆發(fā)出來,而是這樣的感興趣,似乎很明顯表明了這有一層深意,而極樂童子察覺了這一層深意,此時來問一問,只是為了印證他心中所想。
那么,極樂童子想到了什么?
還有,與此同時,同處一地的他們,他們都是龍虎山的結(jié)丹道人,在聽到了這個外來人的這一番話,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想到……
跛道人想到了么?
張扶風(fēng)不認為會跟他不同,他覺得,在感覺到極樂童子有些感應(yīng)過大這一點,應(yīng)該是跟他有同感……
“我猜吧……”
“就這么一下子,兩邊的大人物已經(jīng)對上話了……”
“嗯,或許,不是開口彼此問候,可是卻又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默契……”
“對于這一點,相信小道長會有類似的感覺……”
帝國軍將軍沖著旁邊幼童模樣的小道人笑了笑,對于這一位小道長,他不管是在什么時候,都從來沒有怠慢過,這是表面的做派,而于他內(nèi)心,也從來沒有輕慢過……
盡管這一位小道長自他們彼此相遇以來,從來沒有出手的機會來顯露出他的實力。
“或許是這樣……”
沒有肯定的回應(yīng),也不推脫,極樂童子順口就回了一句,只是這種鎮(zhèn)定和沉穩(wěn),在一個孩童身上完美表現(xiàn),一股子大家的氣度凜然而出,如淵渟岳峙,難免讓人覺得有點不自在,甚至都有點詭異。
帝國軍的將軍無話,只是點點頭,自有他的沉吟,而極樂童子繼續(xù)抬頭仰望,遙望著那星辰與月亮。
龍虎山的兩位高道,見此情形,則有些跟不上另外一邊兩人的思維步伐,他們倒是也有默契,在微微轉(zhuǎn)過臉看向彼此,在微微對視感受到對方的凝重與無奈之后,他們也俱都沉默下來。
此時,在張扶風(fēng)的腦海里,一個念頭很強烈:
看來,雙方的接觸,不是一時的興起,而是早已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這一次難得的機會,正是這種想法孕育而來的。
由來已久了啊……
張扶風(fēng)頓感疲憊,覺得這熟悉的山水連綿,顯得有些陌生了。
而魔井之上的張?zhí)熘囃瑯右材慷弥焐夏墙k爛的焰火,在持續(xù)了一陣的剎那閃耀后,他也敏銳地察覺到有了一些變化。
天上散發(fā)下來的光芒,似乎是亮了一些……
更亮了點……
霎時,他發(fā)現(xiàn)了,好像在斗柄的位置,極致閃耀了一下。
那是……
搖光星?
張?zhí)熘囋谛牡渍痼@的同時,也很感興奮,因為他好像可以跟整個北斗建立了些許模糊的感應(yīng)……
是因為搖光星變得更亮了……
漸漸地,張?zhí)熘嚨呐d奮變成了有點驚恐,因為在他的感應(yīng)中,北斗七星好像在向他這邊靠近……
在飛速地靠近……
張?zhí)熘嚥桓蚁嘈诺乇牬罅搜劬?,再細細凝神感?yīng),確實是如此,可是在眼簾內(nèi)所呈現(xiàn)的,除了北斗的搖光星亮度增強了一點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變化。
在視覺中,并沒有出現(xiàn)靠近地面的跡象,僅僅是亮了一點。
可是在他的精神感應(yīng)中,確實可以感應(yīng)到,有一距離極為遙遠的物體,在以極致的速度在向他所在的這個方位移動。
在極速靠近!
張?zhí)熘囌痼@著,也一邊欣喜著,他覺得,憑著感應(yīng)的增強,且越來越強,他覺得,他可以憑著這一縷感應(yīng),將自己給送回去閻羅殿。
就像他之前下來的那樣。
只是,在上去之前,還要弄清楚一件事。
張?zhí)熘噷⒆约旱哪抗怄i定在井口之外的幾個抽長的身影,在那種扭曲而失真的畫面中,他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將手中的天子劍狠狠地往身前刺去,對準的方向正是那一個拋出了卷軸的身影,這道身影,此時讓他感覺到了一點莫名其妙的熟悉。
這可真是奇怪啊。
在猛地一刺后,整個井口的方位好像都震顫了一些,水中的月亮晃動,導(dǎo)致了映照在天上的月亮跟著晃動……
這一晃動,差點就將在北斗的斗里面的月亮給晃出去了,而此時,北斗頓時大亮,而斗柄位置的搖光星更是大亮,明顯高了一個亮度。
但也就這么一下,維系的時間,只有那么一兩個呼吸的時間。
注意到這一點的人不多,魔井上的人影在晃動,明顯是在出手了。
除了極樂童子,他一直在凝視著天空,對所謂神族的還擊并不在意,連掃一眼的興致都欠奉。
有緊張,但沒有意外。
剛才的那一處,那大焰火,在任何人看來,都不會是一個友善的招呼。
而此時,跛道人想起來剛才的那一番對話,舊話重提:
“這位將軍,你不是說,會以一個不讓龍虎山道人誤會的時機和場合,拋出那一卷卷軸?”
跛道人此時已經(jīng)有點動氣了,如果說剛才還是聲音冷了點,有些不大客氣,而此時,是有些一觸即發(fā)的沖動了。
如果魔井上的身影脫困而出,那對龍虎山的威脅,自不待言。
只是有一點好的,現(xiàn)在的龍虎山處于特殊狀況,如果真的是脫困了,狀況也還不到很嚴峻的程度。
“那是因為,那個卷軸,就應(yīng)該跟小道長的那個黑貓在一起……”
“這是有著感應(yīng)的……”
“剛才的一個剎那,在我懷里震顫了一下……”
“我剛才就說過,雖則卷軸里的是空間力量的術(shù)法,但算不得很高明,最后大家看到的,也就是個大煙火……”
“可是,那張用來承載空間力量術(shù)法的空白卷軸,卻是一個寶貝。”
“這樣用掉有點可惜了……”
帝國軍的將軍神色凝重起來,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大家剛認識很不熟悉,他真的不想在這個緊張的時刻花費時間來回答別人問題。
這樣的問題,在此時此刻,顯得很無聊。
這是什么感覺?
真是奇怪!
就是那個朦朧的身影,都給他一種熟悉感。
單單是那個身體輪廓的背影,就很熟悉……
他有一個想法,可是總感到荒唐,沒有深想,在想法剛剛成形的時候,就被他狠狠掐滅了。
而此時,卻再也壓抑不住了……
這不就是,跟他身上的這件禮服差不多嗎?
只是,穿得有點吊兒郎當了,只是簡單地披在了身上,手臂沒有套在袖子里,任由袖子往后飄蕩……
如果這是在帝國軍,可是違反內(nèi)務(wù)條例的……
衣衫不整,屬于嚴重影響帝國軍的形象!
張?zhí)熘囋趯⑹种械奶熳觿Σ迦肷砬翱床灰姷钠琳侠?,盡可能地將劍身向前推動,而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了魔法書上。
霎時,書頁嘩啦啦急速翻動。
他此時的打算很簡單,盡可能地撼動這一層空間屏障,讓他看一看那個讓他感覺熟悉的身影,同時盡最大可能地消耗天子劍和魔法書的能量,讓它們在短暫時間內(nèi)難以顯化出實體。
這樣就不會在閻羅殿里造成驚擾。
當然,后邊的程序少不了他的意志壓制。
“卷軸是用來描摹空間坐標的……”
“而由極樂童子從懷里掏出來的那只黑貓來描摹?”
跛道人對空間力量最為敏感,在張扶風(fēng)對那位外人的回答還感到迷糊的時候,跛道人頓時就靈光一閃,貫通了所有的脈絡(luò)。
“炸開的空間力量,是用來紊亂這里的空間秩序的?”
“讓那只黑貓有機可乘?”
跛道人繼續(xù)猜測著,演繹著,一邊說,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極樂童子。
于他內(nèi)心而言,固然想知道那只黑貓起的作用,可還有一個前提,那是另外一個疑問,為什么會是一只貓呢?
還是說,關(guān)鍵是那塊黑泥,而那個貓的樣子,只是極樂童子的興致一起隨便捏成的?
極樂童子,是會干這樣的事的。
這就是極樂童子身上詭異的地方,那確實是一個童子,一個幼童,他跟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天性是很喜歡擺弄下泥巴來作游戲的。
在他玩耍的時候,在他不說話的時候,絕對不會有人質(zhì)疑他的身份。
就正正如一個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