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風白玉拽著南柯的胳膊,看著眼前的一幕很是不解。
“這個人是真的瘋了,方才他應該去和這柄劍締結了契約,這種契約必須拿自己的鮮血喂劍,最終自身會和劍融為一體,稍有不慎就會被劍反噬成為劍靈?!?p> “和神器締結契約的人很多,為何說他瘋了?”風白玉小聲問著,“而且玄鳴劍的反應怎么如此劇烈?!?p> “因為他所走的方式很危險,作為靈劍的玄鳴也反感這樣的契約方式。下午殳禾和我們分開后應該是去找了鑄成這把劍的鑄劍師,將自己的靈識和劍的靈識熔鑄在一起,現(xiàn)在他和這柄劍已經(jīng)是共生的關系了。他是劍的主人,劍亦是他的主人,上一個這樣做的人在獲得了短暫的輝煌后,可是連灰燼都沒剩下?!?p> 南柯遺憾的搖了搖頭,他摸了摸風白玉的腦袋:“現(xiàn)在要擔心的是你的小情人高崇了?!?p> “哼,高崇那家伙就是個騙子?!?p> 想到他說要來提親就失了蹤影,風白玉嘟起了嘴。
“子夜的時候我們就坐那艘去天人之國的船,必須得去云際城瞧瞧那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蹦峡伦еL白玉走出房間,把自嗨的殳禾留在屋內(nèi)。
“?”紅衣女子露出絲不解的神情。
“他們那肯定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記得之前殳禾說高崇觸犯了條例不再擔任要職,現(xiàn)在他肯定被關押起來了,搞不好等殳禾回去后高崇不知道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說不定還會有性命之憂。如果想要和冥府對抗,我們需要高崇的力量。”
“好?!憋L白玉長長嘆了口氣,她瞥了眼屋內(nèi)的殳禾,“他……”
南柯不再說話,現(xiàn)在離子夜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可不想在惹來什么麻煩。他手向著屋內(nèi)一伸,玄鳴劍飛回掌中,化作團黑煙融入身體之中。
千連城的正中,是青瓦白磚的宮殿,和往年不同桑秋沒有陪同滄夢去參加春祭,她站在陽臺上看著熱鬧喧囂的城市,胸口的那顆心一直懸在喉嚨里。南柯的氣息彌漫在城市中,好似窒息的毒藥,讓她渾身難受,呼吸不過來,只要一閉上眼睛,自己手持玄鳴劍捅入白衣神君的畫面就在眼瞼上揮之不去。
早些時候,六歲的兒子拽著母親的裙裾央求著要去城里玩??傻玫降氖悄赣H冷漠的表情,小男孩難過的坐在母親腳邊流眼淚,桑秋用法術招來了童女鬼陪他玩耍,可桑小夜對玩伴并不感興趣,還是嚷著要去城里。
最終向來溫柔的母親還是失去了耐心,她一巴掌打在孩子臉上,小男孩捂著被揍紅的小臉嗚嗚嗚的哭。
“都說了不去,今天不出去,你為什么就是不聽呢!”孩子的哭聲并沒有換來母親的憐憫,反而引來了更大的咆哮,“再哭!再哭我再打!”
“嗚嗚嗚,往年都去的……”桑小夜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明白母親為何發(fā)怒,哭的更厲害了。
桑秋握住孩子的肩膀,厲聲道:“小孩子問那么多做什么,給我去黑屋罰抄一百遍千字文!”
面對母親的憤怒,年幼的桑小夜無能為力,他抽泣著向著小院落中的黑屋走去。那是個下了禁咒的房間,除非完成母親的命令不然無法離開,這對于他來說是最嚴厲的懲罰,年幼的孩子知道一定是因為那個人今天來到城中,勾起了母親心中的不快,才這般遷怒于自己,還讓自己失去了一年中最大的快樂。
那張小小的臉上滿是陰郁的神色。
桑小夜?jié)M懷怨念的在黑屋里抄著千字文,看著窗外逐漸西斜的太陽,往年的今天他本該和父母一起在城里玩,說不定步宴歌那個家伙還帶來了什么新奇好玩的東西來逗他開心,而今天這些都被那個他叫不上名字的人給毀了。小男孩越想越氣,憤憤的將手中的筆摔在桌上。
一道術法直擊他的后背,雖然不是很疼,但刺撓的渾身難受,這就是母親下的術法,他很生氣這次要反抗,明明自己什么也沒有做錯,他強忍著術法在背上的攻擊,站起身一腳踢倒了椅子,抓起桌上的筆向著屋頂扔了上去,嘴里罵罵咧咧。
忽然小男孩停下了破壞東西的手,窗戶外正對著母親的陽臺,此時日暮西山,陽光的余暉照在母親桑秋紫色的衣裙上,她的臉上滿是復雜的表情,是他作為個六歲孩子讀不懂的復雜神色,但這個孩子明白母親的惆悵和自己的被罰都是因為那個壞人。
桑小夜撿起摔在地上的筆,輕輕放在桌上,陽臺上的母親依然沒有看自己,他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
此刻的南柯坐在面館的門口看著街上人來人往,今日發(fā)生的事情思來想去有很多蹊蹺之處。
首先是滄夢大老遠把自己喊來都沒說上什么話,雖說是自己率先開溜,但沒有來尋找自己就讓南柯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是那個奇怪的步宴歌,和自己也是匆匆見面沒說幾句話就開始發(fā)癲,讓人摸不著頭腦。
最后就是這個殳禾,締結了血契不說,還平白無故的失去了翅膀,對于是誰加害了他也是緘口不言。
南柯很不開心,他不喜歡沒有把握的事情,就像現(xiàn)在這樣的感覺的就十分強烈,感覺有個人在背后操縱著一切,想要將事情推向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境地,那是被人當做棋子的難受感覺。
風白玉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身后,半晌也沒說話。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稚嫩的孩童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孩子也看到了他們,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閃著光。
“那有個小孩。”風白玉戳了戳南柯的后背。
“嗯?!?p> “這里有個小孩不奇怪嗎?他的父母呢。”
“你確定那是小孩,不是小鬼嗎?”
風白玉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那個四下張望的小孩,他皮膚細膩雪白,衣著華麗,臉上也缺少孩童應有的天真稚氣,看起來頗有種老成持重的意味。
“真的是小鬼嗎?”
南柯沒有回答風白玉的問題,他的目光自從這個孩子進入視野后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讓他本就困惑的腦袋更加困惑。
孩子穿過層層人群,走到了他們的面前,歪著腦袋閃著雙大圓眼睛。
“孩子,你要吃面嗎?吃面里面請。”南柯笑嘻嘻地說。
桑小夜搖了搖頭,他伸著腦袋張望了下面館內(nèi)。
“你是誰!”小男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直指南柯的鼻子。
“我是大哥哥,她是大姐姐?!?p> “你們?yōu)槭裁炊⒅铱矗吹梦覝喩黼y受?!?p> 風白玉蹲下身來,讓自己的目光可以和這個幼童平時:“因為看你生的可愛呀,小弟弟怎么就你一個人,你媽媽呢?”
桑小夜掃了眼風白玉,露出嫌棄的表情,看來他更喜歡南柯一點,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南柯那邊靠了靠。
“爸爸媽媽今天太忙了,沒空管我,我就自己出來玩了?!?p> 小孩子奶聲奶氣地說。
“可這樣你他們找不到你會擔心的?!彪m然遭到了孩子的嫌棄,可是風白玉依舊和他攀談著。
“這你就不要操心了?!毙∧泻W著大人的語氣說著話,像極了官宦人家的公子哥有的狂妄態(tài)度,風白玉見自己討了沒趣,也就不再說話了。
那桑小夜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南柯,他將眼前的青年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同樣南柯也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孩子。
短暫的沉默后。
“你好像我爸爸?!焙⒆芋@呼道。
“瞎說什么,你爸爸媽媽知道了會揍你的?!?p> 這個話語讓南柯哭笑不得,但這個孩子說的沒錯,他也覺得這個孩子似曾相識,想起曾經(jīng)聽到的傳言,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但心里卻有那么萬分的僥幸希望是自己認錯了人。
“也對,我爸爸那么尊貴,怎么會像你一樣坐在門欄上呢?!鄙P∫苟似鹆斯訝?shù)募軇荩⌒〉南掳透吒邠P起,“你們今天有沒有見到什么可疑人?”
“還有比你更可疑的人嗎?”南柯拍了拍孩子的頭。
“放尊重點,我可是有身份的人。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風白玉站起身來,也將坐在地上的南柯拉了起來,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著:“這孩子是不是滄夢陛下的兒子?你看他長得是不是像你師弟?!?p> 這句話直接戳破了南柯僅存的自我安慰,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向來溫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冷冷地盯著眼前的六歲孩子。
他一把將桑小夜抱了起來,徑直就鉆入人群之中,孩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嚇呆了,愣愣的既沒有哭也沒有尖叫。
風白玉也愣了幾秒,趕忙跟了上去:“你要去哪?”
南柯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風白玉:“你回去。”
這是句命令,不容置疑。
“那你快去快回,注意安全?!?p> 這句話還未說完,南柯就抱著桑小夜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