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癥

　　“當(dāng)然可以了。”蘇兮顏未經(jīng)思考便答應(yīng)了，她的親人平日里都喚她阿顏，是以，她并不認(rèn)為這個稱呼有何不對之處。

　　“阿顏，”顧璟臉上的笑容加深，溫聲道，“睡了那么久應(yīng)當(dāng)也餓了吧，嘗嘗看，這些點心是我方才讓人做的，不知道合不合阿顏的胃口?！?p>　　說著還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蘇兮顏沒有推辭，直接坐下了，顧璟則是坐在了她旁邊。

　　蘇兮顏拿起一塊糕點往嘴里送，低頭時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手一頓。她醒了以后就一直處于戒備狀態(tài)，眼下危險暫時解除，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換過。

　　顧璟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道：“衣裳是侍女換的，傷口是我讓人請醫(yī)女來包扎的。昨日我見阿顏身上的衣服有些臟了，衣袖還被血染過，便自作主張讓人給你換了一身，不知阿顏穿著可還習(xí)慣？若是阿顏不滿意，可以親自去毓秀閣再挑幾件?！?p>　　蘇兮顏連忙拒絕道：“皇兄，不必麻煩了，這衣裳穿著很舒適，也很好看?！?p>　　蘇兮顏對于衣裳一向沒有什么要求，只要料子舒適，款式簡單不妨礙行動，不是丑的不堪入目就行。

　　“昨日我聽換藥的醫(yī)女說，除了手臂上的新傷，阿顏身上還有一些未愈合的傷口，我讓人去趙大夫那取來了上好的金瘡藥，阿顏記得要按時換藥，若是不方便，便讓人去請醫(yī)女?！?p>　　“皇兄放心，我的傷并無大礙，有勞皇兄掛懷?；市?，我還有一事不解，不知皇兄昨日是如何遇到我的?！?p>　　昨日她分明是在城郊被人打暈的，按理來說，顧璟晚上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現(xiàn)在城郊才是。是以，她很好奇，顧璟究竟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她的。

　　“昨日回宮之時，我發(fā)現(xiàn)你暈倒在路中央，便將你帶了回來，安置在這里?！?p>　　顧璟心里清楚，蘇兮顏多半是被安王當(dāng)成刺客，又因為手無縛雞之力，被安王的手下扔在那里試探他。這是他和安王之間的斗爭，只是未曾料想，這一次竟然牽扯到了蘇兮顏。

　　他接著道：“阿顏可還記得，暈倒前碰見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p>　　蘇兮顏不知道昨天那伙人的身份，暈倒之后又好像隱隱約約聽見了“太子”兩個字。只是眼下她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便不打算告訴顧璟，想著自己派人去查。

　　顧璟也沒有追問，換了一個話題：“昨日我見到阿顏之時天色已晚，加之你又受了傷，我怕直接將阿顏送回府會惹得蘇大人擔(dān)憂，便先將事情瞞了下來。不知現(xiàn)下阿顏是要回將軍府還是……”

　　探子報給他的消息中并沒有蘇兮顏已啟程歸京這一條，想來她應(yīng)當(dāng)是偷偷回京，不想驚動旁人。是以他并沒有將蘇兮顏送回將軍府，而是將她帶來了自己的別院。

　　蘇兮顏聽到顧璟說將自己回京的事瞞了下來，暗暗松了口氣，隨后又露出一個調(diào)皮的笑容，道：“皇兄，我此番是偷偷溜回來的。在邊塞呆久了，我想在上京城內(nèi)好好地玩一玩，四處逛逛。我大哥平日里管我管的嚴(yán)，若是被他知曉了，定會對我加以約束的，到時我可就玩不盡興了?！?p>　　蘇兮顏暗道，大哥，對不起了，委屈你犧牲一下自己的名聲。

　　“皇兄，你能不能暫時替我保密，我現(xiàn)在還不想回府?！?p>　　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顧璟還真沒辦法說出一個“不”字。

　　他嘴角的笑意蔓延，帶了幾分寵溺，柔聲道：“好?！?p>　　“多謝皇兄！”

　　“那阿顏這些天就暫且先住在這里可好？阿顏現(xiàn)在不想回府，至少也要有個落腳的地方，住在客棧里我不放心?！?p>　　“好，那就麻煩皇兄了。”

　　蘇兮顏本想在京城里臨時找座宅院住下，或者是住在客棧里，但是又怕引起顧璟的懷疑，便只好答應(yīng)暫時住在此處。

　　蘇兮顏本想著此次悄悄回來的，誰知一回來就驚動了顧璟這尊大佛，真是出師未捷啊?，F(xiàn)在只希望顧璟不會是徐呈的主子，也與那股神秘勢力沒有牽扯，否則她可就是一腳踩進(jìn)了敵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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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主，昨日派去行刺安王的人失手了?！闭驹诖髲d里的黑衣人雙手抱拳，恭敬地低著頭，將昨日之事一一稟報給高座上的人。

　　“無妨，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就得手，那他就不是安王了?！备咦夏凶影淹嬷掷锏挠≌?，不以為然答道。

　　男子整個人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下，五官不甚清晰，聲音也用內(nèi)力偽裝過。

　　“不過，”男子勾起唇角，“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姑娘倒是有意思的很，去查，本座有預(yù)感，她會讓這出戲更加精彩?！?p>　　顧璟啊顧璟，這個小姑娘，到底與你有何淵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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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璟還有公事要處理，和蘇兮顏聊完后便回了東宮，臨行前告訴蘇兮顏不必拘束，要做什么只管吩咐侍女便是。

　　蘇兮顏想先摸清楚別院的地形，以備不時之需，便讓侍女帶著自己在別院里參觀。

　　“詩韻姑娘，請問那是何處？”蘇兮顏指著一處偏遠(yuǎn)清幽的院落問道。

　　“回蘇姑娘，那里是趙大夫的居所，也是藥房?！?p>　　蘇兮顏表示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這些下人也只知道她姓蘇，至于別的，他們一概不知，也不會過問。

　　原來是藥房，難怪她大老遠(yuǎn)就聞見了一股藥味，也難怪這院子在這么偏僻的角落，畢竟大多數(shù)人都不喜歡藥材的味道。

　　蘇兮顏來了興致，道：“那我們?nèi)ツ抢锟纯窗伞！?p>　　“蘇姑娘，趙大夫一向不喜人打擾，您去了，可能會被他轟出來?！痹婍嵆雎曁嵝?。

　　這位趙大夫脾氣十分古怪，最討厭別人在他研究藥材或者病癥之時打擾他。若非昨日暗衛(wèi)是直接進(jìn)去二話不說就把他給拎出來，恐怕也會直接被轟出去。

　　趙大夫是個聰明人，識時務(wù)，知道什么時候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時候不能做。若是暗衛(wèi)客客氣氣地請他，想必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若是暗衛(wèi)直接把他拎出來讓他看病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到了非用他不可的時候，這時候若是再端著，恐怕就當(dāng)場去見閻王了。

　　聽完詩韻的描述，蘇兮顏已經(jīng)打消了去看看那位古怪名醫(yī)的念頭了。

　　但是，緊接著，詩韻又補充道：“況且聽說趙大夫最近在研究夕暈之癥，正忙著，蘇姑娘還是改日再去吧?！?p>　　聽到“夕暈之癥”，蘇兮顏瞬間又來了興致，道：“巧了，我近日在一本典籍上看到過夕暈之癥，說不定可以幫到趙大夫。”

　　“可……”

　　詩韻還想說些什么，但是蘇兮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詩韻姑娘若是擔(dān)心屆時趙大夫會生氣，我一人前去便是?！?p>　　“不是，奴婢……”

　　“詩韻姑娘，你先回去吧，放心，我記得回去的路。”

　　“……”

　　詩韻還想說些什么，但蘇兮顏并沒有給她再說下去的機會。

　　詩韻此刻有些擔(dān)憂，這二人一個是顧璟重金聘請來、以禮相待的名醫(yī)，一個是顧璟特別交代不可怠慢的貴人，她一個也惹不起。只求趙大夫趕人的時候言辭不要太激烈，也希望蘇姑娘屆時不要動怒。

　　屋里，趙大夫正在翻閱典籍，查找有關(guān)夕暈之癥的資料。

　　“不對啊……”

　　“不是這樣……”

　　“還是不符合啊……”

　　趙大夫痛苦地抓了抓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頭發(fā)。

　　于是，蘇兮顏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一個頭發(fā)蓬亂，衣裳也不怎么整潔的老頭對著一本書愁眉苦臉。

　　她可能，確實來的不是時候。

　　趙大夫看見她，心情更加不好了，道:“怎么又是你這個女娃娃，昨日讓老夫特地去給你看個小傷口就算了，現(xiàn)在還來老夫的藥房搗亂，趕緊給老夫出去！”

　　見她沒有要出去的意思，趙大夫已經(jīng)擼起袖子，打算親自把人趕出去了。

　　“……”

　　難怪詩韻勸她不要過來。

　　她不知道的是，趙大夫這樣說話已經(jīng)算是很溫柔了，如果換了個人的話，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趙大夫扔出去了。

　　至于為什么趙大夫?qū)λ容^溫柔一些，就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趙大夫喜歡長的好看的人，對長的好看的人也會更加寬容些。這也就是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重金聘請他的時候，他會選擇顧璟。

　　蘇兮顏輕咳一聲，道：“夕暈之癥乃是一種先天之癥，最早有典籍記載是在兩百多年前?；疾≈嗽邳S昏之時會格外虛弱，還要承受百蟲蝕骨之痛，隨著年歲的增長，病情也愈加嚴(yán)重，幼兒剛開始一兩歲的時候癥狀尚且不明顯，到了三四歲病情就會突然加重?！?p>　　她補充道：“夕暈，指將落之日，患病之人長到五歲之后身體便會一天天衰弱下去，直至油盡燈枯，患病之人很少有能活過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