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的朱三元并未寫譜,而是打通了母親的電話,詢問關(guān)于過去的一些事情,中年人一句無心之言,引得他有些好奇家世,朱母十分驚訝地道:
“你不是從小就不喜歡這些嗎,跟你說過的,你都當成是晚間小故事,聽個開頭就睡著了,
你爺確實是明朝宗室分支,可那年月分支太多了,幾百萬人,戰(zhàn)亂時餓死病死打仗死的都不下上百萬,你爺他就留了個祖宗牌位,家譜也沒留下來;
他死的早,你奶奶還把牌位留著,也沒見她供奉過,說沒什么用,分支和普通人有什么區(qū)別,后來你奶奶也不在了,你爸病逝前把牌位又交給我,不提這事,我還真忘了?!?p> “那你還記得牌位上寫的是誰嗎?”朱三元更加奇怪了,他記憶中從來沒聽過這些古老的事情。
朱母從衣柜里翻出牌位,戴著老花鏡看了半天:“什么奉國中尉朱典影,對,就是這個?!?p> 朱三元對這個爵位一頭霧水,查了半天千度,最終能確定,應該是明初伊王的庶出后代,落到老祖宗朱典影頭上時,只剩下個最低的奉國中尉爵。
可是族譜啥的都沒了,一個牌位頂多能確定自己的由來,沒啥實際作用,被宗人府登記造冊在案的分支旁支,也不存在什么補助俸祿,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他也不覺得高人一等什么的,本來就是過得尋常日子,現(xiàn)代誰還供奉牌位,親戚間又不來往,過年時能全家聚齊就不錯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宗族早已被社會毀滅。
想起配樂的事情,再想起曾經(jīng)的身世,朱三元又睡不著了,將樂譜慢慢地寫了出來,這首配樂不應該完全由電子配樂,最好是由交響樂團來演奏。
連續(xù)幾天的時間,將所有樂譜都寫完后,他找到朱珠,想用銅編鐘來伴奏,朱珠滿臉不情愿地把他帶到博物院。
朱三元直接傻了,想過銅編鐘會不小,沒想過這么大!
只能讓劉宇配合學院的工作人員,把專業(yè)音樂錄音器材給不遠千里送過來,現(xiàn)場錄音。劉宇眼睛都挪不開了,撫摸著銅編鐘的身軀道:“可算見到實物了,這才是智慧的結(jié)晶?。浊甑臍q月??!”
“別感慨了過來幫忙,”朱三元沒好氣地道,線路太多,而且還要博物院暫時封門,保持展廳的絕對安靜,才能錄出想要的結(jié)果。
有專門的敲鐘人士,拿著銅錘等在一邊,除了他們,朱三元敢保證整個音樂圈,沒人會使用這兩千多年齡的樂器。
劉宇將數(shù)字音頻工作站都給帶來了,其中包括了高靈敏度定向話筒,就是為了能保證銅編鐘的原汁原味,其認真的態(tài)度也得到了博物院工作人員的認可。
他們以前維護的時候,還要罩個巨大的玻璃罩,就是為了保證聲音一絲一毫都不能受到干擾。
需要銅編鐘的伴奏貫穿整個配樂,而博物院又有要求,大大小小的六十五口鐘,每口最多只能敲三下,敲在哪里,也被嚴格限定。
朱三元隱隱后悔了,何必要求非要用銅編鐘,規(guī)定實在太死板,但是沒辦法,這玩意是禁止出國級別的大寶貝,能讓演奏已經(jīng)給了天大的面子。
等到敲鐘員和他們確定了整個伴奏,當真是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敲擊,錄制過程也慢的離譜,四分多鐘的銅編鐘伴奏,花了整整一天時間。
剩下的就全在錄音棚里弄吧,朱三元餓的頭暈眼花,飯都沒顧上吃,收工后帶著劉宇等工作人員,跑到南鑼鼓巷去大吃一頓,不得不說,老順天府的所有名吃,都能在這里找到。
配樂的其他部分弄起來就遠遠沒那么麻煩,畢竟又不需要歌詞,但既然連銅編鐘都出馬了,不將此曲做好,朱三元絕不原諒自己。
又用了七八天時間,配樂才最終完成,在昊天的錄音棚,劉宇迫不及待地把全曲聽完,連話都說不利索,一個勁地念叨實在是太美了,音樂的確是人類共同的語言。
想起中年人跟自己說起過,希望能一聽為快,朱三元再度來到順天府,先是找到朱珠,想要與導演張牟合作,必須得先過她這一關(guān)。
中年人在晚上六七點的時候也來了,朱珠家就是赫赫有名的親王府,不過大部分都捐獻了出來,只保留幾間后寢偏房,用作一家人的起居。
前院為大殿,五間周圍廊歇山頂建筑,覆綠色琉璃瓦,殿內(nèi)為井口天花,中繪團龍圖案,精致異常。
“你還沒結(jié)婚吧?這以后要是結(jié)婚,男方提出把王府作為陪嫁……該如何是好?”朱三元參觀完王府,調(diào)侃地對她道。
朱珠沒好氣地淬了他一口:“親王府如今的所有權(quán)在內(nèi)閣,你去問他們要?。〔蝗辉廴ネ饷婢频瓿园?,這區(qū)區(qū)偏房您看不上呀。”
“我兒子都會打游戲了,不妥不妥,可以給你介紹我學院的青年才俊,和我一樣帥氣,”朱三元知道她難嫁,忍不住取笑道。
朱珠臉都紅了:“連你也對我催婚?這家是不能呆了,天天誰都催我,催的煩死人!出去吃飯!”
正好此時中年人進屋,接口道:“你早就該嫁出去嘍,還需要別人催?三元來了啊,這會兒還早,帶來沒,讓我品鑒下。”
二樓的一間房被朱珠用來當工作室,配備了最高檔的音響,中年人在音樂出來的剎那就陷入了回憶。
像是回到小時候,順著長長的斑駁的城墻墻根坐在轎輦上,掀開門簾,湛藍無云的天空被圍墻圈成一小方,那青苔覆蓋的石雕燈臺像是虔誠的仆人,恭候轎輦駛過,路過一串串的朱紅門柱,一片片的琉璃瓦,一塊塊的水墨青石板;
隨著仆人的一聲呼喊,厚重的宮門被重重推開,吱呀一聲,引入眼簾的就是坐落在漢白玉工字基臺上的太和殿,從此開啟塵封的滄海桑田。
“《明宮的記憶》,希望您會喜歡,”朱三元瞥見了中年人眼角的淚光,和微微顫抖的肩膀,輕聲地說道。
中年人很快平復胸中激蕩的回憶,二指指著他道:“記憶這個詞用的妙極,你有功,要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