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趕到的時候,京墨和朝顏都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朝顏見她過來有些不自在,想說什么但又忍住了。
而京墨則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百越服飾坐在葉滿床邊,見她過來點了點頭又把視線轉(zhuǎn)向了葉滿。
穆禾看向桌子上面是一套行醫(yī)針,以及幾副應(yīng)急藥。
“還缺什么我即刻去準備。”
朝顏順著穆禾的視線,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不用了,你們出去吧。”
穆禾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多說,把視線放到了床上躺著的葉滿身上。
“阿滿別怕,你不會有事的。”
京墨用力捏了捏葉滿瘦骨嶙峋的手,極為不舍的走向了屋外。
路過穆禾時又停了下來,像是忍者很大的痛苦道:
“麻煩姑娘了,煩請姑娘一定盡力?!?p> “紅色是極為喜慶的顏色,我雖不是月神,可還是愿意將希望帶給你?!?p> 說著穆禾用手輕觸了京墨的額頭,三秒停留,然后收回了視線,又把一個東西塞給京墨,轉(zhuǎn)頭向床走去。
京墨的額頭還留著冰涼的觸感,他還未來得及回神看手里的是什么,便被朝顏拉了出去。
朝顏看京墨大有一直在屋外站下去的架勢,眼睛飄向緊閉的房門,微微一笑開口道:
“你知道阿辭方才對你那個動作是什么意思嗎?”
“愿聞其詳?!?p> 京墨意料之中的點了點頭。
“你確定要在這說?你也知道這屋子隔音不好,我們阿辭好不容易主動一回,卻要隔著一堵墻聽別人談?wù)撍男囊?,這樣害羞的事情,不知會不會影響她的發(fā)揮?!?p> 朝顏故意又大聲說了幾句,果然看到京墨擔(dān)憂的眼神,以及逐漸漲紅的臉。
等了一會,終于看到京墨主動向書房走去,朝顏跟在他后面嘴角帶笑,微微搖頭,這人如此好捉摸,也不知日后該怎么辦。
“那個動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書房見朝顏遲遲不開口,京墨也察覺到了她的良苦用心,可是他也確實好奇,穆禾那個動作到底想說什么。
“百越人民信奉月神,阿辭身為巫女,是月神在人間的影子。每逢祈福大典巫女便會做出那個動作,給心有祈愿的百越民眾一個祝福。你方才身穿百越服飾,阿辭是將你當作她護佑的人,給了你最好的祝福。所以她對你,還不錯哦。”
朝顏突如其來的最后一句話將之前那個溫暖的氛圍瞬間打破,京墨掩飾的咳嗽了兩聲,眼神飄忽。
“喜歡阿辭可能會很辛苦,但是如果你能讓阿辭也對你上心,那我敢保證她絕對會對你很好,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值得的人。”
朝顏也不在意京墨的羞澀,鄭重的向他說到。
聽到此京墨只是垂眸笑了笑,也未開口。
他當然知道穆禾值得,如果不是她每一次看似細小的微不足道的關(guān)心,自己也不至于陷入如今的境地。但得不到的值得還不如絕情。
“你手里的是什么?”
朝顏好奇的看向京墨的手,她早就想知道穆禾究竟塞給他什么了。
“好像是……袖甲?”
京墨也是一頭霧水,他拿起那雙黑色的袖甲仔細的看。
“袖甲?她為什么要給你這個?”
“可能是嫌這個疤太難看了吧。”
京墨此刻突然明白穆禾的用意,他整張臉都緋紅,小心翼翼的將東西戴到了手腕。那寶貝的動作,看的朝顏直皺眉。
話落,屋內(nèi)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沒有人主動開口,于是焦急的等待也就這樣在無聲中度過。
而此時另一邊的穆禾,情況卻有些不妙。
毒蜥蠱入體確實讓在床上靜躺了將近三月的葉滿產(chǎn)生了些許的動作,可是比這更要緊的是第一次沾染鮮血的毒蠱完全失了控。
它開始在葉滿的身體里亂竄,完全摒棄了外界弱水試圖牽引它的聲音。如果再這樣讓毒蜥在葉滿的體內(nèi)多留一陣,不知這蠱會不會蠶食他的內(nèi)臟。
眼見弱水失了作用,穆禾趕緊取來桌上的銀針。順著脈封住了它走過的經(jīng)絡(luò),將其逼的只能進入葉滿的腦中。
這一步是大險,穆禾并沒有把握將蠱順利從腦中取出來,尤其是這只蠱還封閉了自己的感官?,F(xiàn)在在它眼里,只有食物。
葉滿之所以這么久不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腦部受了重擊,瘀血留在了里面。水蜥通經(jīng)活血,也許真的能絕處逢生呢?
穆禾特意讓毒蜥在入體前食過毒液,按著她平日喂食的次數(shù),差不多到午時,那個小東西就該感覺餓了,而這段時間清除積血也應(yīng)該足夠。
如果她按照她的假設(shè),蠱在鮮血和饑餓的刺激下會向著食物的方向游走,這個時候的弱水便可以對它產(chǎn)生微弱的牽引。
因為每一次弱水讓它的身體產(chǎn)生的顫動就是進食的標志。
這樣多來幾次,它的感官會漸漸被帶著人血的味道的弱水打開,讓其形成固定的記憶,從而達到馴服的目得。
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明顯和她所想有出入,午時將近,葉滿同他體內(nèi)的蠱卻都未有動靜。
就在穆禾以為自己失敗了的時候,葉滿突然開始渾身抽搐,穆禾趕忙取下了之前封住經(jīng)脈的銀針。
她冷靜的看著依舊抖個不停的葉滿,并沒有感到多擔(dān)心。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是蠱蟲將要出來的跡象。
接著穆禾拿出弱水開始安撫毒蜥,葉滿的抽搐開始變緩,可是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看到蠱蟲的痕跡。反觀葉滿,又變成了那副毫無生機的模樣。
此時的穆禾有些慌忙的開始在葉滿的頭部施針,可是不管她怎樣動作,蠱蟲都如同它此刻的宿主一般一動不動。
無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的穆禾只得作罷??扇缃竦那闆r,該怎么解決,雖說現(xiàn)在看起來兩廂無事,但蠱蟲在葉滿體內(nèi)就是一個隱患,如果它遲遲得不到毒液,說不定真的會吃掉新鮮的內(nèi)臟。
穆禾一手死死的捏住笛子,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床上毫無知覺的人,腦子里閃過好幾種結(jié)局,但沒有一個可以向他們交代。
如果仔細看,就可以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這時也出現(xiàn)了慌亂和無措。但穆禾畢竟不似平常人,她自腰封中拿出一直用來喂養(yǎng)毒蠱的金甲毒液,略一沉吟,把葉滿的下顎捏開,將毒藥灌了進去。
還是毫無動靜,葉滿未曾表現(xiàn)出中毒的跡象,可毒蜥也未出現(xiàn)。這下穆禾是真的沒有他法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吹奏弱水,希望能喚起蠱蟲的身體記憶,但效果聊勝于無。
穆禾走出房門時,葉京墨和朝顏還是等在了屋外。
見她出來兩人都是一臉緊張的神色,穆禾看著他們擔(dān)憂的眼神,第一次感覺到了些許愧疚,眼睛也一直不曾正視二人。
察覺到穆禾的閃躲,京墨似乎猜到了什么,不等穆禾回應(yīng)直接沖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個熟悉的人,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切好像都沒有變。京墨幾步走到床邊,手指顫抖了幾次才搭上了人中,氣息還在,得到這個消息京墨長出一口氣。
他把頭埋進了葉滿的胳膊,仔細的感受著他活著的痕跡。突然,他聽到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吸氣聲。
仿佛在夢里出現(xiàn)過很多次的場景,京墨抬頭,葉滿睜眼。
“穆姑娘,穆姑娘,穆禾……”
京墨激動的只會喊穆禾的名字,他欣喜的看向迅速沖進來滿臉疑惑的穆禾。
手指向葉滿的眼睛,順著他的動作,穆禾看到葉滿的眼皮顫顫巍巍的睜開又閉上,睫毛也順著他的動作一扇一扇。
穆禾看了朝顏一眼,深吸一口氣。朝顏走上前替換了京墨的位置,她仔細檢查了葉滿的身體,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
朝顏朝穆禾搖了搖頭,又開口安慰京墨道:
“能醒來就好,你也不要太過激動。他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要影響他休息。”
京墨連忙點頭,他再次握住葉滿的手,嘴唇幾動也未能說出什么話。還是朝顏實在看不下去才將他自床邊拉了起來。
“我們出去吧,讓阿辭再幫他看看?!?p> 穆禾見京墨平復(fù)的差不多,便使了眼色讓朝顏將京墨拉了出去。
“姑娘大恩,京墨無以為報?!?p> 走到門口的京墨,擦身而過之際再次對穆禾行了大禮,足足停留了好一會,直到穆禾開口才直起身子。
“等他完全康復(fù),再謝也不遲。出去吧?!?p> 眼見二人關(guān)上了門,穆禾才匆忙幾步走到床邊。
她仔細查看葉滿的脈象,確如朝顏所說無異。再看他的眼睛,還是忽閃不停沒個焦點。
穆禾稍作猶豫,開始再次吹奏弱水。這次反應(yīng)起的很快,自太陽穴而起的異物一路游走到了葉滿的手腕處,穆禾看著毒蜥順著刀口爬出了葉滿的身體,神情驟然一松。這樣看來,她賭對了!
穆禾再次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明顯輕松了不少。
“他的身體虧損過大,好好調(diào)理或許能恢復(fù)。”
她先是對朝顏叮囑道。
“自然,你估計也累了,在谷里休息一陣再走吧?!?p> 兩個人都默契的不提那晚的事,開始粉飾太平。
“嗯?!?p> 其實穆禾此刻需要回去好好檢查毒蜥蠱的狀態(tài),時間很是緊張。
“葉滿估計還需再休息一段時間才能離開百越,你或許可以給先給葉相寫信報平安?!?p> 穆禾轉(zhuǎn)而看向站在一旁立而不語的人,眼睛自然劃到了他的手腕。
“哦……?。磕阏f什么?”
京墨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一時沒有接到穆禾話里的深意。
等他想清楚時,便滿眼不可思議的望向了穆禾。觸到她的視線,京墨立即抬手,很是開心。
“這個……謝謝姑娘,很合適?!?p> “我坐一會,你快些動筆,之后我便著人送信。”
穆禾沒有理會京墨的話,說完便率先走向了書房,留下朝顏和京墨兩個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怎么了?”
京墨盯著穆禾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問朝顏。
“或許是累了吧。”
朝顏也是一臉難以置信,只能含糊道。
穆禾回府后在密室呆了半日,之后便找來了商陸,她之前故意給商陸安排了許多辛苦差事,看著眼前明顯疲憊的人,穆禾冷淡開口。
“收拾一下,不日便是三朝秋議的日子,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p> “不知大人有什么要求,屬下也好盡早準備?!?p> 商陸問的懇切,好像全然不記得之前的事。
“王后給的藥這次有變,我過會把方子給你,你仔細一些即可。”
“屬下知曉。”
說完便想退出去。
“這是一枚蠱毒,商陸,吃了。”
穆禾出聲阻止了商陸的動作,反而拿出了她早就準備好的藥。
“是。”
聽到這話的商陸猛然抬頭,可觸到穆禾冰冷的眼神,又灰灰的低下了頭。
也未問原因,將藥直接吞咽了下去。之后便直直的看著穆禾,眼里有執(zhí)拗。
“出去吧?!?p> 穆禾沒有給商陸一個解釋,余光掃過去看到他硬撐著的眼神也黯了下去。但她未作停留,直接離開了大廳。
第二天一早,剛出房門的穆禾便見到了站在廊下不知等了多久的商陸。
他的衣服邋遢沒有水氣,估計昨天晚上未得安眠。
“有事?”
穆禾微微抬眼,朱唇輕啟,只吐出了冷漠兩字。
“大人昨日之舉是何意?”
曾經(jīng)的穆禾實心實意的護佑過商陸,所以商陸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氣他能得到原諒。
可是昨日,那個為數(shù)不多的給過他溫暖的人,卻親手喂了他毒藥。
這是商陸接受不了的,如果穆禾真的對他起了殺意,那他便自己了結(jié),也算是還了這場恩情。
“你昨晚可有不舒服?”
看著商陸臉上微微泄露的委屈,穆禾也是感到一陣唏噓。
曾幾何時,她下過決心會好好保護這個與自己有著相同眸色的人,世事無常,她的夸詞現(xiàn)行的如此快。
如果自己有個意外,商陸的身份不知又會引來多少人出手。
“后半夜腹部突然出現(xiàn)火灼般的痛感,與之前王后下的毒每次發(fā)作的癥狀類似,不過比那個更重?!?p> 商陸老實回答了穆禾的問題,繼續(xù)用自己的眼睛盯著她看。
“之后便不會再痛了,回去睡會?!?p> 這話似安撫又像警告,總之穆禾留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就離開了。
商陸自己也是醫(yī)者,腦海里隱約有個念頭,他快速為自己把脈,一片平和。
商陸感覺到自己嘴里有了苦澀,他揉了揉眼睛,向離去的穆禾行了個大禮,之后便回了房。
茳晨
小茳:過程是編的,大家看看熱鬧就好,可別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