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言被照顧他的鐘點工阿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趙媽媽又給他派了一輛車，讓司機負責接送趙梓言出行。
“你想去什么地方？”葉鏡圓問道。
“都可以，只要能逃離醫(yī)院這個鬼地方就好了?！彼人粤藘陕?，用虛弱的語氣說道。
“那我們?nèi)ス珗@吧，好久沒去了，據(jù)說那里今天有歌唱表演，很熱鬧的?！比~鏡圓別過頭去，不忍心看他，害怕自己下一秒鐘就會哭出聲音。
司機很快將二人送至公園，葉鏡圓攙扶著趙梓言下了車，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公園大道上。
大道的兩旁是寬闊的草坪，有小孩子在草坪上橫沖直撞地玩耍著。
他們手里拿著玩具槍，有的牽著氣球，你追我趕、不知疲倦。
“真好。這大概就是生命的美妙之處吧，充滿活力。”趙梓言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葉鏡圓知道他這是感時傷世，可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還有一些年輕人在草坪上野餐。她們鋪上一張花花綠綠的毯子，中央擺滿了蛋糕、果凍、薯片等各種零食，一會兒聚在一起拍照，一會兒又互相投喂著各種零食。
“我們?nèi)ソ吥抢锇??！比~鏡圓指著不遠處江邊的木棧道，對趙梓言說道，她害怕他再次觸景傷情。
“好。”趙梓言點點頭，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
她本能地要抽回，卻被他握得更緊了。
怎么辦……
她陷入了兩難。她的腦子里就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對她說：“清醒一點葉鏡圓！你現(xiàn)在是景照臨的女朋友！你怎么可以和其他男孩子拉拉扯扯的呢！”
另一個則毫不猶豫地回擊道：“你也太殘忍了吧！他的生命可能即將走到盡頭了，在他生命的終結(jié)，你就不能滿足一下他的愿望嗎？你想讓他帶著遺憾離開嗎？”
“那就要委屈自己嗎？憑什么？！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有錯嗎？愛情面前沒有生老病死！”
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搏斗……
最終，第一個小人占據(jù)了上風，葉鏡圓還是艱難地將手抽了回來。
趙梓言抿了抿嘴，沒有說什么，搶先一步向前走去了。
到達木棧道，兩人吹著風，陷入了無言的沉默。
趙梓言突然試探性地問道：“葉鏡圓，你可以嫁給我嗎？”
葉鏡圓顯然被這個問題嚇住了。
“梓言……謝謝你這么喜歡我。但是我想說的是，強扭的瓜不甜，你知道我已經(jīng)和景照臨在一起了，那我就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心愿嫁給你……這樣對你來說也不公平，你說對嗎？”
“求你了?！壁w梓言絲毫不理會葉鏡圓說了些什么，一個勁兒地請求道。
“真的不行?！比~鏡圓連連擺手。
“算了，沒想到你這么不愿意。你心里就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你不記得我們在舞蹈室里的那些日子了嗎？我?guī)湍阆卵?、幫你壓腿……”趙梓言一件又一件地翻找著，像是一個耄耋老人翻找年輕時的衣裳。
“我當然記得，我對你的喜歡，是朋友間的喜歡，從朋友的眼光出發(fā)，我非常喜歡你。”葉鏡圓說道。
“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種喜歡！”趙梓言有些激動，猛烈地咳嗽了兩聲。
“你冷靜一下。”葉鏡圓輕輕拍著他的背，防止他進一步咳嗽。
“我冷靜不了。如果你不嫁給我……我覺得我的人生也沒有意義了，那活下去與不活下去又有什么差別呢，不如放棄治療，趁早去死……”趙梓言把話說得很重，一字一句都讓葉鏡圓很不舒適，她覺得趙梓言在威脅她，用他的生命。
“別這樣……你讓我想想，好嗎？你給我一點時間。”葉鏡圓終究還是心軟了。
“好，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我希望能聽到你心中的答案?！?p> “嗯?！比~鏡圓心中百感交集，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不說這些了，我們往前走去看看吧。”趙梓言站起身子，催促葉鏡圓。
葉鏡圓跟在他身后，說真的，她很想一走了之，可她明白那樣太不負責任了，畢竟趙梓言現(xiàn)在是一位病人。
“好香?！壁w梓言的腳步停止在一個煎餅小攤上。
這是一個舊式的三輪小推車，下面用橫幅寫著“雜糧煎餅”四個大字，上面是一塊圓圓的鐵板，老板的手上下翻飛著，一會兒往板上放面粉，一會兒往上面放生菜。
“我想吃這個?！壁w梓言扯了扯葉鏡圓的衣角，竟然像個孩子似的。
“你不能吃哦?！比~鏡圓哄道，要帶他離開。
“買一個吧，就吃一口，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你看，現(xiàn)在連這種無比尋常的路邊攤，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奢侈?！壁w梓言請求道，“我現(xiàn)在就想開開心心的?；厝ブ笪覌尶隙ㄓ忠粗伊?，求你了?！?p> “那好吧……我買一個，你只能吃一口啊。”葉鏡圓用左手比了個“一”的數(shù)字，對趙梓言說道。
“嗯嗯?！彼念^點得就像撥浪鼓。
熱乎乎的雜糧煎餅捧在手里，趙梓言貪心又滿足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在口腔里享受無比地咀嚼著。
他手里的雜糧煎餅被葉鏡圓一把奪了過來，“說好的一口哦。”
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嘿嘿笑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葉鏡圓鬢間的碎發(fā)被風吹得揚了起來，她有些擔心趙梓言有單薄的身體耐不住這么大的風，對趙梓言說：“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趙梓言沉默了良久，才從喉嚨里不情愿地蹦出一個“好”。
給司機打完電話后，他將車子開到了公園出口，趙梓言和葉鏡圓回到了醫(yī)院，趙梓言在司機的攙扶下準備回病房。
臨走前，他對葉鏡圓說：“別忘了，明天……請給我一個答案?！?p> ……
“嗯?！比~鏡圓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
所以……我真的要委屈自己，嫁給趙梓言嗎？葉鏡圓在內(nèi)心不斷反問自己，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做不到。
或許此刻，和景照臨談談會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