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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驚寒食

第九十七章 熔金破霧

春驚寒食 魂動師之導(dǎo)師 7012 2022-06-20 16:18:05

  炎龍?zhí)柹系娜硕级⒅莻€大洞,球形的區(qū)域越來越大,如同空中一輪展開的巨月!而從那巨月之中,伸出來一條金色的纜繩,正是顧沉星系在炎龍?zhí)柹系哪菞l靈絡(luò)!

  眾人看著那個洞——透過那個球形,他們在徐山的船的缺損中,看到了來自真實(shí)世界的月光!金色的纜繩開始縮短,將炎龍?zhí)柍狼蛐蔚拇箝T拉去!

  “哼!終于能打開一道三山門了。抓緊了,可能會很晃!”白鴉出聲提醒炎龍?zhí)柹系谋娙?!轟!巨大的落水聲和晃動,像是船從一個高浪上砸到了海面上,炎龍?zhí)柹系乃腥丝v使抓住纜繩,也全部向前重重跌了一跤!只有白鴉步履輕盈,幾步跳到船頭上:“我們回到海上了!”他滿意地看看自己的身軀,沒有變?。骸办`力終于放開了?!?p>  炎龍?zhí)柹系拇瑔T們驟然驚醒,迷茫地看著真實(shí)大海上的星光和月色(給個特寫,月亮已經(jīng)由他們出發(fā)時的下弦月變?yōu)槿玢^的上弦月,他們已經(jīng)迷航半個月了)——不知身在何處,好像從一個漫長的南柯夢中醒來。

  “都起來,放帆、起錨,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你們以為回到現(xiàn)實(shí)中就安全了嗎?海面上應(yīng)當(dāng)起碼還埋伏著徐山的兩艘帆船!他自己不是說了嗎?他的雙船夾擊之術(shù)天下無敵!”

  “看!”惹月突然朝上指著。

  眾人抬起頭,在炎龍?zhí)柛吒叩闹魑U之上,仿佛升起一輪燃燒的日輪,金色的電光在那球形之上旋轉(zhuǎn)、環(huán)繞、飛旋,而主桅桿之上的那個迎風(fēng)而立的少女,她單手抓住桅桿的最高處,一手托著那金色的日輪,白色靈絡(luò)翻飛如同大天使的六翼!

  金光照射著她的臉,美麗如同薺荷花瓣,嘴唇像是落在雪地上的茶花。

  周敏靜沖上前去:“戈舒夜?。?!”

  顧沉星從那帆的高處溜下來,跳到甲板上,沖進(jìn)指揮艙,大聲搖著示警的鑼鼓鈴鐺,發(fā)出刺耳的金鼓之聲:“侯爺,來不及了,快發(fā)命令!徐山的三角大帆船,兩艘!南北兩側(cè)夾擊我們,正在靠近!”

  周敏靜聞言,抽出腰帶上望遠(yuǎn)鏡,前后各看了一眼:“徐山想要夾擊我們——炮手,拉開炮艙門!——大明水師的戰(zhàn)士,刀劍準(zhǔn)備、火藥上膛,準(zhǔn)備接敵!”

  炎龍?zhí)柹系恼憬畮熓勘?,縱然剛從徐山的幻夢中醒來,卻因?yàn)樵谥苊綮o麾下日夜不停地操練,條件反射地迅速跑上自己的崗位。周敏靜抽出腰上指揮刀,沿著船舷與嚴(yán)陣以待的士兵們一一相碰,發(fā)出刀劍金玉爭鳴:

  “將士們,徐賊就在前方,長久以來你們的國仇家恨,就在今時今日,就在此刻——狹路相逢勇者勝,大明水師,必勝——”

  “必勝——”隨著將士們的吶喊,兩艘三角大帆船迅速朝他們包夾過來。

  轟!炮聲!

  眾人一驚,周敏靜吼道:“檢查戰(zhàn)損!”傳令一聲聲傳下去,又傳回來,程翔道:“回侯爺,不是我們受到炮擊!”

  眾人望著海面,只見正在包夾他們的一艘掛著“藏海王徐”的三角帆船屁股起火了——“有人從后面偷襲了徐山!”“看,天馬號,是天馬號!”而跟著,從海平面上升起更多的桅桿。

  “援軍,是我們的援軍!”

  “是大明水師的旗號!”船上士兵人人心志鼓蕩,歡呼起來:“看那——神威號,是神威號?。?!”從永平港來接應(yīng)的炮船隊(duì)如同海平面上的一道墻!

  天馬號和為首的神威號已經(jīng)夾住了他們北側(cè)的那艘三角帆船,雙側(cè)同時炮擊,將它像切魚一樣從中間剖開!

  周敏靜登上船首的指揮臺,對著躊躇滿志的將士下令:“炎龍?zhí)柕纛^,轉(zhuǎn)守為攻,追擊逃走的那艘徐山船!”隨著他的令下,飛廉如意帆哐哐落地,所有帆全部展開,全速朝打算往南逃竄的徐山帆船追去!

  “飛廉如意,風(fēng)神知我意!”仿佛是天人有感,在這本來多南風(fēng)的五月,風(fēng)朝北刮,徐山帆船朝南的航行變得十分困難,炎龍?zhí)柹系臋┦铸R心協(xié)力,眼看被炎龍?zhí)栕飞狭耍?p>  “開炮!——準(zhǔn)備接舷!”周敏靜下令。炮聲響過,木屑煙塵、血肉肢體橫飛。一道道登城梯從炎龍?zhí)柹戏畔聛恚钤谛焐椒拇仙?,將士們?nèi)巳藸幭瓤趾螅刂葑釉竭^兩船之間的空隙,殺上甲板!

  顧沉星抽出斷腸劍,一馬當(dāng)先,劍鋒所指,如同砍瓜切菜,賊群望風(fēng)披靡。賊人們眼中發(fā)出恐懼的光,口中發(fā)出吶喊:“顧速!快逃啊,——是一個人干翻一艘船的顧速、海上戰(zhàn)神顧速啊?。?!”

  “投降繳械不殺!徐山在哪兒?!”顧沉星拎起一個嘍啰,用劍指著他的咽喉問道。嘍啰口中不敢說話,用眼睛瞟了瞟通往下艙的活板門。“得了!”顧沉星一腳踢開他,順便一劍削斷了他腰上的機(jī)銃。他一腳踹開活板門,沖下去!

  下艙是一個個酒桶似的東西。他揮劍劈開一個,只見破桶中流出蛋清樣的液體,里面竟然也像正在孵化的雞蛋一般,叢生著血管和碎肉;他一個一個將徐山的孵化桶劈碎,在最后一個大桶之中——

  “還真有個蒼白徐山?!看來世界結(jié)界中的一切,也不過是現(xiàn)實(shí)世界照進(jìn)腦中!跟我走吧!”顧沉星拖著濕漉漉、滑溜溜的蒼白徐山來到甲板上,平時溫文爾雅、溫柔弱質(zhì)的他,此時如同一尊金剛戰(zhàn)神:“這艘船上的海賊們聽著!你們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伏誅,其余的,繳械不殺!若是負(fù)隅頑抗,格殺勿論!”

  ******

  戰(zhàn)斗從晚上持續(xù)到紅日東升,賊子們已經(jīng)被殺得死的死散的散,周敏靜登上炎龍?zhí)柕拇^,令旗語兵發(fā)出了鳴金收兵、打掃戰(zhàn)場的命令。

  惹月側(cè)頭看著他,心中不禁豪情激蕩,不禁道:“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赤壁如果少了周郎,精彩程度至少會失去一半。周侯爺,我想,以后你不會再被那個所謂的‘詛咒’所困了吧?”

  敏靜轉(zhuǎn)頭看著她,然后作揖道:“多謝天海豊大小姐?!碧K惹月一驚,趕緊伸手扶住他:“侯爺,使不得!你是官,我們是民?!?p>  周敏靜笑笑,道:“民為貴。況且,我還知道姑娘的一個秘密呢,也多謝你,我才能從陰影中走出來?!蚁?,我總要面對過去的。”

  此時天馬號也已經(jīng)靠過來,陸劍羽和馬四爺沖過來:“大小姐,你沒事兒吧?顧大少呢?”惹月道:“不妨,我和周侯爺一路,很安全?!毙鍓m也過來,道:“四爺!你看見顧速了嗎?東西呢?”

  眾人這才想起來。程翔道:“侯爺,顧大少還在海賊的船上捉拿徐山。咱們進(jìn)去了都知道,應(yīng)該有三個徐山。顧大少抓住了蒼白徐山,援軍捉住了正常徐山,應(yīng)該還有一具骨架。顧大少正在全船搜尋?!?p>  周敏靜道:“程翔,請顧大少回來吧,那具殘骸并不在海上,也不在徐山手里,他的第三具軀體早就叫我們毀掉了,所以他才想尋找藥師之血?!?p>  程翔道:“侯爺,前面的神威號已經(jīng)在返港了,他們旗語叫咱們拖上繳獲的帆船,準(zhǔn)備進(jìn)永平港會合?!?p>  周敏靜道:“知道了。通知顧大少,前方可能要交接帕特帕拉了,請?zhí)旌XN準(zhǔn)備好?!獙α?,我能見見貴鏢號的……哥舒姑娘嗎?”

  ******

  戈舒夜正在船頭坐著發(fā)呆。“哥舒姑娘……侯爺要見你?!比窃逻^來傳達(dá),卻見對方站起來,一臉懵地道:“誰?怎么,要交割了嗎?”

  “不行,要等到錢貨兩訖的最后一刻,否則不能露真相?!鳖櫝列翘嵝阉齻?,原來他剛才就在幾步遠(yuǎn)處,也在發(fā)呆。

  “你們怎么了?拌嘴了?從出來就不說話——從前在鏢局里的時候,不是天天吵嘴嗎?什么販豬殺豬、倒插門,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p>  顧沉星和戈舒夜兩個人互相瞟了一眼,仍然不說話。兩個人緊張又尷尬,手心微微沁出汗水。尤其是當(dāng)著惹月的面,簡直像被捉奸了一樣。

  惹月拉住沉星的胳膊勸道:“沉星,不可以這樣。你這樣會讓哥舒姑娘以為我們天海豊在排擠她。要好好向人家道歉?!鳖櫝列切闹芯o張,又莫名有些愧疚,只看著海不講話。

  前艙傳來一聲呼喚,“大小姐!”惹月應(yīng)道:“好,我可是告訴過你們了,待會請姑娘別忘了侯爺?shù)难?。”惹月心中雖有些納悶,無奈事煩,只能朝前艙去了。只剩下兩個人,尷尬,尷尬死了。顧沉星默默踱到戈舒夜旁邊,隔開一個人的位置坐下,能聞到他身上硝煙和肥皂一樣的氣息。

  他真的很好聞啊……啊?。?!你想什么呢戈舒夜!炮友相見太尷尬了!——人家是有家室的!我行為也太先鋒了吧!戈舒夜突然轉(zhuǎn)過頭,道:“喂,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憔彤?dāng)是被狗咬了一口!”

  “?。渴裁词??”

  “當(dāng)然是……三年前的事!這很難理解嗎?”

  “啊……可是你身上奇怪的事不止這一件哎?!热缒前寻l(fā)火的金刀,還有那個突然變大的人偶,他現(xiàn)在在船上自稱是你師父來救你的,居然沒有人懷疑。如果說是徐山雙船世界中的幻覺,他出來后并沒有變回去誒。再比如你可以把船從徐山的世界結(jié)界里拖出來這件?!?p>  戈舒夜轉(zhuǎn)過頭瞪著他:“找茬是不是?”

  顧沉星有點(diǎn)抱歉地笑笑。他一笑就像是春夜的風(fēng),讓別人心總?cè)滩煌细?,心舒夜覺得中有些惆悵。

  戈舒夜咬咬下唇:“笑笑笑,成天就知道笑。”

  “你出來后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現(xiàn)在終于肯看啦?!?p>  “我警告你哦,若你敢告訴別人,像渣男一樣到處炫耀,我就殺了你哦?!?p>  “我告訴別人?我連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怪不得三年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對了,玄清塵知道我見過你的事。”

  “你告訴他了?!”戈舒夜像一只被電到的小貓一樣要炸毛。

  “噓噓噓——”沉星一只手按住她的手(也許是趁機(jī)想要碰觸她),一只手按在嘴唇上,“你想廣而告之嗎?他只是知道三年前我們在海灘上碰過面,我自然沒有告訴他……其他的事。”

  戈舒夜站起來,壞心地道:“我應(yīng)當(dāng)把他丟在結(jié)界里的。”

  “你要去哪兒?”他拉住她的袖口。戈舒夜將手一甩,甩開了他:“去見綏遠(yuǎn)侯啊。”(前男友啊。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啊你個渣女)

  ******

  敏靜在艙中坐立不安,突然,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傳來,如同銀瓶乍破、金玉擊節(jié):

  “民女戈舒夜,謁見綏遠(yuǎn)侯,請賜面!”

  敏靜心跳加速,他整理下衣帶、穩(wěn)定呼吸,親自上前掀開了簾子:“請進(jìn)?!?p>  “侯爺?!睂Ψ竭M(jìn)來,還是窈窕美女如白荷出水,亭亭下拜萬福。

  “舒夜……”周敏靜上前想要拉起她。

  戈舒夜后退了一步:“侯爺,官民有別,請不要自失身份?!?p>  “你還在怪我?我們?nèi)缃窈貌蝗菀字胤?,我外祖母也不在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我想要補(bǔ)償我欠你的所有一切!我會上京向陛下申訴,只要你接受韓家后人的身份,認(rèn)祖歸宗,我們就是名正言順、門當(dāng)戶對!你就可以做侯府的女主人!”

  戈舒夜只覺得一股心火往上沖,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爆發(fā)了,韓家除了我不認(rèn)識的舅父韓文,韓夫人、韓偃和葉家都已經(jīng)死光了!而你還想要讓我接受這個讓我家破人亡的封號?這對我來說是傷痛、是恥辱!她心中怨恨之情涌上心頭,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我不是已經(jīng)決定要離開人類了嗎?那血緣的羈絆、世俗的親人,都最終會在時間中離你而去。既然如此,也不過是早一天晚十年的問題,不許將怨悔轉(zhuǎn)嫁給周敏靜。她提醒自己。

  “嗟呼,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屐耳?!彼溃昂顮?,我已經(jīng)從藍(lán)仙人乘桴浮于海,在這世上的塵緣已經(jīng)斷了。請侯爺不必再糾結(jié)紅塵前緣,前緣已了,往事隨風(fēng)吧?!?p>  周敏靜道:“如果你向往自由,不愿意入侯門;那讓我照顧你,請不要輕易拒絕我,你一個女子孤行于世,沒有依靠怎么能行呢?”

  戈舒夜抬眼看了看他,笑了:“侯爺,如果是以前的戈舒夜,會很高興地接受你的黃金,我并不是什么清高的人,畢竟人生在世,沒錢寸步難行,這是生活的必需??墒钦l能想到,世殊時異,我現(xiàn)在連私產(chǎn)也不能擁有,這倒讓我為難了。”

  周敏靜最后道:“那請你起碼告訴我你師從何門何派、你的落腳地,讓我可以去看望你,起碼……可以得到你的消息!如果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會一直等?!?p>  戈舒夜笑笑:“我真的不需要,謝謝你的好意。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告辭了?!?p>  ******

  劍羽對玄清塵道:“玄道兄,你覺不覺得(他回頭瞥了一眼在甲板上活潑地竄來竄去、左顧右盼的顧沉星),顧速自從我們會合之后,整個人就很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怎么了,你們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他這樣行不行???”

  玄清塵嗤之以鼻:“哼,桃花期、犯花癡!”劍羽道:“難道他是沉迷于徐山幻境的美色?!”“他們兩個,簡直是形影不離!”“那是應(yīng)該的,哥舒姑娘背著寶珠啊,所以為了東西安全他應(yīng)該更沉著一些,怎么飄成這樣?!?p>  戈舒夜氣鼓鼓地跨步?jīng)_到船舷邊,突然將那個縫著粉紅綾羅的娃娃屋作勢要投入海里。

  “喂,你干嘛?”顧沉星眼疾手快,攔住他。

  “氣死我了!讓我把它扔進(jìn)海里!”

  “喂喂喂,你等一下,讓我給你講一下責(zé)權(quán),責(zé)權(quán)!現(xiàn)保護(hù)它的責(zé)任在天海豊手里,如果你現(xiàn)在丟下去,要負(fù)責(zé)的是我們!”

  “有道理?;ù笊伲愫苡心信?jīng)驗(yàn)是嗎?那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备晔嬉苟⒅?。“什么花大少,你……說?”顧沉星眼睛盯著那個盒子,一心只想把那個娃娃屋搶下來。

  “有一對男女,曾經(jīng)有過約定。他們因?yàn)槟撤N原因分開了三年,期間這個男人既沒有去找過她,還有姬妾仆婢一大堆,但是三年之后,當(dāng)他們重新見面,這個男人就做出很深情狀,一會兒說三年以來我沒有一天忘記女子,一會兒說只要女子回來我愿意給她榮華富貴,一會兒說要照顧女子……這個男人是一種什么心態(tài)?”

  “也許在他心中,還不肯承認(rèn)這段情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p>  “可那男人嘴里說得深情萬分,當(dāng)年還答應(yīng)得義正辭嚴(yán),說什么‘心中為戰(zhàn)友戴孝’,結(jié)果身邊女眷葷的素的一個沒少,就差孩子滿地跑了!”

  顧沉星側(cè)頭看了看她:“那……女子,自己是苦守寒窯十八年,心志永不變嗎?”

  “那倒是也沒有?!?p>  “所以啊,大部分男女之情,沒有那么忠貞、唯一的,他們只是在合適的時機(jī),像是洄游的魚群、相逢的羊群那樣相逢了;大部分人,也只是平庸的普通人,也守不住一時激動而發(fā)下的山盟海誓。當(dāng)他們許下承諾的時候,只是表達(dá)當(dāng)時當(dāng)勢的情感。當(dāng)他們說情比金堅(jiān)、永遠(yuǎn)不變的時候,永遠(yuǎn)不是表示時間,而是一個程度副詞,表示發(fā)下誓言的那一刻,我失去理智了。

  正常的人怎么會相信永遠(yuǎn)和??菔癄€呢?連我們的生命都這么短暫,連青春都這么容易逝去,山高水低、三長兩短,連我們的肉體都做不到永遠(yuǎn),連石頭和金子都做不到永遠(yuǎn),人的情感怎么可能做到呢?”

  “所以我討厭你們?nèi)祟惏 !晌疫€是存著希望,難道所有的人類當(dāng)中,就沒有一個真誠、勇敢和信守承諾的嗎?一個也好,哪怕讓我只是看見、看到一個也行。我才不至于對人類完全失望,我才敢去相信,這個污糟的世界起碼還有一點(diǎn)值得我去保護(hù),去相信?!?p>  沉星側(cè)頭看著她倔強(qiáng)的側(cè)臉:“愛是難的?!彪S即他又展露一個狡黠的笑顏,“你呀還是好好工作吧,就你這智商,不適合玩這種男女之間的游戲。這世道,錢不好賺??!”

  “你不是自命君子、說我價值觀市儈嗎?”

  “我給你算筆賬,就比如我們鏢局,你認(rèn)為我們拼死拼活能撈到多少?”

  “不是黃金千兩嗎?”

  顧沉星搖搖頭:“黃金千兩只是營業(yè)額,不是利潤。黃金千兩已經(jīng)算是大單了,并不會時常遇到,而換算后是白銀萬兩;租借天馬號,兩千兩股東價;馬四爺、陸劍羽是總把頭和鏢頭,每人千兩,像你這種小魚小蝦呢,幾百兩就打發(fā)了。刨去給鏢師、趟子手、船工的工錢,沿途的花費(fèi),還有給傷者的賠償,最后落在天海豊柜面上的利潤,絕對不會多于四分之一。相當(dāng)于我和惹月的收入也只不過是每人一千二百兩不到。我可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又打海盜又干苦力?。 ?p>  戈舒夜聽了后悔得直拍座位:“早知道應(yīng)該把徐山吊起來打,讓他把他的金銀珠寶吐出來!”“看來你還真的挺喜歡錢!”“哦,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我不能持有私產(chǎn)。”“沒關(guān)系,馬無夜草不肥,劫富濟(jì)貧嘛!”

  “你們說什么呢?這么開心?”玄清塵擠到前面,偷聽?!拔覀冊谙胍灰贡└坏姆椒??!?p>  “你們先把這趟鏢交割了,再算怎么暴富比較實(shí)際?!?p>  “對了,玄道士,他也要給你錢呀?你不是道士,是出家人嗎?”“出家人行走江湖也需要錢的嘛!”

  “我會直接送給昆侖臺,他拿不到的?!薄鞍ヮ櫵倌悴灰冀o大師兄,也給我留點(diǎn)零花嘛!”“哈哈哈,那豈不是他也很便宜?”“自然和你一樣便宜啦!”

  突然,前方號角齊鳴,程翔過來通知他們:“顧大少,貴人要登船;閑談莫論,準(zhǔn)備交接帕特帕拉吧。”

  ******

  “那徐山說他有三位一體之功,三具身體,咱們抓住一只蒼白徐山,炮船那兒炸了一只,還有一只在哪兒?”

  “在宮中?!币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傳過來。眾人都轉(zhuǎn)過頭,注視著從搭過來的橫梯上的來人。

  來人身穿一身月白色曳撒,七彩絲線和金線交錯,繡著精致的蟒紋,烏冠上一顆指甲大的瑟瑟石。精致的臉龐蒼白,如同一具顫顫巍巍的水晶雕塑,或者是完美的白玉人偶。長眉入鬢、長目如春水,目光流轉(zhuǎn)如同光波,整個人顯示出超越性別的光焰。

  雖然他這么美,卻顯示出一種妖異的壓迫力,仿佛是阿修羅王,極美而極威,令人不可逼視。他身后站著六個黑衣暗衛(wèi),如銅墻鐵壁般護(hù)衛(wèi)著他,他的腰間懸著一柄白玉做鞘的玉柄長劍。

  在這戰(zhàn)火肆孽、硝煙彌漫、木屑齊飛一片狼藉的海上戰(zhàn)船,他潔凈得如同是仙人凌波,好像根本和這里無關(guān)??伤沁@場伏擊戰(zhàn)的指揮官。

  周敏靜見到來人,略略吃了一驚,他后撤一步,單腿跪下,(這一行為讓天海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大驚,心想,是何等尊貴的人,竟讓皇親國戚、尊貴無比的綏遠(yuǎn)侯也要行此大禮?而船上的士兵已經(jīng)全數(shù)跟隨周敏靜齊刷刷地跪下了,搞得天海豊眾人直愣愣地站著,如此鶴立雞群。)恭敬地道:“下官浙江都司指揮周敏靜,參見御馬監(jiān)督軍沈公公?!?p>  ——沈自丹!

  “免了?!睂Ψ铰唤?jīng)心地道,“既然侯爺看見我,就知道是陛下的意思了?!?p>  周敏靜五體投地,大禮而拜,口中道:“謝陛下天恩浩蕩,救臣于危難,臣感激涕零,肝腦涂地在所不辭!萬歲萬萬歲?!?p>  那太監(jiān)似乎對于這一套非常不耐煩,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絹擦了擦手,道:“東西呢?”

  周敏靜頭低得像是粘在了甲板上,道:“非下官不遵大人之命,請陛下圣旨。”

  對方輕蔑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你周敏靜,稱病避見本督三年,總說打不贏了,結(jié)果一出手就打了個大勝仗。周郎啊周郎,真是比狐貍還精。朔,念?!?p>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周敏靜聽完圣旨,的確要他將帕特帕拉交給此人,于是磕頭領(lǐng)旨:“萬歲萬歲萬萬歲?;胤A沈公公,帕特帕拉臣托付給天海豊的顧大少顧速了。請您稍待他的回復(fù)?!?p>  顧沉星上前,也單腿跪下,拜道:“小民就是天海豊顧速,有幸得見上人之顏。帕特帕拉在天海豊的保護(hù)中,萬無一失。只是此單是周侯爺所托,小民是生意人,保鏢交至貴人手上,還請沈公公留下收據(jù)、手印,也好讓小鏢號有所憑證,用以交割錢貨。”

  沈自丹看了他們一眼,冷笑:“周侯爺,還是那么喜歡謹(jǐn)小慎微、投機(jī)取巧啊,要個收據(jù),這話竟然也要七拐八拐,托一個鏢師來跟本督說。難道本督會不認(rèn)嗎?只要你們先把帕特帕拉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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