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共同想象空間：硫磺火湖地獄和閻羅地獄雙拼
沈自丹覺得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他低下頭，腳下是如鏡子般的水面。
倒影中，他的背后站著一個火紅的人形——是只巨大的蒼蠅？？還是一只火紅的惡魔？他努力掙扎了幾下，在銀鏡似的水面上激起徒勞的漣漪。
“你不怕我？”他口中吐出異國的語言，由于春水的靈力（般若姬），沈自丹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沈自丹道。
“我是惡魔，我是鬼王，我是疾病和瘟疫的神，我是鬼王別西卜！”那大蒼蠅似的惡魔發(fā)出炫耀靈力似的嘶吼，世界也在隨著他的狂怒變色！
沈自丹茫然地看著他，根本沒有恐懼，也沒聽過這號人物。
“你不是羅馬人。”對方變得落寞。
“不是?！?p> “不是希臘人，也不是埃及人。”
沈自丹疑惑地搖頭。
“迦南?！蹦谴笊n蠅道，“我忘了我是誰，但我還記得，迦南。”
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沈自丹知道這不是他自己的信息，這是春水的記憶，他試探著道：“迦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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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丹被綁在椅子上，周圍圍了一圈銀色燭臺的白蠟燭，畫了一個大衛(wèi)之星的六角形陣。
“以圣子、圣靈、圣父的名義！滾出去！”老安東把十字架按在沈自丹頭上，將一罐用銀壺裝著的圣水潑到沈自丹身上。圣水是冷的，但潑到的地方像是燃燒的鐵塊一樣發(fā)出紅光。
船上眾人都露出一臉新鮮看客的表情，圍觀著這一截然不同的驅(qū)魔儀式。
“出去！”
“嘿嘿嘿…”好像有一張臉藏在沈自丹的人皮下面蠕動，好像母腹中的胎兒要沖破肚皮而出，他發(fā)出詭異的笑聲，“嘿嘿嘿，你這個微末的底層教士，你以為十字架能奈何的了我嗎？
嘿嘿嘿，我可是奉了梵蒂岡的命令而來的……嘿嘿嘿
難道你以為，出身教廷的我會畏懼十字架和圣水嗎？”
“這明明是惡魔！什么，你是教廷的人！說，你是誰？”
“嘿嘿嘿，我是千年以來最強的修行者，煉金術(shù)士——我獻祭了自己的肉體，不惜成為一個只能寄宿于他人肉體的游魂，但是我也因此探知到了通向共同想象空間的路。那世界位于天堂和地獄之間，是所有共同信仰一個神的人們，所有意識愿望想象共同創(chuàng)造出的空間。
我在那里遇到了被困在此處的墮神，并且學(xué)會了如何操縱他們，讓他們?yōu)槲宜谩?p> 哈哈哈哈，你們贏不了我的！”
老安東突然發(fā)出一聲非人的慘叫，在眾人的注視下，凄厲地脫掉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一個猛子扎進了水桶里！
眾人只感覺到恐怖詭異一秒，隨后，隨著惡魔的話語，圍觀的人眼中自己身邊也同時燃起火焰，眾人紛紛嚇得潑水、跳入水桶中，在地上打滾試圖壓滅火苗，脫下衣服，有的甚至從船舷上跳入海中，在意念中惡鬼大火已經(jīng)吞噬了他們，灼燒著他們的肌肉和骨骼——在離開了船體之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身上沒有燒焦的痕跡，在現(xiàn)實中沒有著火！
“你知道我是怎么消滅敵人的軍隊的嗎？——不用硫磺和火藥，不用木柴和油脂，我讓火燒在每個人的意念之中，然后他們的身上就會起水泡潰爛，他們就會高燒、脫水，他們的生命就會流逝！
因為地獄之火不是燒在身上的，地獄之火是燒在人的心上的！”
沈自丹露出詭異的面容哈哈大笑著，在他的笑聲中，水師的船只上水軍們發(fā)出此起彼伏的慘叫，而他臉上的表情卻似乎享受著這一切——像是地獄里的王，在享受審視百鬼受刑嚎啕的慘厲畫面。
在一片慌亂之中，顧沉星突然發(fā)現(xiàn)只有戈舒夜、蘇惹月和阿巖沒有出現(xiàn)滅火的舉動。阿巖甚至看上去非常困擾，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盀槭裁茨銈?nèi)齻€一點都不受影響？難道真的女子屬陰，不為陽火所侵襲？”
蘇惹月?lián)u搖頭，來回盯著她們?nèi)丝戳丝?，她突然道：“結(jié)界！”
戈舒夜突然拍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虤⑻K大小姐了——噩夢之森！此次的攻擊者運用的是意念中攻擊，正好是上官蘭棹姬的強項！這是連環(huán)招！大小姐，快，打開噩夢之森！”
蘇惹月點點頭，雙手捏訣，交叉后喊出：“噩夢之森，展開！”
夢境一般的帷幕從天而降，如同柔滑的絲綢，馴順而溫柔地落在船上，覆蓋了他們。
所有人的眼中景色變幻，出現(xiàn)在一艘已經(jīng)戰(zhàn)損的船的甲板上——正是沈自丹的意念中看到的那條船！
“世界結(jié)界！”戈舒夜、顧沉星異口同聲地喊出來。
他們抬起頭，在廢墟桅桿之上，站著一個長得像螞蚱的人——他的臉模糊不清，但是他的背上有著六只燃燒的翅膀！
“我說過了，大明的船必然會被烈火吞噬，成為我的餌料！”那如火般的怪物張開雙臂，眾人聽到天空中隆隆之聲。
“什么東西？”
“雷火霹靂彈！霹靂彈！”
嗖嗖嗖的破空之聲，巨大的鐵彈丸上沾滿了油脂，燃燒出藍色黃色的火焰。
他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個硫磺的火湖之中，水面不是水面，而是冒泡的巖漿和熏人的硫磺。沒有打中船只的鐵彈丸落在湖中，被燒得熾熱，熔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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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中的人們剛在噩夢之森的結(jié)界中醒來，眾人都嚇了一跳，——沈自丹，和著沈自丹的椅子，就在那燒毀的甲板上，那個六芒星的碳灰之中——憑空不見了！
天空中到處是火和灰，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
“來人啊！救命啊，我們中彈了！我們中彈了！”部眾們在甲板上沒頭蒼蠅似地竄來竄去。
“侯爺！”船上的所有人都望著周敏靜，在這個迥異的世界，在這艘破敗的船上。
天上的火和湖里的火映在他被熏黑的臉上。
周敏靜緘默了一會兒，時間仿佛閃回，回到了數(shù)年以前：那時候他還是個青澀的少年將領(lǐng)，他的同袍和他的勝利還在他的左右，那時他根本不把沈自丹這等宦官內(nèi)臣放在眼里，躊躇滿志，等待建立蒙白衛(wèi)霍的不世之功，殺賊割頭，快刀熱血，名留史冊——側(cè)過頭仿佛能夠看到年輕的韓偃，英俊的臉上帶著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的表情，眼睛仿佛總是微微睥睨著——他們是那么驕傲，那么相信自己會所向披靡，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
而不是像今日這般，如履薄冰，忙著甩鍋，顫顫巍巍地畏懼宦官的權(quán)勢，卑躬屈膝地活在陰影之下。
“破敵，傳我將令，水師所有兵勇，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如果真是佛郎機人的連環(huán)計，先攻蘇大小姐，后迷惑主帥沈公公，他們還會有后招！”
“可是……”破敵沒有說出口，這已經(jīng)成為灰燼殘骸的廢墟，天空都是即將落下的雷火霹靂彈，在劇烈的搖晃和爆炸中、在破爛的廢墟上，怎么能讓兵勇將尉們各就各位呢？難道要讓他們在沒有甲板的龍骨上憑空跑來跑去不成？
“難道真的發(fā)生戰(zhàn)事，你們就是這么呆若木雞，不戰(zhàn)而降嗎？
不要忘記一件事——這一切不過是障眼法，我們其實還腳踏實地地站在神威號的甲板上。水師的勇士們，我們曾日夜與神威號在一起，這船上的每一塊木頭每一顆釘子，每一條繩索、每一個臺階，我們閉上眼睛都能想起來！要相信你的船?！?p> 他站起來，向著已經(jīng)被炸成一個空洞的指揮旗樓上走去！
水師的兵勇們注視著他們的主帥，在漫天的火光與爆炸聲中，在虛空中一步一步地走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升了起來。在虛空中摸索這什么——舉起虛空的鼓槌，朝著虛空中一擂！
咚——
咚咚咚咚咚！
是他們所熟悉的，神威號的鼓角之聲！
“神威號，起錨，下帆——前進！規(guī)避炮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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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豊眾人和謝若懸、施搖光盯著那奇特的怪物，那巨大的螞蚱身上燃著烈火，正從一個圈中取出燒焦的人形，蝗蟲巨大的口器斬斷血肉，將尸體大口大口地吃在嘴里。
“你是誰？”戈舒夜將蘇惹月護在身后，她抽出一把長刀，顧沉星長劍出鞘，二人一齊指著螞蚱巨人兩只復(fù)眼中間的那個扭曲的人頭。
那只大螞蚱的口中發(fā)出模糊的嘶嘶聲：“薩-拉-佛——”
一道烈火朝著他們噴來！
“白蓮陣！”戈舒夜失去了利器驚地藏，只能用白蓮陣作為盾牌，抵擋住沖騰而來的烈焰。可惡！她心想，雖然知道這是幻象中的世界，但熱氣和烈焰還是毫不失真地沖他們而來，火龍般將他們包圍。
“該死的！這明明是用來對付沈自丹的！那家伙哪兒去了！”戈舒夜捏訣，“春水，你在哪兒，給我指路！”
釘釘釘?。。〉孛嫦聜鱽砬宕嗟亩＿寺?，如同泉流，藍色的光絡(luò)蔓延著流到他們腳下?！八腥?，保護好施七先生和惹月；劍羽，清塵，你們跟我斷后——其他人快，跟上！”顧沉星喊道，眾人跟隨著藍色靈絡(luò)的指示，朝著船艙下層跑去。
突然，眾人都劇烈地一晃。
“怎么回事？”
“船開動了——應(yīng)當(dāng)是現(xiàn)實中的神威號動了！”戈舒夜道，她隱約地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烈火追著他們，沒有思考的時間，在甬道中火龍打著旋兒，漩渦般撲卷而來。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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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復(fù)雜的船艙中輾轉(zhuǎn)騰挪，終于暫時尋得一息喘息之地。戈舒夜、蘇惹月和施搖光三個巫女湊在一起。
“這不是幻象嗎？應(yīng)當(dāng)不會受傷才對！”玄清塵想要擺爛。
“你沒聽那怪物說嘛，幻想中的火燒到，身體會認為自己真的被燒到，真的會死的?！?p> “可是這里明明是噩夢之森的范圍內(nèi)，主動權(quán)應(yīng)當(dāng)在我們手里呀，為什么我們拿他毫無辦法？”戈舒夜問。
蘇惹月道：“我覺得……這里不是噩夢之森?！?p> “什么？”
“這里并不完全受我控制。”
“可是剛才我們逃跑的時候，周圍的船板都飛過來阻斷道路，是在保護我們，應(yīng)當(dāng)是你的意志導(dǎo)致的吧？”
蘇惹月想了想，道：“這里應(yīng)當(dāng)不光是噩夢之森的領(lǐng)地，應(yīng)當(dāng)是噩夢之森與那個薩拉佛世界結(jié)界的的交錯之處。也許是因為我的靈力弱于他，才會這樣?！?p> 施搖光道：“共同想象空間。一個區(qū)域一個時間內(nèi)所有人公共相信的宗教信仰或者是神話故事，所塑造出的故事空間。人們認為自己死后靈魂會到達那里。由于很大數(shù)量的人數(shù)會共享這個想象，這個空間會有一定的獨立性和穩(wěn)定性?！?p> “就像十八層地獄、閻羅殿那種？”
隨著戈舒夜的話語，所有人都感覺自己所在的房間像失控的電梯一樣哐哐哐往下墜落，掉了至少兩層。
“好姐姐你別想了?。。。 鳖櫝列鞘置δ_亂地去捂戈舒夜的嘴。
眾人一片雅雀無聲，心中發(fā)出一個恐懼的疑問：“這里不會是……地獄吧？”
戈舒夜拽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怕鬼？”她繼續(xù)道，“可是那群紅毛和我們信的應(yīng)該不一樣吧？這里究竟是哪個地獄？”
“對，我想，噩夢之森也許只是打開了這個通道。”施搖光道。
“我們和薩拉佛的文化差異這么大，想象空間應(yīng)當(dāng)不一樣；但是沈自丹應(yīng)當(dāng)和我們一樣。所以——”
“只要我們一起想象十八層地獄的模樣，就能找到他?！备晔嬉挂驗樽约赫业搅寺肪€而十分欣喜地道。
“呃……”天海豊眾人都一臉“你確定”的表情。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蘇惹月同意了她的提議。施搖光突然道：“我們圍成一圈，把手拉在一起，我有一點通感的力量，可以幫助你們一起想。謝師侄，玄徒孫，麻煩你們報一下十八地獄的菜名，好幫助我們想象?！?p> 三個巫女圍成一圈，拉起手。眾人有點懷疑又有點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突然，背后一陣灼熱。
“我找到你們了……啊哈哈哈哈”薩拉佛的聲音！周圍的溫度陡然升高！火舌舔著船艙壁！
“念！??！”
“第一層，拔舌地獄！”
咚！他們向下墜落了一層！火光還在頭頂！
“快，繼續(xù)念！”
“第二層，剪刀地獄！
第三層，鐵樹地獄！
第四層，孽鏡地獄！
第五層，蒸籠地獄！
第六層，銅柱地獄！
第七層，刀山地獄！
第八層，冰山地獄！
第九層，油鍋地獄！
第十層，?？拥鬲z！
第十一層，石壓地獄！
第十二層，臼舂地獄！
第十三層，血池地獄！”
三個巫女同時睜開眼睛：“他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