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崗村的人,沒有必要說謊。所以,豐玲到底是什么?”
李甫清心亂如麻,逃也似跑出了圖崗村。
一路疾行,他腦中亂作一片,皆是過往碎片,無意中,卻情不自禁使出了尚不熟悉的清風術(shù)。渾渾噩噩之中,卻宛如渾然天成,反而暗合清風術(shù)的修行之要。他逐漸忘記了自身的存在,仿佛只是一袖清風,在竹林之間游蕩。
忘記過往,忘記煩憂,如此縱情飄蕩,可寄天地之間,大自在也!
李甫清陷入了一種迷離的奇幻狀態(tài),他的清風術(shù)正在一個極短的時間里,不斷完善,趨近完美。他的身形越來越飄忽,臉上帶著沉溺的微笑。
他的記憶在快速地淡去,通往千山翠林外的信念更是飛到了九天之外。他不斷重復著施法,在千山翠林中來回游蕩,漫無目的。他忘記了自己來這里是為了什么,更忘了自己從何而來。
很快,他連自己的名字也淡忘一空。
“我是誰?”李甫清呆滯的表情顯露疑惑,但很快就自圓其說,重新神色安恬,沉溺其中。
“我是風,我是一縷風,游蕩在天地之間……”
情緒劇烈的激蕩之下,他竟開始化道了……
化道,是修行者一種歸宿。修行者一生求道,稍有不慎也會為道反噬,化為道的一部分。這是主次之分,修行乃是以自身馭道,道行合一,以化天下。但化道不同,是將修者作為道的燃料,瞬間擦亮燃為煙火,最終殉葬,變成天地之道的一部分!
李甫清如今就是這樣的情況,他將越陷越深,如果無法醒來,就真的會變成一縷風!
可他毫不知情,甚而沾沾自喜!
他的靈力在瘋狂地燃燒,盡管化道狀態(tài),他幾乎就成了道本身,對靈氣的吸納能力達到了頂峰??上н@里是千山翠林,乃是凡俗州的地界!
李甫清還在奔跑,或者說奔跑已經(jīng)不太嚴格。他對清風術(shù)的解析也達到了極致,甚至比起喬嬌流露的見解也不遑多讓!他已經(jīng)脫離了地面,在竹葉之間悠蕩!
靈力在瘋狂的燃燒,就快要燒干氣海,撬動穩(wěn)居于丹田正中的靈珠!
若是靈力燃燒殆盡,就是李甫清的隕落之時!
“呼~呼~呼~”
他肆意狂笑起來,無比的暢快。
靈力燃燒到底了!
他的靈珠釋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華,照亮了整個氣池,正與化道的業(yè)火做最后的頑抗!
一絲絲的裂痕被燒灼而出,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然而這份劇痛,卻化為世間最甘甜的瓊漿,讓李甫清恨不得一飲而下!
就在這時,李甫清氣海中最靠近丹田的那塊大陸,陡然金光大放。一個矯健的身影同時起身,它的眼神有一絲茫然,但只在瞬間,就換上了一副兇戾的模樣。
“嗚!”
月仰天長嘯,身形突然暴漲!
它的尾巴一分為九,白色的虛影遮天蔽日,竟與李甫清的氣海平風秋色!
從前站立的大陸,不過是一方土塊,它立足虛空之上,尾巴突然向著李甫清的靈池橫掃而去。雪白的魅影張狂狠戾,九條尾巴仿佛橫亙天地的白練,只聽“呲”地一聲,瞬間就將那一縷業(yè)火撲滅。
業(yè)火燃盡,黑色的灰燼化為無數(shù)黑影,嘗試向著李甫清的氣海深處逃竄。若是李甫清尚自清醒,就能認出,這些黑氣,與自己修煉時,自一絲一絲靈氣中凈化磨滅的同出一源!
月哪里會讓這些黑氣逃走,它張口一吸,這些黑氣就被它肅之一空。氣海之中,焦黑的天空,重新天清氣朗。月現(xiàn)出疲憊之極的神色,身形復又縮小,回到了那片金色的大陸上。
它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搖了搖白絨絨的腦袋,又沉沉睡去。而這片大陸的淡金色重又沉寂,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
李甫清一身躁動的靈力突然平靜下來,他整個人一下子不受控制,便從半空中跌落下來,人事不知。
……
“我這是怎么了?”
清晨的一縷陽光灑在他的臉龐,驚醒了昏睡中的李甫清。
他蹣跚著爬起,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他驀地想起了自己御風而行的場景,冷汗漓漓而下,哪里不知道當時情況危險?
“我竟生了心魔,差點化道而去!”李甫清檢視自身,卻發(fā)現(xiàn)除了法力耗盡,靈珠還在,修為自然也在,只不過多了幾分裂痕,需要日后重新補足,但比起重新修行,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回想清風術(shù)時,卻上下通透,無所不明,登時心中一喜。
“想不到我對清風術(shù)的領(lǐng)悟,竟沒有隨著化道的終止而消失,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只不過,我到底是如何終止了化道?”李甫清不明就里,只能歸結(jié)為自己特殊的丹田靈池。
他服下養(yǎng)元丹,匆匆恢復靈力。待靈力恢復大半,已經(jīng)快要天黑。于是又修行一晚,待翌日才向丹楓鎮(zhèn)行進。
“只希望玲兒不要怪我,玲兒……”李甫清話到口中,忽地想起前事,便默然一嘆,摸了摸發(fā)髻上的墨玉靈簪,絕口不提了。
……
他的儲物袋中,還有豐玲弄來的令牌,憑此“偷渡”入了丹楓鎮(zhèn),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待他大搖大擺地回到丹楓鎮(zhèn)的時候,眼前的蕭索景象,卻讓他摸不著頭腦。
“那是,幫主?”街上一名游蕩的凝氣初期修士一臉驚喜,連忙撲到了李甫清的跟前跪下,道:“幫主,幫主您還活著!”
言語之中,充滿驚喜。
李甫清莫名其妙,問道:“你好好說話,什么叫我還活著?”
那人神色惶恐,卻又帶著一絲不解。李甫清便問道:“我之前在外閉關(guān),才回來不久,不清楚狀況。你將最近的事情和我說一說!”
那人這才露出了然神色。
“幫主,獸潮來襲,丹楓鎮(zhèn)已經(jīng)成了死地!”
“你說什么!”李甫清腦中一白,拽住他的衣領(lǐng),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了?不對,你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日?”
那幫眾一時間,被李甫清兇惡的面相嚇得畏畏縮縮,只囁嚅道:“回幫主,今天是十月四日!”
“你說幾月幾日?”李甫清手上一緊,幾乎把那人提了起來。
那幫眾嚇了一跳,從未想過平日里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自家?guī)椭?,竟是如此怖人?p> “回幫主,今天的確是十月四日!”
李甫清身形一晃,右手扶了扶腦袋,苦笑道:“竟然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
他又回問道:“野狼幫的其他人呢,老周呢,老岳呢,還有總管朱秀文呢?讓他們來見我!”
不料李甫清一問,一個好端端的漢子,竟哭了起來。
“回幫主,獸潮突然夜里來襲,我野狼幫全軍覆沒!為了給眾人留下足夠的撤退時間,周副幫主和岳副幫主,帶著三隊精銳,全部戰(zhàn)死!我被一只野豬妖的獠牙掛著,一直沖到了丹楓鎮(zhèn)前。那獠牙從我的衣服邊擦過,沒有傷及我的性命,才幸而活了下來?!?p> “如今五大家族落井下石,已經(jīng)不允許野狼幫眾入城,眾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們野狼幫,已經(jīng)沒了!”那漢子哭哭啼啼,李甫清驚得退了半步,喝問道:
“丹楓派的人呢,他們不管嗎,什么時候輪得上五大家族插手丹楓鎮(zhèn)事務(wù)了?”
那漢子更是悲戚,說道:“丹楓派的人都走了,丹楓樓人去樓空,更是被陣法守護,無人可以進入!”
“五大家族!”李甫清雙目登時猩紅如血,發(fā)出震天之吼,就要離開,不料被那漢子死死拉住。
“幫主,您別去啊。五大家族人強馬壯,您只有形單影只一個人!”
李甫清默然甩開他的束縛,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