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炎熱,外面日頭正大,屋內(nèi)一名素衣少年對窗而坐,窗上放著兩堆書。少年眉頭皺起,看著書,時不時提筆在書上畫著什么。半晌,少年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目光移向窗外。
知了一聲一聲地有節(jié)奏地叫著,少年輕合上眼,開始享受著一切。陽光、蟬鳴……
忽地,知了聲停了。
少年睜開眼,卻見窗邊站著一位十五六的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少年微一愣,隨即站起身來,“姑娘,你找人嗎?”
姑娘聞言輕搖了搖頭,但馬上又點了點頭。少年又一愣,找,還是不找?
“姑娘從哪兒來?”
姑娘揚了揚下巴。少年看向院子外,那是寧府。只是寧家何時有這樣一位姑娘了?“那姑娘是?”
姑娘低了低頭,陷入沉思。不一會兒抬頭道:“到裊枝?!甭曇糨p靈婉動,似方才的蟬鳴。
到裊枝?好奇怪的名字。少年兀自想道?!霸谙掳敫∩!蹦吧先巳缬?,公子世無雙。這便是京城半家少爺半浮生,人道是:無雙公子。
“我知道。”少女笑了起來。少年也回以微笑,但說半浮生,只怕京城人人都曉。
少年還欲開口,卻響起一聲叩門聲。隨即門便“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位中年婦女,“浮兒,做甚呢?”
少年畢恭畢敬答道:“念佛經(jīng)?!眿D女正乃少年母親。半夫人聞言關(guān)懷問道:“給你奶奶念讓她高興本是好事,可切莫誤了功課。你知道,咱們家大不如前,娘可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少年垂首應道:“知道了,娘?!边@些話他從小到大聽過多少遍了。
半夫人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只囑咐兩句便欲轉(zhuǎn)身離去。少年卻突地叫住她,問道:“今日寧府叫人來可是有何事?”
半夫人奇怪地問道:“寧府未曾派人來過啊?”
少年聽到這,回頭一看,窗邊卻再不見人影。
“浮兒?那寧家千金同你無論何處都什分般配。況且我瞧著她也是歡喜你的,只是女孩子家的不好說,你一個男孩要多主動點!可別錯過了這天賜的姻緣!”
“娘,若無事孩兒想先看書了?!?p> “好,看書要緊。那娘先走了?!卑敕蛉它c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少年嘆了口氣,疑惑地坐回桌前。難道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想來是看書看久了。罷了。
少年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取書,卻忽地僵住了,那個姑娘竟站在自己房中!
“你、你……”
姑娘往前走了兩步,湊到他身前,笑瞇瞇地問道:“我怎么了?”
少年鼻尖嗅到一股樹葉的清香,不由地耳根微紅,輕退一步問道:“你到底是誰?”
姑娘徑直走到書桌前,翻著桌上的佛經(jīng)輕輕念著。待她念完一小段后少年方才如夢初醒,驚喜地問道:“你會?”這是好幾十年前的版本了,許多字都生澀難懂,可是她卻讀的如此流暢,已然是讀過很多遍的。
姑娘含糊地應了聲,抬頭打量起這間書房,古香古色,典雅大氣,書隨處可見。姑娘突然轉(zhuǎn)身沖少年粲然一笑:“我們是朋友了嗎?”
少年一愣,微點了一下頭。
姑娘見此笑得更加燦爛了。她不知道,半浮生至她之前從無朋友。
******
漸漸地,少年也琢磨出規(guī)律來了。她總是在白天來,特別是正午時分,日頭正大,她卻總是忽地就出現(xiàn)了,一襲綠色衣衫帶來絲絲涼爽之意,一如他初見她之時。他也曾問過她,她到底從哪兒來?可她總是笑著看向院子的東角,閉口不答。時間長了,他也就不問了。
管它呢,不重要。
******
這日,少年正在案前讀書,眼上忽地被蒙上,一雙柔軟的手輕覆其上。少年微一笑,“來了。”
手松開了,一張俏臉竄出,“你怎么總是知道是我?”少年笑而不語。因為他只有她一個朋友。
姑娘柔荑托腮,進行著每日必問:“你有自己的愿望了嗎?”說也奇怪,她日日都要問一遍。
起先,少年腦中第一個閃過的便是母親日日提及的“興復半家”,可他又聽到了她加重了的“自己”二字,于是又頓住了。這是自己一生所愿嗎?他自出生起便不得不一生為此奔勞。可這不是他之所愿,只是他母親的一生所望。他身為半家少爺,理所應當?shù)匾瓿伞?p> 他最終是沒把這四個字說出口。
一日沒有答案,她便日日都問。起先還是隔幾天問一次,可后來就成了她每日必問的事。每次他答不上來,她眉間便閃過似有似無的焦慮。可一眨眼,卻又無跡可尋。
“叩叩”,門被叩響了。
“進。”少年啟唇道。他不擔心,每次一旦有人出現(xiàn),她便會“咻”地一下不見人影,待人走后又“咻”地一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半夫人走進來,身側(cè)還跟了一位妙齡女子,身姿曼妙,眉目如畫,舉止端莊?!案?,別老悶在書房了,夏夏來了你便陪她出去逛逛吧?!?p> 此女正乃寧府千金,寧夏夏。
寧夏夏眉目含情地看向他,少年看向半夫人,終是松了口,點頭應下。
少年與寧夏夏來到了熱鬧的街市。天色漸晚,可寧夏夏卻越玩越起勁,絲毫無歸意。少年只得陪她一起。越相處久他就越認識到這并非是位賢良淑德的女子,雖面上一派大家閨秀之作,但骨子里就是一個嬌縱、被人寵慣了的千金小姐。母親這次可是看錯人了。若他真真把她娶進府,半家只怕不得安寧了。
忽地,寧夏夏腳步輕移,身姿搖曳,再看清時她手中多了一只蟬。蟬努力掙扎著,卻無奈剛扯一半一半剛扯一半翅膀被人捏住。寧夏夏臉上帶著惡趣微笑,伸手去扯它的一邊翅膀,剛扯一半,卻見少年正望著自己。
身子一頓,隨即溫柔地說:“這蟬兒真可憐,竟折了翅膀。飛吧,蟬兒?!闭f完張開手掌,蟬“撲騰”了兩下,歪歪地飛入樹冠之中。寧夏夏心中只祈禱,希望他沒看見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
少年只睨了她一眼,清冷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寧夏夏這次可不敢說什么“再玩會兒”了,低著頭,輕聲應道:“嗯?!?p> 剛到半府,就見半夫人站在門外。少年快步走向她,扶著她向府中走,“外面風大,您何必到府外候著,我若回來定會告知您一聲好叫您知曉的。”
半夫人笑了笑,“不礙事的。浮兒,和夏夏玩得如何?她玩得開心嗎?”
只問她開不開心,卻從無人問他是否開心。
“嗯。”
“你可送她回去了?”
“放心吧,娘。送回去了。時候不早了,您去歇著吧?!?p> 少年滿臉倦容地回到書房,深嘆一口氣,坐到案前,翻閱著案頭的佛經(jīng),腦中兀地就出現(xiàn)姑娘側(cè)目垂睫低念佛經(jīng)的模樣。
心弦一顫。
第二日,晌午已過。少年伏在案前,書上的字卻是一個也沒看進去。奇怪,往日這個時候她該是來了呀。今日遲遲未來,可是出了何事?少年越想越是坐立不安,終于,他“嚯”地站起來,正欲出去瞧瞧,可剛一轉(zhuǎn)身就瞧見了那抹綠色身影,心忽地放了下去。
可視線觸及她右臂上的白紗時,又忽地一緊?!澳氵@是怎么了?可是發(fā)生了何事?”姑娘沖他笑了笑,問:“你是在擔心我嗎?”
少年不語。目光緊緊鎖住白紗?!鞍パ剑昧?。我沒事。不過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姑娘摸了摸鼻頭說道?!皩α?,你昨日和寧夏夏去玩了吧。”
少年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可是,她是如何知曉他與寧夏夏的?
“玩得高興嗎?”
少年來不及思考這問題的合理答案,姑娘又再次開口問。
少年垂眸望她,她問他開心嗎?“是我嗎?”少年微有些驚訝,以至于他為確認又問了一遍。
姑娘點了點頭,“當然了,不是你還有誰呀?高興嗎?”少年看了看她,“嗯?!?p> 姑娘又揚起了笑容,“那便好?!?p> 兩人看佛經(jīng)看了一半,一聲突兀的“咕~~”響起。兩人都是一頓,少年錯愕地看向她,她錯愕地看向肚子,略帶尷尬地看向少年:“嘿嘿,那個……”
“等我一會兒?!鄙倌瓴淮f完便含笑站起身走向門外。姑娘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隨即換上了一副憂傷的表情。
唉,能量流失了這么多,已經(jīng)這么不禁餓了,生命也恐是時日無多了??缮倌甑脑竿t遲未許好,這可如何是好?
腳步聲響起,少女思緒回歸。換好表情,起身迎上跨入門中的少年。少年將食盒放在桌上,將盒中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桌上。三菜一湯和一碗米飯。姑娘雀躍地接過筷子,卻再無動作了。
“為何不動筷?可是不喜歡?”
姑娘無奈地聳了聳肩,動了動被吊起的右臂,又揚了揚左手。意思是: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無奈啊!
“啊,是我未思慮周全。”
姑娘擺了擺手,“不不不,左手也可以的?!闭f完坐下舉起左手卻連筷子都拿不好,“啪”地一聲掉到桌上,姑娘尷尬地望了一眼他。怎么搞的,今日如此狼狽!
少年搖了搖頭,無聲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拿起筷子,坐下,伸手夾了一筷子菜遞到她嘴邊。
姑娘愣了愣,看向他。少年挑了挑眉,看向手中的筷子。姑娘連忙張嘴?!拔兜揽蛇€好?”
“嗯嗯嗯!”姑娘連連點頭。少年微又揚眉,有那么好吃嗎?
一頓飯快接近尾聲時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了。少年舉起的手頓在了半空。半夫人怒目圓瞪,不可置信的盯著兩人,寧夏夏也是氣憤地看著到裊枝。
少年連忙站起身,行了禮:“母親?!薄澳氵€知道我是你母親!你可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孩兒一直謹遵母親的教誨。”
半夫人指著到裊枝問道:“那你告訴我,她是誰?”少年看了看到裊枝,“她……她是孩兒的朋友。”半夫人怒極反笑:“呵,朋友?我竟是不知你還有這樣一位朋友!”半夫人說完看向到裊枝,“我瞧著你也是個挺秀氣的,未承想你一個姑娘家竟如此不知羞恥!”
“母親!”
半夫人瞪他,“怎么,你如今是忘了我這個娘了?!”“孩兒不敢。只是,她乃孩兒摯友,望母親大人寬宏大量?!?p> 半夫人冷哼一聲,“還請姑娘以后莫要再來找浮兒了,他還要科考?!惫媚锼贫嵌乜戳松倌暌谎郏D(zhuǎn)頭問:“那是不是他考完了就可以了?”
寧夏夏上前一步,不滿地說道:“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如此不知羞?煩也不煩!趕快走吧!以后都不要再來了,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和浮生哥做朋友的!”
姑娘神色略顯落寞,不是朋友嗎?
姑娘點了點頭朝屋外走去。少年移了移身子,卻對上了半夫人的目光,頓了頓。綠色衣角消失不見。
半夫人轉(zhuǎn)過身對少年道:“好了,浮兒,娘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太單純了,被外面隨便一個女子便騙了,以后你可長點兒心眼,看夏夏就多好啊。好了,你們倆聊著吧,娘走了。”半夫人給寧夏夏遞了個眼神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半夫人轉(zhuǎn)了轉(zhuǎn)都沒見到到裊枝,問了門房,卻也道不曾看見?!斑@倒是奇怪了,跑哪去了?有未出府,府中又無人!”算了,只要她不再來糾纏浮兒……
寧夏夏看了看少年,“浮生哥,佛經(jīng)有那么好看嗎?”少年淡淡應了聲。寧夏夏撇了撇嘴,央求道:“外面可熱鬧了,咱們出去逛會兒吧?!?p> 少年默不作聲。
寧夏夏眨了眨眼,“好不好?我保證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然后我再也不煩你了!好不好嘛!”寧夏夏搖了搖他的手臂,撒嬌道。
少年擰了擰眉,輕輕拂開她的手,站起身,“走吧?!睂幭南娜杠S地歡呼一聲,“就知道浮生哥最好了!”
兩人剛走,窗邊卻光芒一閃。姑娘輕輕合上佛經(jīng),幽遠地看著院門。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寧夏夏啊,也許這就是他的愿望吧。
******
少年越來越不安了。因為自那日后姑娘已經(jīng)兩日未來找過他了,以前是一天未曾不來的。他本想去找她,同她解釋,可他方才記起他不曾知曉姑娘家在何處,自也無從尋得。只能在書房焦慮的等著。
第三日,少年與半夫人和寧夏夏正在用膳。“浮兒,你這兩日成天悶在書房可不好,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嗯,知道了。”
“夫人,門口來了一個和尚。”
半夫人頭也不抬的說道:“打發(fā)走就是了。”
“夫人,他不是來化齋的。他說咱們府上有妖怪,要見您?!卑敕蛉死浜咭宦?,“去,把他轟走?!薄笆?!”小廝應了聲邊便要往外走。寧夏夏連忙叫住他,“哎,等等!伯母,咱們便去瞧瞧吧,看他能說些什么?!?p>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就去瞧瞧吧。把他帶到大堂?!薄笆?,夫人?!?p> 寧夏夏打量了一下,這個和尚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年紀瞧著也不大?!按髱?,您說這府上有妖怪?”“阿彌陀佛,的確。府上妖氣甚重。府上近日可有何怪事或來過什么人?”
半夫人本就不樂意,因此冷淡地回道:“沒有。”她剛說完,寧夏夏便說道:“怎么沒有?您忘了浮生哥那個莫名的朋友了?她來路不明,說不準她就是妖怪呢!”
“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她的確是可疑的很。”“母親,您怎么也信這些。她是不是妖怪孩兒再清楚不過了,何須他人妄加斷言!”
那和尚看了他一眼,“這位施主,你身上妖氣環(huán)繞,那妖精應是在你身邊有些日子了,時間再長些便會影響到你的氣數(shù)了?!卑敕蛉寺犕赀@話,臉色大變:“看來那個女人就是妖精!如此可惡竟敢加害我的浮兒!大師,可有什么法子除了那妖精?”
“貧僧需見你們口中的女施主一面,不可冤枉了好人?!卑敕蛉丝聪蛏倌?,少年落寞地答道:“我也好幾日未曾見過她了?!卑敕蛉说闪怂谎郏@副樣子像什么話,那個妖精當真把你魂都勾走了?!
“即如此那還需找個法子將她引出來。到時我提前設(shè)好法陣,她若真是妖,定不會叫她逃了?!焙蜕惺┝耸┒Y道。半夫人連連點頭說好。
寧夏夏又問道:“大師,可咱們怎么引那個妖精出來呢?”和尚沉思了一會兒,將目光移到少年身上,“這還得委屈一下這位施主了?!?p> “浮兒?”
******
第二日。半夫人望了望被綁在法陣中央的少年,擔憂地問道:“大師,不會有事吧?”和尚搖了搖頭,“放心吧,我在他身上放了法器,妖怪傷不了他。這法陣也只傷妖怪對人是無效的。”
“好了,候著吧。”
一個時辰過去了……
姑娘在樹上醒來,雙眸再無往日神采,面色憔悴。姑娘輕輕落到書房的窗前,環(huán)顧一周,卻不見少年。轉(zhuǎn)到前屋也不見人。便飛身躍上了樹,環(huán)顧了一下整座宅子,瞳孔驟然縮緊,飛身朝大院而去。
“大師,到底有沒有用啊?怎么還不來???”寧夏夏話音剛落,法陣便突然沖起一道道金光,和尚睜開雙眼:“來了?!?p> 姑娘剛一落入大院便覺察到不對勁,可為時已晚,法陣已開啟,再無逃生可能。
和尚雙手比劃著,口中念念有詞,說著旁人聽不懂的咒語。
姑娘只覺頭頂似萬斤重。越來越重。終于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模糊中只見一個身影朝自己跑來……
少年在方才法陣開啟時便醒來,看著她的痛苦。好不容易掙脫了繩索,卻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小枝,小枝,你醒醒!小枝?”少年滿目恐慌,是他的錯!姑娘聽到他的聲音,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沖他扯了扯嘴角,“是你呀,沒事便好。對、對不起呀,我騙了你,我…我是只妖……”
少年搖了搖頭,不,他知道的。只是,他不在乎。
“你知道嗎?我原本只是這世間小小夏蟬,可見你日日在窗邊讀書的樣子,我突然好想、好像成為人啊。那樣你聽到的就不再是蟬鳴,而是我說話的聲音。你日日誦讀佛經(jīng),佛光普照,我竟修成了人身……佛祖慈悲,讓我有機會與你相識?!?p> 姑娘咳了咳血,繼續(xù)道:“現(xiàn)在我就要死了,不過你不用為我難過,我可幸運了呢??瓤取惴判陌?,你會和寧夏夏幸福的,這也許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姑娘話音未落,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了,留下一副蟬殼。
寧夏夏跑過去拉住少年,“看吧,浮生哥,我就說她是妖精吧!”少年狠狠地甩開她的手。寧夏夏錯愕地看著他:“浮生哥?”
少年緩緩笑了,開始只是低笑,隨即慢慢變成了狂笑。
兩人都嚇壞了。“浮兒?”
少年緩緩抬起頭,雙眼竟布滿了血絲,“妖?”
“妖又如何?在我心里,你們誰也比不上她!你,表面上一派大家閨秀之作,實則嬌縱蠻橫無理取鬧,還如此善妒!你,呵,我的母親大人。從小到大你時常告訴我,半家就靠我了!我亦是時刻將興復半家作為我的目標。除了權(quán)勢,可還有什么是您在意的?和她聯(lián)姻也不過是看中她家的地位!你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母親!”
少年的話使兩人又難堪又憤怒。半夫人氣憤的指著他,自己辛辛苦苦培育了他這么多年,不曾想他竟為了一個妖精當眾責罵自己??!“你…你……”
少年不再看她們,轉(zhuǎn)身去撿蟬殼。
“照光?!痹洪T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位老和尚。被叫做照光的和尚躬身垂首應道:“師父。”
老和尚緩緩向他走來,“你迷于表象,人非人,妖非妖。你何時才能悟到?”
照空恭敬的答道:“弟子愚鈍。”
老和尚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少年,“阿彌陀佛,施主。此乃她昨夜忍難于大佛寺貢下的愿,想來可了你執(zhí)念。唉,她一介小妖,道行尚淺,竟敢在大佛圣神下強行貢愿。若非佛祖慈悲,只怕要命喪當場?!崩虾蜕姓f完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給他。
紙上雋秀的寫了一句話:愿半浮生能和寧夏夏在一起幸福。
千萬不要忘了到裊枝。
到裊枝,倒了知,知了。
“傻瓜,我怎么會忘了你呢?天涯海角,我一定到佛祖跟前為你求來世?!鄙倌暾f完,輕輕將蟬殼放在胸前,出門去。
老和尚嘆了一句:癡人!便也飄然離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