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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魔教鼎爐到萬古共主

第五十七章 若天上無雷霆,則人間無俠氣

從魔教鼎爐到萬古共主 白蘸糖 4733 2021-09-09 19:34:33

  燕寒沙踱步進了正廳,首先看見了一名身著紅色勁裝的冷峻青年。

  其人坐姿挺拔,氣勢沉凝,顯然是武功有成。

  “讓王兄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燕寒沙人還沒到,笑聲先至。

  “實在沒法子,王兄你有所不知,父親他閉關已有一陣時日,大哥又無心長房事務,燕閥的擔子如今都壓在我一人的肩膀上?!?p>  “每天處理三幫四會的江湖事,還有鷹揚府的各種任免調(diào)派,當真忙不過來?!?p>  王磐不慌不忙站了起來,拱手道:

  “二公子貴人多事忙,這也正常,倒是王某冒昧造訪過來打擾,還請不要怪罪。”

  燕寒沙態(tài)度親切,拉著這位王閥之主的義子入座。

  “哪里的話,我和元秀明日就要成親,以后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這么生分?!?p>  他知道王中道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

  長女叫王元秀,與自己在東都結(jié)識。

  彼此相談甚歡,最后走到了一起。

  小女兒叫王芝蘭,年方十六,待字閨中。

  因為沒有兒子繼承家業(yè),王中道后面收了三個義子。

  王磐便是其中之一,執(zhí)掌東都巡防重事,官拜兵曹參軍。

  算得上王閥年輕一輩,頗為厲害的一號人物。

  對比起來,大概就是燕閥長房大公子燕明誠的地位。

  “二公子說笑了,王某只是養(yǎng)子,怎么有資格說一家人?!?p>  王磐眉頭微微擰動,語氣有些生疏。

  “岳父攏共認了三位義子,最為看重王兄,叫你執(zhí)掌東都巡防,管轄左右驍衛(wèi),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p>  “燕、王兩家結(jié)親,互為一體,日后說不定我還要仰仗王兄相助?!?p>  “加上你與元秀一同長大,自幼關系就好,更要好生親近。”

  燕寒沙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道。

  他武道天賦平平,卻極其擅長交際。

  風月雪花,談天說地,無所不會。

  只是王磐性子冷淡,神色之中頗有幾分不耐。

  他聽到“燕、王兩家”,燕閥在前,王閥在后,本就不太高興。

  加上被反復提及的“結(jié)親”二字,更是覺得刺耳。

  于是,王磐不再寒暄,開門見山道:

  “二公子,王某領了義父的命令,護送大小姐到華榮府?!?p>  “剛過了醴縣,按照送親隊伍的行進速度,本來下午就要進城?!?p>  “可是,沒成想在三林郡被攔了下來……”

  燕寒沙聞言勃然大怒,煞氣流露。

  這樁婚事能不能成,關系到自己爭奪閥主之位。

  所以,剛才聽到燕大管家的提醒。

  知曉齊閥和伏龍山莊準備搞事,甚至氣得要調(diào)動鷹揚府的兵馬。

  燕閥上下,最著緊婚事的,莫過于他自己。

  “誰有那么大的膽子!敢攔截送親隊伍?我這就點齊三千精騎……”

  燕寒沙雙眼之中,冷光閃爍。

  莫非是齊閥、伏龍山莊要撕破臉皮?

  寧愿冒著得罪燕、王兩家的風險,都要攪黃了這一次的聯(lián)姻?

  “三林郡守袁珂,他以王閥送親隊伍人數(shù)過多為由,不許我等過去……王某想知道,這是閥主的意思么?若天都先生對這樁婚事懷有疑慮,那我立刻就帶著大小姐打道回府。”

  王磐面無表情,話里話外的意思卻很明顯。

  “袁珂……他是父親的心腹,向來有遠見,辦事能力強……”

  燕寒沙心中遲疑。

  他名義上執(zhí)掌長房,可到底還沒有正式接過閥主位子。

  燕閥底下的門生故吏,目前只認燕天都,并不會懼怕二公子。

  “怎么?二公子管不了這事兒?那就叫大公子,或者燕閥主來給個答復吧?!?p>  王磐半真半假流露出幾分輕蔑神色。

  “敢問王兄,這一次送親總共有多少人?”

  燕寒沙眼皮跳動,強行按捺怒氣,沒有受這個激將法。

  “儀仗八百,刀衛(wèi)八百,盾衛(wèi)八百,另外還有丫鬟、仆從、雜役,零零總總約三千人左右。”

  王磐心中一突,仍舊維持著平淡語氣,好似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

  “呃……這,三千人進到華榮府,確實有些不妥?!?p>  燕寒沙眉頭皺得很緊。

  難怪三林郡守袁珂不讓王閥送親隊伍過去。

  上千人,各個披甲執(zhí)銳,佩刀帶箭。

  這么入城,實在不合規(guī)矩。

  “王某明白了,看來二公子也沒什么誠意。既無意聯(lián)姻,那就作罷。”

  王磐騰地起身,冷笑道:

  “自東都到華榮府,期間馬車走官道,坐船過水道,沿途何其辛苦,何其兇險?”

  “先不說平天寨的那幫亂匪,光是那些嘯聚山林的綠林豪強,路上不知道遇了多少!”

  “元秀大小姐是閥主的掌上明珠,此次成親義父極為看重,僅珠寶銀兩就裝了三十箱,還不算古董玉器,錦羅綢緞,足足一百二十口大箱子。”

  “財帛動人心,那幫綠林豪強連送給圣上的皇綱都敢劫,何況是王閥的嫁妝?!?p>  “若不加派人手,王某恐怕走不到華榮府,大小姐就被什么八駿四秀搶上山做壓寨夫人了!”

  “三千人?閥主當初恨不得派三萬人護送!”

  聽到這番話,燕寒沙神色訕訕。

  大業(yè)天下,世道崩壞。

  各路綠林豪強層出不窮,攪弄出好大的聲勢。

  各地送到大名府的皇綱陸續(xù)都被劫過幾次,惹得業(yè)景帝震怒,甚至想要下詔把靠山王韓當調(diào)回來剿匪。

  “王兄消消氣,不要動肝火,袁郡守他也是出于謹慎?!?p>  “依我看,雙方各退一步,王兄把一眾精銳留在三林郡,轉(zhuǎn)而讓鷹揚府的兵馬護送,如何?”

  燕寒沙細想了一下,也覺得袁珂小題大做。

  華榮府內(nèi)城駐軍就有五萬,其他各處的屯兵更是超過十萬之眾。

  哪怕把王閥送親隊伍放了進來,又能鬧出什么亂子?

  “二公子剛才說是一家人,現(xiàn)在卻百般提防,哼!莫非我還能用三千人把華榮府給占下?”

  “還未成親就已經(jīng)如此見外,只怕元秀大小姐嫁過來,到時候會備受冷落?!?p>  王磐連連冷笑,語帶譏諷。

  “王兄多心了,四閥入城各不帶兵,這是規(guī)矩嘛?!?p>  “此前辦九州擂,各家人馬也是駐扎之外?!?p>  燕寒沙堆著笑道。

  “既然二公子執(zhí)意如此,那就這樣吧,王某會讓八百刀衛(wèi)、八百盾衛(wèi)留守三林郡,其他人跟隨送親隊伍進城?!?p>  王磐面色不快,拂袖而去。

  燕寒沙也沒強留,嘴角噙著笑意。

  只要不帶刀兵,那就鬧不出什么亂子。

  “就等明天了?!?p>  這位長房二公子長舒一口氣。

  ……

  ……

  華榮府。

  三林郡外。

  一條面皮泛紫,身形昂藏的大漢走在小路上。

  他戴著一頂斗笠,身穿粗布麻衣。

  如此寒酸,卻自有卓然的氣度。

  “單二哥,咱們真要去華榮府觸燕閥的霉頭?”

  赤發(fā)黃須的徐成昌撓了撓頭,像是背書一樣,絮絮叨叨道:

  “剛才過三林郡,我可瞧見王閥的送親隊伍了,那燕二公子要成婚,華榮府各路人馬,連六大家都過去了?!?p>  “我們這樣單槍匹馬上門找茬,是不是太過魯莽?”

  “而且,燕閥也有不少高手?!?p>  “三幫四會的兆應求,武道三境巔峰,綽號“云中龍”,身法卓絕,武功不俗?!?p>  “鷹揚府的平子秋,是個能使長槊的猛將,換血八次,有二虎之力,同樣是武道三境,能以一敵十,傲視同層次的高手?!?p>  “加上……”

  單闊海行走如飛,在他腳下,崎嶇山路宛若平地。

  “成昌,這些話誰教你說的?”

  他摘下腰間的青皮葫蘆,飲了一口酒。

  徐成昌充其量只是讀過幾年私塾的水平,哪里能清楚這么多的門道。

  “必然是法主教的!難怪我看你小子每次守夜就會往林子里鉆,是不是偷偷傳信呢?”

  單手拎著幾百斤重月牙鏟的付云鼎瞪眼道。

  “單二哥,我這是為了大伙兒好!你是平天寨的大當家,身份何其重要?絕不能陷在華榮府!”

  背著鐵胎大弓的徐成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猛地跪倒下來。

  “我們拔了黑風寨,只身滅了三百多個賊寇,已經(jīng)給周家莊的鄉(xiāng)親報了仇,伸了冤。”

  “仁至義盡了!二哥!”

  “華榮府是燕閥的地盤,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你不能去?。 ?p>  他心里明白,單二哥決定要做的事,哪怕天王老子擋在面前,也不會回頭。

  唯有說清楚其中利害,才有幾分希望。

  平天寨八駿四秀。

  以單闊海為首,法主為輔,總領十幾萬人。

  其下有“少帥”羅云,

  “花刀帥”魏子成,

  “金眼雕”杜明義,

  “惡太歲”鄧卑,

  加上自己和綽號“怒金剛”的付云鼎。

  便是八駿。

  而四秀。

  則以“虎將”秦元龍為首。

  其下是“小白猿”君遙生,

  “鐵面判官”王達,

  “混世魔王”陳興盛。

  此十二人。

  合稱八駿四秀。

  “起來,成昌。你我是兄弟,自古跪天跪地跪父母,從沒聽過還要跪大哥的!”

  單闊海駐足不動,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我這人念書不多,不像法主裝了一肚子的濟世韜略,計策兵法,他想得比我深,看得比我遠,所以寨子里的大事、小事,但凡有疑慮,我都會問過他再做決定。”

  “其實下了黑風寨,你就放出那頭豢養(yǎng)的海東青傳信?!?p>  “我看在眼里,并沒有怪罪?!?p>  徐成昌自覺慚愧,他還以為瞞過了單闊海和付云鼎。

  沒成想,自己的舉動早已被察覺清楚。

  “那些話,想必是法主傳信教你的,他啊,最喜歡分析局勢、計算得失,平天寨能有今日的浩蕩聲勢,功勞不在我,而在法主?!?p>  單闊海痛飲幾大口,竟然把大半葫蘆的酒水給喝了個干凈。

  “但是,求公道這種事不能這么算?!?p>  “我若因為黑風寨規(guī)模小,就拔了它,燕閥勢力大,就另做打算?!?p>  “這不叫求公道,而是欺軟怕硬,與下三濫的地痞惡霸沒什么區(qū)別?!?p>  付云鼎連連點頭,那口月牙鏟震蕩嗡鳴,似是附和。

  “單二哥說得對!管他燕閥狗閥,做了惡事就要受罰!”

  “皇帝老兒在東都選秀女,征西域,弄得民不聊生,所以才有了平天寨!”

  “要我看,華榮府那么熱鬧,咱們索性潛進府中,一刀砍了那燕大公子的腦袋,懸首示眾,昭告罪行,讓燕閥喜事變喪事!”

  徐成昌橫了一眼言行無忌的付云鼎,罵道:

  “你當燕閥是什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別的不說,三千強弓強弩,一兩百個換血的好手把你圍住,和尚你的月牙鏟能砍幾個人?”

  付云鼎別過臉,不屑道:

  “徐小子你自個兒怕死,可以不用跟著我和單二哥……”

  徐成昌氣得臉色漲紅,怒聲道:

  “你他娘放屁!老子在南河府一箭射殺靠山王韓當?shù)氖#氵€不知道在哪里吃齋念佛呢!”

  眼見這兩人又要吵起來,單闊海叫停道:

  “火氣大就去青樓。華榮府之行,我主意已定,法主來了也沒用。”

  “成昌,你也別擔心,打燕閥主意的不止咱們?!?p>  “三林郡那送親的隊伍,你們都瞧見了?!?p>  “一千人的陌刀隊,一千人的鐵盾隊,拱衛(wèi)著鎏金鑲玉的寬大馬車,我覺著不像聯(lián)姻,反倒像剿匪?!?p>  徐成昌眉頭微皺,下意識道:

  “從東都到華榮府,這一路也不太平,護衛(wèi)帶多一些也正常?!?p>  單闊海搖頭,意味深長道:

  “用三十幾輛馬車拉一百多口箱子,青石板都被壓裂了,里面裝了多少金銀?”

  “王中道出了名的不做虧本買賣,他嫁女兒,那就是賣女兒,沒有個好價錢絕不松手?!?p>  “嫁妝越豐厚,里面內(nèi)情越不簡單?!?p>  這位紫面天王意猶未盡,收起那只青皮葫蘆。

  抬頭看天,烏云蓋頂,好似要有一場暴雨落下。

  “成昌,記住了,天地之間必有公道!”

  “只要天公還降一道雷,這世上就還有人求一個道之所在,義之所當!”

  “掌震三關的許凌山死了這條路上,我單闊海照樣繼續(xù)往前走?!?p>  徐成昌低下頭去,跟上單二哥的腳步,再也沒說什么。

  道理人人都懂,可未必人人能做。

  這世上,真有道義?

  唳!

  一聲長長的啼叫刺破云層。

  “徐小子,你的海東青回來了!二哥真是大方,這頭三年龍換個黃金百兩都沒問題!”

  付云鼎瞇著眼睛,看到陰沉天色之中,有一道白點俯沖而下。

  《百禽經(jīng)》有記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

  其中,又分“秋黃”、“波黃”、“三年龍”、“玉爪”。

  這頭世間難尋的“三年龍”,是知世郎白長山送給單闊海的禮物。

  后來看到徐成昌喜歡,就被轉(zhuǎn)贈出去。

  “回得好快,它兩天前去的東山府,這個時候應該還在路上……”

  徐成昌面露疑惑,抬手一架,穩(wěn)穩(wěn)接住掀起狂風的三年龍。

  那雙如精鐵澆鑄的爪子上,牢牢綁著一支竹筒。

  取下,看信。

  “單二哥,法主他……”

  徐成昌臉色大變。

  “怎么?”

  單闊海問道。

  “法主七日之前就已經(jīng)領了五萬人,還有少帥的‘威武營’,杜金雕的‘破山營’,直奔華榮府而來!”

  “鄧卑,魏子成,還有陳興盛……他們都在路上了?!?p>  “法主下令,說要借道!殺向大名府!改天換地!”

  徐成昌喉嚨滾動著兩下,顫聲說道。

  轟??!

  雷霆撕裂陰云!

  天穹好似漏開一道口子。

  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

  “法主啊……”

  單闊海眼神復雜,轉(zhuǎn)身繼續(xù)往華榮府行去。

  ……

  ……

  如同神人駕車巡天,雷聲隆隆,席卷數(shù)府之地。

  一場豪雨砸落,澆透了樂安府陽平縣黑風寨。

  這里早已是一片焦土,暗紅色的血跡滲透褐色泥土,來年應該能長出茂盛的草木。

  數(shù)百條尸身,數(shù)百顆人頭,引得烏鴉盤旋,聒噪不休。

  傾塌半邊的寨門上,插著一桿大旗。

  上書有四個血字。

  替天行道!

  ……

  ……

  華榮府。

  燕閥。

  外宅的院落里,一條身影如鬼魅似的潛了進來。

  坐在床榻上的陸沉忽然睜眼,看清來人后,輕聲道:

  “師尊,不是說有事麓山竹林見面么?怎么冒險入府?”

  魏玉山神色嚴肅,眉毛皺成“山”字,沉聲道:

  “有大事發(fā)生,我們要趕緊走了?!?p>  

白蘸糖

ps:新書期最后一章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左右上架,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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