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徹
涂山給白洛和相里徹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白洛在紅色頭紗下看著周圍縈繞著的那些喜氣洋洋的臉龐,實在不知道這件事兒到底有什么可高興的。
身旁的相里徹全程都黑著臉。拜天地的時候,他就直勾勾在那里站著,也不下跪,也不彎腰。
旁邊有管禮儀女官走上前來,小聲說道:“大皇子,這么多人看著呢。您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啊?!?p> 相里徹身子微微一顫,臉上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他緩緩的跪倒在地,想著涂山九尾狐神緩緩叩首。再抬起臉時,白洛猛然瞥見了他的眼睛。
平時那樣英氣逼人的一雙眼中,此時竟充滿了悲涼與無奈。
白洛渾身一個哆嗦,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白洛被人送入洞房中。就這樣靜靜的坐著,看著床頭緩緩燃燒著的那一雙大紅色喜燭。
火光緩緩跳動,燭淚一滴一滴滴在黃金的燭臺上,似乎有些憂傷。
一只飛蛾向著溫暖和光明奔來,卻誤入那一汪燭淚中。飛蛾半個身子淹在燭淚里,拼命掙扎,卻始終爭不脫這滾燙的苦海。
白洛拿起一根竹簽子,沖著飛蛾的翅膀扎了下去。飛蛾愈發(fā)顫抖。
白洛在嘴角洋溢出一個甜美的笑。竹簽揚起,又去扎另一邊的翅膀。
兩邊的翅膀都被白洛輕手輕腳的扎掉了。可那飛蛾生命力極其頑強,竟然還沒有死。白洛繼續(xù)甜美的微笑著,用竹簽扎上它細細的觸須。
一下,兩下,三下……
飛蛾的四肢和觸須都被仔細的扎掉,浮在蠟水中,成為一抹細細的黑影。
可那小東西生命力極為頑強,只剩了一個光桿兒一樣的身子,竟然仍然在掙扎。
動呀動,動呀動,像一只大了些許的蛆。
白洛嘆了口氣。
“你這樣掙扎又有什么用呢?”
她又把竹簽兒扎上飛蛾的尾部。一點一點向上扎,一下接著一下。扎到第五下,那飛蛾終于不動彈了。整個身子都在蠟水里散了架,化作一抹焦黑的炭。
白洛笑得愈發(fā)甜美:“小家伙,抱歉嘍~”。
她心里多了幾絲報復性的快感。
門子被吱呀一聲推開。相里徹滿臉陰霾的走了進來。
白洛看見他眼中燃燒著的那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心口是被狠狠的揪住。又痛又堵。
相里徹不搭理白洛,手里拿了一塊白布,往床單上一鋪。
他若有若無的揚了揚頭,對白洛說:“把裙子解了?!?p> 白洛:“……?你若是真不能接受我,又何苦逼自己這樣做?”
相里徹冷笑。
“你知道些什么?!?p> 原來是在入洞房前,涂山女君叫住了相里徹。
“徹兒,現(xiàn)在我涂山國有著青丘之國的大片領(lǐng)土,國內(nèi)也有著大量青丘族人。你若是能在短期內(nèi)和那瘋公主生下一個有著兩族血脈的皇子,那我們的江山社稷必當安穩(wěn)許多?!?p> 相里徹垂頭不言。
白景月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把所有能說的話能鬧的事兒通通都干了一遍。只可惜,姜還是老的辣,他的母親有的是法兒治他。
他早就被治的沒脾氣了。
相里徹長嘆一聲。
“母親,我和你說過的。我曾經(jīng)和趙三水山盟海誓,此生非卿不娶,娶了定當忠心不二。我若是違背了這個誓言,定當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我若是并未忠心,那就叫我斷子絕孫?!?p> 涂山女君也嘆了口氣。
“你身為涂山王儲,怎可以如此輕易的就立下誓言?不過說實在的,山盟海誓也不過是一句話。若是世間所有的誓言都能成真,那這世上早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了。
相里徹,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再次失望?!?p> 女君說完,扭頭走了。她華麗的衣裙在夜的黑暗中印下流光溢彩的影。
相里徹一腳踹上身旁的石頭廊柱,大喊著發(fā)泄,大叫著崩潰。
叫完了,他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來,慢吞吞的向著洞房走去。
“趴到床上?!?p> 白洛依言而行。相里徹看著她的脊背,心里涌上一股惡心。
他扯開床上大紅色的喜被,將白洛身體能看見的地方都蓋在了下面,眼不見為凈。
片刻后。
相里徹整理好衣冠,扯出白洛身下的那片留下了落紅的白布,交差似的遞給候在門外的婆婆。
而后他一瘸一拐的走入了漫漫長夜中。
大紅色的背影仿佛失了魂落了魄,在夜空中坍塌,最終消失不見。
白洛穿好衣服,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然后抱著雙臂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望著床邊紅色的燈。
這一切都是那么的喜氣洋洋。只可惜,今日成婚的這一對新人身上,有一個人有著哪怕一絲的喜慶嗎?
白洛把頭靠在帳子上,雙目呆滯無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無眠。
…………………………………………………………
之后的日子乏善可陳。
白洛被困在一個小院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小院子半丈見方,靠著院墻的地方種了一顆歪歪扭扭的小梨樹。梨樹葉子枯黃,又長了蚜蟲,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年的春天。
白洛不能走出這個院子,因為相里徹不想在家里其他的地方看到她。
相里徹一周總會有那么兩天來找她。都是傍晚才來,辦完事兒就走,從不肯多留片刻。
他辦事兒的時候從來不讓白洛解開上衣,也從來都不想看白洛的臉。白洛覺得,自己在這里的地位,也許只不過是一個能呼吸能吃飯還能拉屎的移動廁所。哦,不。廁所不能下崽,所以她白洛除了是個廁所,還得是頭母豬。
相里徹派給白洛兩個照顧她的小丫鬟。大的十四,小的十歲,小的幾乎連自己都還照顧不好。這兩個女孩子都是那種老老實實話又少的人。
三個人擠在這小小的院子里,幾乎走都走不開。兩個女孩子之間偶爾會嬉鬧一下,但誰也都不愿意跟白洛多說話。
白洛精氣神被人折騰的有些垮了,因此一開始也不在意周圍到底有沒有人愿意搭理她。她骨子里內(nèi)向涼薄,沒人搭理時反而如魚得水,甚是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