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相里徹把黃馬的韁繩繩遞給秋水。
“這馬之后恐怕我也用不上了。它本來并不是什么戰(zhàn)馬，而是一家地主用來耕田的劣馬。隨我征戰(zhàn)這久，也是苦了它了。希望姑娘以后能幫我照顧好它?！?p> 秋水答應(yīng)了他。
向身后高高的舉起了手，一步一步走向海邊
身后的軍民們緊緊跟著他的步伐，相隨向著海邊的大船進發(fā)。
站在高處城墻上的白洛彎下腰去，吃力的把小葡萄抱了起來。這小丫頭才三歲，一直長不胖長不高，其實是很小的一只。但此時白洛有老傷在身，身體虛弱，現(xiàn)在已經(jīng)幾乎抱不動這個小朋友了。
小葡萄在夜風中抻著脖子，呆看著腳下的那一群軍民。
尤其是那位領(lǐng)頭的沉穩(wěn)堅毅將軍。
就在相里徹的身影漸行漸遠之時，小葡萄突然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阿切！”
白洛輕輕一笑，伸手想捂女兒的嘴巴。這丫頭，到底還是傻。在這時候胡言亂語干什么。
小葡萄用力的擋住阿娘的手，又大聲的喊道：“啊……切！……阿……阿爹！”
“阿爹！”
白洛怔住。
她低下頭去看著小閨女的臉龐，卻見小葡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遠處的相里徹聽見了這聲清脆的吶喊，脊背微微一怔。
他不知怎的停住了腳步。
他的副將堂哥相里明哲快步走上來，拍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大皇子？”
相里徹整理了一下表情。
“沒什么。大概只是……晚風太涼了吧?！?p> 說罷，他再次邁開步子，引領(lǐng)著大家向著海邊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
相里徹帶著所有的人都上了船，就這樣起錨出了海，一步一步遠離了生他們養(yǎng)他們的故土。
白洛站在微涼的風中，抱著小葡萄，目送他們漸行漸遠。
白洛低下頭去問小閨女：“你為什么會叫那個人阿爹？是誰告訴你他是你阿爹的？你的秋水姐姐嗎？”
小葡萄用力的搖了搖頭。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胸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懂的話咿咿呀呀的說著什么。
“稀泥……釀……，淅瀝……亮，阿娘，心里涼……”
正好這時秋水也爬到了城墻上。
白洛趕緊問她：“你是不是告訴小葡萄相里徹就是她爹了？”
秋水趕緊行了一個大禮。
“陛下，秋水沖天發(fā)誓，我真的沒跟小葡萄提過一句有關(guān)于相里徹的事。至于想不到今天為什么會說那句話，微臣也想不明白?！?p> 白洛輕輕的嘆了口氣，并沒有計較秋水這句話的真假。
她把小葡萄遞給秋水。
“我們回去吧。秋水，我累了?！?p> …………………………………………………………
次日清晨，白洛召見了自己閨女的老師劉胖子。
白洛問劉胖子：“今日找你來，其實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和你聊一聊小葡萄。
宰相大人，你也知道，我的女兒天資愚鈍。但是人常說，有些個別資質(zhì)愚鈍之人，雖然心智不全，但在某些如音律、繪畫等等的方面卻也會有著一些常人所沒有的天賦。
宰相，你也教了小葡萄這么久了。那照你看來，我的女兒有那些常人所沒有的天賦嗎？”
劉胖子微一沉吟。他還以為白洛找他來是要商量更重要的事兒，沒想到女君只不過是想問一下自家閨女最近的學習狀況。
不過一提起這小葡萄的事兒，劉胖子可就有老多的話要說了。
劉胖子直了直腰桿：“回稟陛下。公主殿下的事兒，其實微臣最近一直想和您聊一聊。但是最近我青丘局勢緊張，您和微臣也一直都是忙前忙后的，所以這事兒就有點耽擱了。還請陛下恕罪?！?p> 白洛道：“這個沒關(guān)系的。你且講吧。”
劉胖子嘿嘿的笑道：“照微臣看來，小公主殿下有可能壓根就不傻，可能只是開竅晚了些，再加上天生頑劣，不愛聽話罷了。這孩子心里也許還是蠻清楚的?！?p> 白洛心中一怔。
“此話怎講？”
劉胖子苦笑。
“說來卻也慚愧。”
原來，在第N次被涂了個滿臉黑之后，宰相大人對小葡萄沒了轍。再加上自己各方面的事務(wù)越來越繁忙，他便經(jīng)常將小葡萄抱出皇宮去，抱到自己家里，在自己親自教自己家孩子的時候讓這小丫頭旁聽，這樣也就算是跟女君交差了。
宰相陪著自己家的兩孩子坐在一張長桌的一側(cè)，小葡萄就坐在那倆孩子和宰相大人的對面。
小葡萄坐不住。在對面坐一會兒，就要顛顛顛的跑開，滿屋子亂竄。摸摸這兒，在瞧瞧那兒。宰相自知管不住這小丫頭，就叫了一個小書童貼身跟著她，護著她，以免這孩子再磕著了碰著了。
小葡萄一開始是貼著墻各種轉(zhuǎn)悠。漸漸的，轉(zhuǎn)悠的圈越來越小，逐漸開始圍著劉胖子所在的小書桌轉(zhuǎn)悠。再到后來，這小丫頭不知為什么就再也不下座位了，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跟劉胖子面對面，自顧自的坐劉胖子對面玩兒。
小葡萄一會兒玩玩墨汁，一會兒啃啃毛筆。玩的滿手滿嘴都是黑，看的小書童連連搖頭。
這孩子，你打肯定是不敢打。你罵，她又聽不懂。真是管不住呀管不住。
直到某年某月某日，劉胖子在聽寫自己家孩子生字的時候，偶然間遞給了小葡萄一張白紙。
他念一個字，自己家的孩子就在紙上寫下一個字。念一個字，自己家的孩子就寫一個。沒成想，那坐在對面的小葡萄竟然不知什么時候也開始跟著他們寫了起來。
劉胖子一開始以為這小姑娘只不過是在裝腔作勢。只不過聽寫了一會兒之后，肩膀突然被那小書童拍了拍。
他一抬頭，見小書童向著小葡萄的紙點了一點。
劉胖子仔細一看，竟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寫的所有的字都是對的。
只不過有些別扭。
原來，小葡萄寫的所有的字，都是倒著的。
劉胖子教自己家孩子寫字兒的時候，小葡萄是在對面看著的。所以說，這字兒可不就倒了么！
劉胖子心中大奇。他問小書童：“小公主是什么時候?qū)W會寫字的？”
小書童搖搖頭，有些奇怪的說：“之前從未見公主殿下寫過。今天，是破天荒地頭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