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濫殺

　　從火云洞出來，我老是想到紅孩兒被觀音收服的場景，如此桀驁不馴的小妖王，居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我想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那金箍，就像大王之所以一再妥協(xié)，是因為頭上的緊箍。到底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摘去那個箍呢？

　　走了一個月多，唐僧師徒于黑水河邊，在西海摩昂太子的幫助下，降伏了小鼉龍。話說這小鼉龍還是涇河龍王的九兒子。根據(jù)涇河龍王跟我講的故事，當年說好給他九個兒子都安排好前程，結(jié)果最小的兒子卻在黑水河為妖，如果龍王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當然，他的感想一點都不重要。

　　冬去春來，一行人來到了車遲國。大王跳上云頭俯瞰，但見祥光隱隱，不見兇氣紛紛，忍不住說了一句：“好去處！”

　　好久沒有進城了，我也忍不住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跟百姓閑聊中我知道了不少事。車遲國二十年前遭遇大旱，家家沐浴焚香，戶戶拜天求雨，然后三位國師從天而降，解民倒懸，俯救生靈。從此車遲國風調(diào)雨順，河清海晏。用老百姓的話說，三位國師匡扶社稷，對車遲國有二十年保國之恩、安民之功。老百姓管三位國師分別叫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三位救苦救難的國師，倒是讓我很好奇，也不知道他們是何來歷。

　　瞎逛了一圈，我又回到唐僧師徒中間。正好看到遠處有一隊干活的和尚，邊上還有兩道士，大王就變了個道士模樣前往打探消息。看到是同道中人，所以兩道士對大王非常客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原來這五百個和尚是干苦力的，兩個道士是監(jiān)工。大王說想見三位國師，兩道人也說包在他們身上，因為這兩個都是國師的愛徒，可以幫忙引薦。

　　大王又說他有個叔父在車遲國當和尚，可能在這五百個和尚中間，他要先找到叔父再進城。道士也很爽快，說讓大王自己去認親，找到了就放人，然后再帶大王去見三位國師。

　　大王去和尚堆里轉(zhuǎn)了一圈，向和尚們了解一下情況后回來，跟兩個道士說這五百個都是他親戚?！耙话賯€是我左鄰，一百個是我右舍，一百個是我父黨，一百個是我母黨，一百個是我交契”。大王還說，你們只有把這五百個和尚全放了，我才跟你們進城。

　　前面說的是來找一個叔父，現(xiàn)在是五百個和尚都不是叔父，但都是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前面是求兩道士幫忙，想見三位國師，現(xiàn)在是你們不答應(yīng)要求我就不去了。這種毫無邏輯的耍無賴，兩位道士大概會覺得眼前這位是個瘋子吧。但是道士們并沒有生氣，更沒有打罵大王，還耐心跟他解釋，說要放一兩個和尚，也已經(jīng)是額外開恩，要給他們做個假的死亡證明才行，如果要把這五百個和尚全放了，朝廷和國王會追究兩個道士的責任。

　　道士的話合情合理，大王卻直接拿出金箍棒，把兩個道士都打得腦漿迸裂。我想不管這車遲國是為何欺壓和尚，這兩個奉命監(jiān)工的小道士都是無辜的。連那些本來是受害者的和尚，看到大王打死兩個道士，就忍不住說道：“他徒弟出來監(jiān)工，與你無干，你怎么把他來打死？”

　　和尚們怪大王打死了兩個道士，其實只是怕自己受牽連，當大王現(xiàn)出真身，和尚們知道這就是他們?nèi)找蛊谂蔚木刃菍O悟空時，他們便不再提剛才之事。和尚們在大王的幫助下四散逃離，誰都沒有回頭，剛才那兩個慘死的道士似乎跟所有人都沒有關(guān)系。所有人的意思就是包括唐僧，也許唐僧沒看到，也許他看到了卻當作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