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沒抱希望地說道:“直說就好,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更壞了,不是嗎?”
秦薪問道:“你覺得樓梯是什么?”
“樓梯?”
黑影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秦薪竟然問了這么一個簡單的問題。
“架設在樓房不同高度的兩層之間,用于通行的的臺階部分?”
秦薪開始了他的循循善誘:“那如果不是樓房內(nèi)部,只有兩個平面,這兩個平面之間的臺階部分算不算樓梯?”
黑影似乎在思考秦薪的話,過了一會才回答:“應該算吧?!?p> 秦薪繼續(xù)毀人不倦:“那如果樓梯表現(xiàn)出來的形式,不是整齊劃一的臺階,而是高度,長度和大小都不同的臺階,還算樓梯嗎?”
黑影遲疑著回答:“應該……算?”
秦薪依然進行著自己指鹿為馬的進程:“那我把樓房等比例縮小,樓房是不是還是樓房?”
黑影完全跟不上秦薪的思路,已經(jīng)徹底停止了思考,直接機械地回答:“是?!?p> 秦薪接著顛倒黑白:“那等比例縮小的,高度,長度和大小都不同的臺階,算不算樓梯?”
黑影發(fā)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似乎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仿佛在哀悼自己即將逝去的三觀:“算!”
秦薪一刻也不肯停止自己忽悠這誠實的小黑影的行為:“那如果我把這塊樓梯,單獨取出來,還算不算樓梯?”
黑影已經(jīng)放棄了辨別,斬釘截鐵地回答:“算,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也算!”
秦薪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秦薪蹲下身子,從自己的大衣內(nèi)掏出剛才放回去的樹枝,用力地在自己身前深深地劃了道痕跡:“來,你看這樓梯怎么樣?”
黑影整灘影都傻了。
黑影愣了半晌,喊了出來,甚至聲音都因為秦薪的無恥而有所變化:“就因為有這點微不足道的高度差,你就管這玩意叫樓梯?”
“那我隨便找個搓衣板,是不是可以當作自己要去登天梯?”
秦薪臉上絲毫沒有害羞的表情,而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樓梯?!?p> 秦薪伸出雙手比劃著:“你想,你看到了我劃這道痕跡,然后你覺得這個淺淺的印記不算樓梯。”
“但是如果你沒看到,你把這個痕跡等比例放大到這個痕跡里面和外面高度有一個臺階的高度,然后把這塊單獨截取出來,再放到兩個平臺之間,算不算樓梯?”
黑影遵循著秦薪的思路想了想,遲疑不定地道:“那倒是算,但是你現(xiàn)在這……”
秦薪?jīng)]等黑影說完直接打斷了它的話:“既然這么變化都是樓梯,那它現(xiàn)在只不過是從樓梯等比例縮小,而后放到了這里面,怎么就不是樓梯了?”
黑影腦子完全被秦薪攪成了一團漿糊,嘗試著說道:“那……我試試?”
秦薪微笑不語,站起身,躬身向前,右肘彎曲,將右小臂放在背后,左手向前伸出,宛如端著什么東西一樣,整個人做出來一個“請”的姿態(tài)。
如果說黑影剛才的思路清晰得如同一個清澈的池子,現(xiàn)在的池子則是被王羲之涮了二十年的毛筆。
黑影干脆放棄了去想秦薪說的話里面有多少是合理的,多少是忽悠它的,直接嘗試著向那個印記挪去。
令它感覺到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應當?shù)氖牵核晒α恕?p> 它身體的大半部分處在了樓梯中轉(zhuǎn)的平臺上,這是它之前從未到過的位置。它之前在這個平臺左右兩側(cè)的樓梯穿梭過無數(shù)次,但從未到過中間的這里。
就像是抄答案發(fā)現(xiàn)答案過于簡略的學生,寫出的內(nèi)容只有一個“解”和最后的答案,至于中間的過程,他從未觸及過。
它身體剩下的一小半部分則是進入到了秦薪劃下的痕跡內(nèi),就如同它平時在樓梯之間的樣子。
黑影三觀已經(jīng)完全碎裂了,它深深地嘆服于秦薪那不同于常人的腦洞:“你是怎么想到的?”
秦薪莫測高深地笑了笑,轉(zhuǎn)身直接向著二樓走去。
在不緩不慢地一步步走上二樓的同時,秦薪留下了一句話:
“世間之人,無人不是肉身之傀儡?!?p> “世間萬物,無不可是攀登之階梯?!?p> 這句話話音落下的時候,秦薪的身影已經(jīng)到了二樓,一閃而逝,只留下一個嘆服于秦薪智慧的黑影。
黑影不知道的是,秦薪拐過二樓樓梯的墻角,挺拔的身影直接塌了下去,整個人松了一口氣,直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額頭的冷汗:他剛才都是隨口胡說的,天知道為什么真有效。
萬一忽悠不成功,他真怕黑影把他留在一二樓之間的樓梯內(nèi)。
不過目前看來,這個黑影的能力有些過于唯心:只要它相信某個物體是樓梯,那它就能出現(xiàn)在那里。
萬一這個黑影一開始是個傻缺,只認識樓梯,見什么都認為是樓梯……
秦薪打了個冷戰(zhàn),這場景太美,他不敢繼續(xù)想象。
他轉(zhuǎn)而思考起怪異的話來,剛剛怪異和他短短的幾句對話內(nèi)有太多的信息了。
怪異自述身世的時候提到過一句話:“我作為他的……他的一部分,被分離了出來。”
怪異是人的一部分?哪部分?如果是人的肉體的一部分,是怎么做到分離出來人還沒有事情的?如果是精神的一部分,是哪部分?
為什么怪異的存在形式和它宿主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
在秦薪詢問怪異是否需要去報復那些讓它的宿主陷入這個境地的人時候,怪異感到很詫異,又是因為什么?是因為怪異自暴自棄完全放棄了報復的心理,還是……那些人已經(jīng)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所以不需要被報復了?
秦薪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學校。在他和老大交談之后,他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管的比較嚴格的學校。
但是現(xiàn)在,他感覺這里不是名義上簡單的“學?!?,而是用學校的幌子去掩蓋著它真實的存在。
至于那真實的存在是什么……
秦薪抬頭向上看了看。
他隱約有預感,等他找到軍大衣,他或許會能摸清這個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