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段過去與肉包晚飯

　　休息日。

　　谷方仰躺在地板上。

　　他的精神有些疲憊，整個(gè)人(龍)仿佛浮在水中，感覺有些無力的同時(shí)又在往下垂。

　　今天，他一個(gè)人(龍)。

　　本來小林邀請(qǐng)了他，但他以想自己休息為由拒絕。

　　來到這里，不知不覺已過去一些時(shí)光。

　　谷方拿起筆，他朝上劃過，棕色深衣的衣袍抖動(dòng)。

　　到今日，環(huán)玉已幾歲了？

　　谷方想起女童，他側(cè)過身，托起頭來。

　　耳旁的發(fā)絲輕掠起，而后垂下。

　　環(huán)玉有兩個(gè)年紀(jì)。

　　一個(gè)是很長(zhǎng)的，到谷方現(xiàn)在到達(dá)年月的年紀(jì)，另一個(gè)，則是……

　　“六十四歲?！惫确捷p聲道。

　　他抬起低垂的眼眸，黯淡，也空洞。

　　似乎，他的思緒又跨越了歲月，抵達(dá)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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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方走在一條街上。

　　街道內(nèi)行人滿貫，人聲嘈雜，不時(shí)傳來叫賣聲。

　　“快來看啊，鮮出籠的肉包?！?p>　　“您看這手飾可是與小姐您十分相襯呢！”

　　“走過路過，不妨來此瞧上一眼！”

　　“……”

　　商販，路人，農(nóng)夫，富有人，自然，也少不了乞丐。

　　就比如，此時(shí)被他揪住后襟的小乞丐。

　　他手里，還緊攥著一串銅錢。這串錢，先前掛在谷方腰間。

　　路人倒有注意到這情況的，但也只是看過幾眼便離去了。

　　“你？”谷方看著小乞丐，似乎是個(gè)小子，臉上烏黑，還帶有干卻的泥濘。

　　小乞丐緊閉著眼，怯怯地抖著身子，但雙手依舊緊攥銅錢，肚子一陣又一陣“咕嚕”道。

　　“想吃飯嗎？”谷方問道。

　　“……對(duì)不……誒？！”小乞丐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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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處飯館內(nèi)。

　　“客人，可是要點(diǎn)些什么？”小二在谷方身詢問。

　　雖然這位領(lǐng)著一位乞丐，但他面貌俊美異常，雪白的發(fā)絲也讓人著實(shí)驚奇。

　　不過，自己剛才怎未注意這位特別的客人？

　　小二有些疑慮，但不論怎樣，他注意到谷方的著衣，雖色調(diào)樸素，然做工精良，邊角的縫制更是細(xì)膩。

　　據(jù)他多年觀察，這客人必是富貴人家子弟，那小費(fèi)自然……

　　“來一籠肉包。”谷方道。

　　“得嘞！”小二連忙去備。

　　小乞丐低著頭，沒敢看谷方，他現(xiàn)在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谷方是否有什么目的，但谷方說的話又仿佛粘蜜的毒，將他牢錮。

　　恍惚間，似乎已聞見熱氣蒸騰的肉包香了……

　　“你不吃嗎？”谷方問。

　　誒？！是真的已經(jīng)拿上來了??！

　　小乞丐瞪大眼，口水止不住流，他雙手各拿一個(gè)肉包，顧不上手的骯臟和肉包的燙手，左右開工，狼吞虎咽。

　　“慢點(diǎn)吧?！惫确捷p笑，他看見小乞丐因肉包的燙嘴而伸舌，也看見他因吃得過急而險(xiǎn)些翻起白眼。

　　“再來碗湯?！?p>　　“馬上就來！”

　　湯一端來，小乞丐便立馬狂飲。

　　“咳咳！”他捶了捶胸，松出口氣來。似乎終于將噎著的咽下。

　　“可吃飽了？”

　　“……飽了?！毙∑蜇るm有些不舍地看向店里，但最終還是低低道，兩眼極細(xì)微地觀察谷方神色。

　　世上從未有天上掉下餡餅的好事，他還是知道的。

　　那么，這人是為何……難不成，這人是看出來了？不會(huì)吧！

　　他怔了怔，瞪大眼看谷方。

　　而谷方先他一步，開口，“再來一籠?！?p>　　誒？！真的，看出來了？?。?p>　　肉包端上來。

　　小乞丐一邊緊盯著谷方，一邊用控制不住的手顫巍巍地拿肉包。

　　谷方看向他，他身體一僵，心底生出涼意。

　　谷方移開臉，他加快吃速，臉都想埋進(jìn)包里。

　　甚至，連谷方付錢了都不知道。

　　小二開心地握住谷方一把遞來的銅錢。

　　但他并未立即攤開，因?yàn)樗胍獋€(gè)驚喜。

　　“我要走了?！惫确娇粗鹕淼男∑蜇ぁ?p>　　“……嗯？！”不顧嘴里塞滿肉包而說話吞吐不清的小乞丐那眼中的訝然，谷方走出店。

　　“……”小乞丐看著谷方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僅剩的一個(gè)肉包。

　　他咬咬牙，拿起肉包追了上去。

　　店內(nèi)，小二攤手，他已細(xì)數(shù)兩遍，分文不差。

　　對(duì)，分文不差，正好是點(diǎn)飯的錢，但這意味著……他，沒有小費(f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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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方離開人群，自然已注意到身后的身影。

　　但他并不在意，再過兩三日，那孩子自會(huì)離去。

　　谷方又走進(jìn)一處林間。

　　小乞丐喘著氣，肉包揣在懷里，他看著谷方走進(jìn)林間。

　　說實(shí)話，他已經(jīng)腿軟。

　　但他摸了摸懷中的肉包，還是選擇咬牙走去。

　　肉包給他后，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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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谷方走在一處山谷間。

　　身后數(shù)十米處，極輕微的聲響響起，谷方停步。

　　他扭過頭。實(shí)在沒想到，哪怕他已放緩腳步，但三日里不眠不休，也確是超出常人。

　　谷方走到小乞丐身旁，準(zhǔn)備扶他。

　　哦。是個(gè)女乞丐。

　　谷方神色不變，他轉(zhuǎn)向扶上小乞丐后背。

　　嗯？谷方低頭。

　　小乞丐抓住他的手，嘴里道：“……肉……肉……肉！”

　　小乞丐暈去。

　　肉？什么肉？

　　谷方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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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谷下，一處溪旁。

　　小乞丐悠悠醒來，但一睜眼，她就緊張地連忙起身，看見谷方，她連忙伸手入懷。

　　肉包被她拿出。

　　但已不見昔日鮮嫩模樣。

　　肉包的包皮開裂，烏黑的色澤上泛點(diǎn)點(diǎn)青色，肉餡露出，可能是她之前倒地的緣故，皮與餡上均沾染了灰土。

　　“……嗚。”小乞丐咬緊雙唇，強(qiáng)忍住眼眶中的淚。

　　“已經(jīng)……不能吃了?！彼聪蚬确?。

　　“……你想給我吃的？”谷方看了看肉包，又看向小乞丐的淚眼。

　　“嗯！”又一股強(qiáng)烈的情緒襲來，小乞丐點(diǎn)頭，聲音透著委屈。

　　“……”谷方輕奪去她手上的肉包，平靜吃下。

　　“誒？?。　?p>　　谷方看向小乞丐，在她面前吃完，她睜大雙眼，仿佛失神道：“你……吃……吃完了……吃完……”

　　“……你不嫌它臟嗎？”

　　“……但很好吃?！惫确缴灶D道。

　　“是嗎……嗚……，嗯，嗚嗯……好吃，是很好吃?！毙∑蜇c(diǎn)頭，有些哭腔。

　　“有地方回嗎？”谷方又看向后方。

　　“……回去哪兒？”小乞丐低聲回問，又低下頭。

　　“……”谷方看著小乞丐，心底輕嘆。

　　“那……愿意跟我一起走嗎？”谷方緩緩道。

　　“……”

　　“嗯？”

　　“………………嗯！”

　　在沉默后的又一陣沉默中，小乞丐猛地抱住谷方，只一個(gè)勁地點(diǎn)頭，淚水再忍不住，緩緩流下。

　　停一會(huì)兒，她離開谷方，看見谷方衣上的淡淡灰痕，她連忙跑去溪邊洗臉。

　　再來到谷方面前，恍若兩人。

　　小乞丐靜靜站在谷方面前，一聲不吭，但眼睛緊張地看向谷方。

　　“很好看。”谷方輕笑點(diǎn)頭。

　　……呼！小乞丐心里松了口氣。

　　“你有名字嗎？”谷方問道。

　　“……有，環(huán)玉，秦環(huán)玉，爹娘取的……”說到爹娘，秦環(huán)玉眼眸有些黯淡。

　　“……環(huán)玉?！?p>　　“嗯！”

　　“該走了，在一個(gè)地方不該久留?！惫确捷p拍環(huán)玉右肩。

　　“……好的?！?p>　　這次，兩人同行，背影漸漸遠(yuǎn)去。

　　偷偷看向谷方，環(huán)玉不由的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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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方起身，推開房門。

　　他向外看，小林和托爾已回。

　　待到小林上樓。

　　谷方看向小林，“知道肉包嗎？”

　　“誒？”小林有些疑惑，她想起谷方先前做的飯菜，試問，“是中式的那種嗎？”

　　“嗯，想吃嗎？”

　　“誒，那當(dāng)然！”雖然還不太清楚，她此前也不怎么對(duì)肉包感興趣，但吃谷方做的飯確實(shí)享受。

　　“買肉了嗎？”谷方看向托爾。

　　“啊，買了點(diǎn)，怎么了？”托爾問道。

　　“今晚，我?guī)兔ψ鲲??！?p>　　“誒，那謝謝谷方了！”小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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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

　　一人三龍?jiān)俅螄馈?p>　　“這個(gè)肉包看起來跟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樣誒！”托爾用筷子戳了戳。

　　“聞起來好香，谷方，不得了～”

　　康娜看向谷方道。

　　“誒，先安靜下吧。”小林說，她看了看三龍，“那么，要準(zhǔn)備說了哦。”

　　“我開動(dòng)了！×3”

　　“……”

　　肉包的爭(zhēng)斗十分激烈，康娜與托爾一直爭(zhēng)斗不停。

　　小林揭開啤酒，視線瞥過谷方。

　　她停住了。

　　誒？！谷方，似乎笑了！

　　她放下啤酒，正視去。

　　谷方面色如常。

　　嘛，應(yīng)該是我看錯(cuò)了吧……小林重新拿起啤酒。

　　谷方瞥向窗外。

　　夜晚的月光透過窗微微照進(jìn)，有些冰冷，但在室內(nèi)，也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