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祭祀

　　程勇心力交瘁，夜半三更還要和李嫣兒訴苦。

　　這個孫清兒實在是太難帶了，表面乖巧懂事，長相也可愛甜美，可就是辦出來的事兒讓人匪夷所思。

　　幸好這尊菩薩是送走了，不然他們這么小的廟以后得罪了什么人他都不知道呢。

　　李嫣兒迷迷糊糊的在人懷里睡著，嘴里嘟嘟囔囔的讓程勇趕緊閉嘴。

　　程勇閉了嘴，眼睛卻閉不上，他還是擔(dān)心啊，擔(dān)心她的手藝在酒樓老家伙們的眼中不過關(guān)，這女子怎么心這么大，為了看熱鬧，正經(jīng)事都不管不顧了。

　　不行，他后日得陪她一起去，決不能讓她說錯話，辦錯事，這事關(guān)十千腳店的榮辱，他作為掌柜一定要負(fù)責(zé)到底。

　　啊。

　　心累。

　　翌日天蒙蒙亮，孫清兒已經(jīng)開始在廚房收檢糕點了，程勇思考的那些全不在她該想的范圍之內(nèi)，她今日要做的就是賣賣糕點，看看熱鬧。

　　橋頭那么好的位置，她早早的就占上了，龍船一經(jīng)過，她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第一個瞧見。

　　這還是來汴京頭一回趕上盛典呢，她可得好好見見世面才行。

　　也不知道景大哥的眼睛好了沒有，這樣的場面他看不到多可惜呀。

　　不對，他在汴京呆了這么多年，這種盛景一定已經(jīng)看膩了，他怎么會稀罕這些呢，孫清兒猛地?fù)u了搖頭。

　　又去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沾濕了手撲在臉上。

　　清醒，再清醒一點，他不過就是個過客，切不可太依賴人了。

　　彼時，御街兩邊已經(jīng)圍上了紅杈子，四面的鋪子大敞開來，不論誰家都塞滿了臨街的百姓，茶館里就更是了，位子上座無虛席，人人捧著一手的瓜子，有的看不清的干脆站在板凳上等著，這一個站起來了，后面跟著烏泱泱的全都站起來了。

　　要不是有禁兵把手，光是人踩人這回事非得鬧出些人命來。

　　水街旁邊，拜火教的信徒們排開兩列，嘴里念著祈福圣詞。

　　蕭謹(jǐn)亦此時已經(jīng)穿戴好了拜火教的衣服，臉上戴的是拜火教教徒的人獸面具，眼睛從面具中掃視著周圍的情況。

　　這都是吳兆言實現(xiàn)給他安排好的，今日拜火教會乘坐龍船經(jīng)汴河，于此處上岸跟隨圣駕同行，也就是說這個位置將是那些細(xì)作離圣上最近的位置，下手也最為方便。

　　蕭謹(jǐn)亦在此混在他們之中，并無人可一察覺出來。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日他被暗箭所傷，今日，他要做那些仇人難防的暗箭。

　　*

　　“清兒，這邊這邊！”

　　橋頭上的胖嬸子一通喊著，孫清兒推著自己的小攤子走了上來，到了正中間的位置停下道，“多謝嬸子，這可真是一個好位置?！?p>　　她笑嘻嘻的墊著腳看著遠(yuǎn)方一望無際的汴河，喜樂的臉上笑的跟個三歲小童一樣。

　　說起占位這件事，胖嬸子也很自豪，“我今兒一大早就來了，得虧來的早呢，多少人都是昨晚就定好位置了，他們看我一個占兩個位置本是不樂意的。

　　可我就說我這體格子大，本就該一人占兩位子，后來他們還是不依我，說我既然占地方就該去別處看熱鬧，這等好地角應(yīng)該讓給那些商賈小姐們，我哪里肯舍得，沒了辦法我就提了你的名字，誰知道那些占道兒的小販都縮了脖子，話都不敢說的就讓給我了。”

　　胖嬸子說道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孫清兒也跟著樂了起來，沒想到她當(dāng)初鬧得幾件事情反倒讓她成了這座橋上的小霸王，真是誤打誤撞。

　　不過想來，日后還是安分些好，不然碰到比她更厲害的，說不準(zhǔn)下一個官府抓的人就成她了呢。

　　“誒誒！來了來了！”胖嬸推了笑到捧腹的孫清兒一把，指著遠(yuǎn)處紅彤彤的小圓點說道。

　　孫清兒回過神忙踮起了腳，眼見著紅紅的小圓點逐漸變大了起來，她美目一刻也不松的看著遠(yuǎn)方，情不自禁的拍起手來，“果然是龍船，那是龍頭，是龍頭！”

　　龍頭的顏色分別有紅、黑、灰等色，均與龍燈之頭相似，姿態(tài)不一。今日的大紅便是最高級別的龍船象征，預(yù)示的自然是天子。

　　與普通船只不太相同，龍船狹長、細(xì)窄，船頭飾龍頭，船尾飾龍尾，龍尾上還有木雕的鎧甲，好不氣派。

　　登時轟隆的鼓聲從遠(yuǎn)處的望火樓傳來，一節(jié)一節(jié)猶如海浪一般直達(dá)橋頭，又隨之而去，仿若要直達(dá)天宮。

　　沸騰的聲音隨著鼓聲一齊，街上百姓們手中的花就像是春風(fēng)拂過的柳絮一樣，不由自主的就飛上了天空，哄堂的吶喊聲隨著街上御駕的到來傳了過來。

　　數(shù)排的禁衛(wèi)兵圍在兩側(cè)，開路的大將軍威風(fēng)凜凜，巨大的御字掛在了最前頭的風(fēng)旗上，真是壯觀??！

　　御街上熙熙攘攘，仿若舉國沸騰。

　　孫清兒同胖嬸子握著手，激動的難以言喻，胖嬸子興奮地說道，“活這么大歲數(shù)了，我也是頭一回見到皇上啊，真是器宇軒昂，儀表不凡，頗有武帝之相啊?！?p>　　“嬸子也是頭回看？這御駕不是每年都要祭祀的嗎？”孫清兒詫異的問道。

　　胖嬸子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的看著步輦上龍姿，說道，“哪能啊，以前皇上都是直接走封丘門了，從來沒這么大張旗鼓的出來過，頭一回，這是頭一回，圣恩眷顧啊?！?p>　　她雙手合十拜了拜天地，仿佛見到皇上一面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孫清兒聽到了反倒沒了方才的開心。

　　原來他們城里人也見不到皇上啊，那豈不是景大哥也沒見過了，他若是能見到一定也會很開心吧。

　　“來了來了！快看！”胖嬸子搖著孫清兒的胳膊說道。

　　不遠(yuǎn)處，龍船被十來名纖夫拖拽著靠岸，船上原本跳舞的教徒并沒有止住動作，而是一邊跳著一邊排起了長隊往船下走。

　　恰在此時，站在船邊的禁衛(wèi)軍也閃到了一旁，將紅杈子拿開騰出了位置，準(zhǔn)備讓拜火教的教徒們加入到圣駕之后。

　　“這又是什么意思？”孫清兒看不明白，這些牛頭馬面的人看起來那么恐怖卻被放行了過去，于是她問著嬸子說道，“這些都是什么。”

　　話音剛落，橋上的人見圣駕經(jīng)過，一片喧騰，人擠人的，肩膀壓著肩膀的比比皆是，胖嬸子得墊著腳才能看到外頭，而孫清兒因為個頭矮小已經(jīng)徹底被壓在了人群中，聲音自然也就埋沒在了一片嘈雜之中